一天,雨晨的父親忽然讓她和大鵬馬上趕到一個地方,卻不說明理由。等她和大鵬趕到時,她才知道父親要帶着自己和大鵬去看房子。
“不用,爸。我和大鵬以後會攢錢買房子的。”
“就憑你們那麽點工資,什麽時候才能買到房子?”
“爸,您放心,我會盡快盡我的所能讓雨晨住進我爲她買的房子的。”
他們圍繞着要不要買房子的事争論了好久,最後,江父有些不耐煩地說:
“好了,什麽也别說了。房子一定要買,就當是我送給你倆的結婚禮物。”
“可是,這份禮物也太過于厚重了吧?”雨晨說。
“爲了我的寶貝女兒,當爸的就是花再多的錢也舍得。”大鵬和雨晨也不好再違拗江父的意願,便對買房一事均表同意。江父看到他倆都不再提出非議,臉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就像大功告成一般。那笑容是發自真心的,是裝不出來的。
世人常說:無冤不成夫妻,無仇不成父女。這樣的歪理還有人常說,還有人深信?!除此之外,人群中還流傳着“無毒不丈夫”、“男人不壞,女人不愛”等邪說。這些歪理邪說就像迷信思想一樣被人常常挂到嘴邊,在無形中蒙騙和毒害着人們的生活,可謂陰險之極,惡毒之至!
閑話少叙,言歸正題。如果隻有冤家才能結成夫妻,世上哪還有那些相濡以沫、白頭偕老的夫妻?如果父女都是仇家,江父因何還會在花了好幾十萬爲女兒買了房子後還能笑得出來?世間的任何歪理邪說都會在鐵證般的事實面前不攻自破,但前提是人們要對這些歪理邪說具備辨别力和防範意識。
婚禮如期舉行。那天,親友雲集,高朋滿座。大鵬和雨晨在他們親朋好友的歡呼聲和祝福聲中一同步入了屬于他倆的婚姻的殿堂。
大鵬的父母和雨晨的父母共坐一桌,離舞台也最近。兒女的姻緣讓這兩方來自不同地域、不同地位的家屬坐在了一起,成了一家人。
“我先敬親家公、親家母一杯,謝謝你們養出這麽一個好閨女。我們才能有了雨晨這麽一個好兒媳。”
“我們也感謝你們培養出了大鵬這麽一個出色的兒子。我們才能有了大鵬這麽一個乘龍快婿。”
“大鵬做了你們的女婿,也就是你們的兒子。他若對你們不孝順,你們就給我們說。我們一定饒不過他。”
“雨晨做了你們的兒媳,也就是你們的女兒。她有什麽做得不對的地方,你們隻管教訓她就是。”
兩方的家屬在歡聲笑語中互訴衷腸。整桌的氣氛也因之顯得其樂融融。他們真的是親如一家人了!看着自己的兒女長大了,成家了,他們的臉上都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曲終人散,人走茶涼。結婚雖是人一輩子的事,可是婚禮隻有那麽短短的兩個鍾頭。随着節目表演的結束,不需要照全家福的親友紛紛離場,各忙各的事去了。
看到這一情形,江父的心中不勝凄涼。他真的希望婚禮能夠延續下去,即使鬧它個三天三夜,他也十分願意,一點也不會感到心神的疲憊。倘若能夠用錢挽留住離去的客人,讓他花再多的錢,他也在所不惜。然而,他也知道用錢換來的挽留隻是衆人的虛情假意,錢可以買來豪宅、美女、官位等好多讓人眼饞的東西,可就是買不到一個人的真心。
可是,他依舊希望客人不要離去,婚禮能夠繼續。他爲什麽會迫切地希望如此呢?也許,他隻是覺得,女兒在婚禮上還是他的女兒,可是婚禮一結束,她就不再是他的女兒,而是他人的妻子,他人的兒媳。此時,他真想把自己灌醉,好使自己不再去品味“曲終人散,人走茶涼”的凄涼心境,不再去飽嘗失去女兒的悲痛心情。
他看了一下桌面,桌面上已是杯盤狼藉,已找不到可喝的酒,摸了一下茶杯,茶杯裏的茶也早涼了。無法得醉,他隻能忍受内心的凄涼和悲痛。然而,今天是女兒結婚的好日子,又是在婚禮上,他不能有絲毫不悅的神色表現在臉上。因此,他依舊面帶笑容。爲了女兒,他必須一直笑下去。
可是,人的感情是最難控制的,尤其是處在這樣一個讓人觸景生情、感離傷懷的場合裏。江父的内心就像一個即将被凄涼和悲痛之水沖破堤壩的水庫一樣,再也忍受不下去了,再下去的話,他真的會當着女兒的面失聲痛哭起來。那時,還會有更多的人看到。
在情感的洪濤巨浪還未徹底将他擊垮之前,江父一個人來到了衛生間。離席前,他隻對他的妻子低聲說了一句:“我去趟衛生間。待會兒照相的時候,你叫我一下。”
江父來到了衛生間,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開始失聲痛哭起來。後來,他又怕自己的哭聲引來外人的觀看,也怕女兒見到後也跟着傷心,就停止了哭泣,可是,淚水還是流了出來,順着臉頰往下流。望着鏡中的自己以及流淌着的兩行清淚,他想到了《夜奔》中林沖的一句話,“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處”,他也想起了土家族哭嫁的風俗。他知道,這都是人之常情。
正當他獨自在衛生間裏黯然神傷的時候,江父突然聽到背後傳來的腳步聲。慌忙間,他捧起一捧清水,沖掉了自己的淚水。
“我就知道你不是真的要來衛生間,而是一個人來到這裏偷偷難過。”
“瞎說。我一個大男人怎麽會……”江父聽出是妻子的聲音,便轉過身去。
“還不承認……”江母邊說邊指着江父的臉。
江父回過頭去,看到自己的臉上還有不少清水留在臉上。可見,證據會被處理掉,但總會留下蛛絲馬迹,而這些蛛絲馬迹又會成爲新的證據。
“我是太過于高興才這樣。女兒出嫁,我高興。”
“女兒出嫁,我也高興。”
“你進來有什麽事嗎?”
“要照全家福了。”
“哦,對了。”
江父用紙巾擦去了臉上的清水,和江母一同走出了衛生間,來到了舞台上。這時,要照全家福的人都已站好和坐好,隻有前排還有兩個位子正虛席以待。江父調整好情緒,最終還是将笑容留在了全家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