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血糖有點高,我陪着他到社區醫院買了一些降血糖的藥物。老爸真是老了,沒有以前的精氣神。看他這模樣,我還和他商量過,用不用再找個老伴什麽的。老爸苦笑說如果真有這個心,我抓緊找個對象結婚是真的。
我想想也是,以後可不折騰了,我就是個小老百姓,非把我架到那樣至關重要的位置上,對人對己都不好。以後過好自己的日子,找個差不多的姑娘談談戀愛結結婚,滿足老爸的心願,就行了。人嘛,不就這麽過日子的。
期間我去了一次解鈴的家裏,大門緊鎖我敲了半天也沒敲開,他家大門上貼着福字都發黃了。門口上挂着辟邪用的蒿草都已經枯萎。我袖着手在大門前站了很長時間,心下無比惆怅,解鈴不在,可解南華是常住在這裏,很長時間沒有收拾,說明解南華也沒有回來過。
解南華是個很仔細很幹淨的人,如果他在一定把蒿草定期清理,可草現在枯萎成了這樣。
我歎口氣從樓裏走出來,決定去拜訪一個人,如果解南華回來,不可能不找她。
我打車到了燕門大市場,小雪在這裏有個攤位,我最早就是在這裏認識她的。現在正是年節,裏面人山人海,采購年貨的人絡繹不絕。
我好不容易擠到三區的306台位,櫃台是空着的,我向左右打聽,旁邊櫃台的大嫂沖着遠處招手:“小雪,有人找。”
我順聲看過去,小雪剛從廁所出來,一邊走一邊系褲帶,我眼睛發熱,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就是這麽個做派。
時光荏苒,中間發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我恍惚中,似乎回到了記憶的起點。
小雪走過來看到是我,像老朋友一樣打招呼:“抽不抽煙?”
我搖搖頭,心裏有話不知道怎麽說好。
小雪道:“齊震三,我們多長時間沒見了?”
“很長很長時間。”我說:“中午有時間嗎,咱們一起吃頓飯吧,叙叙舊。”
小雪笑笑:“跟我你不用客氣,你也看到了,過年過節這裏忙,飯就不吃了,以後有機會再說。你不是來看我的吧,想看我早就來了,說說什麽事吧。”
我想說,我就是來看你的,可這話我自己都覺得沒味。
我說:“很久沒有解南華的消息了,我去過解鈴家裏,大門緊鎖。想問問你知不知道他們在哪。”
“他不是跟你去南方了嗎?”小雪看我:“你們折騰不輕,還搭建灰界呢。”
“你都知道了。”我說。
小雪笑:“我還知道你和黎家大小姐如膠似漆,什麽時候吃你們的喜糖?”
我苦笑,沒多解釋,隻是說道:“别開玩笑。”
小雪正色說:“我身體不好,最近很多找我看事的。我都推了,正在養身子,八家将那邊也有日子沒走動,你問問别人,何天真圓通他們。”
我真是懶得找這些人,既然小雪都這麽說了,我也不便打擾,和她告辭。
外面天很涼,我的心情極爲糟糕,隐隐有種預感,以後估計和小雪會越走越遠。
我步履沉重走向車站,這時小雪追了出來。喊着我的名字,我回頭看她。
小雪道:“齊震三,你現在在江湖中也有這麽一号,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你說吧。”我道。
小雪遞給我一張名片:“這個人最近撞邪了,找到了我。如果是一般人我就推了,可這個人的家裏和我的一個前輩關系密切。礙于情面,我答應先看看。我現在的身體不能出去看事,你如果想幫我,我就把你的聯系方式給對方,讓她聯系你。”
我看看名片,上面名頭很簡單,寫着“網站編輯陳琪琪”,原來還是個女孩,後面有聯系方式。
這個網站我知道,屬于本市官方的門戶網站,福利待遇相當高,在這裏做編輯。工作特别簡單,就是複制粘貼一些新聞,許多家裏有能量的畢業生打破頭都要鑽到這個網站來工作。工作輕松,說出去體面,掙的錢還不少。
這個陳琪琪能到這裏工作,說明家裏還是有一些關系的。
小雪說:“你别主動找她。等着她主動找你。聽到了沒?”
“她如果一直都不聯系我呢?”我問。
“那你就當沒這回事。”小雪說。
我笑笑,把名片揣起來,正想和小雪熱乎熱乎說點體己的話,女孩卻擺擺手,搖搖晃晃回去了。
看着她瘦骨嶙峋的背影,我着實感慨了一番。
回到家無事可做,老爸看我天天抓耳撓腮,他鼓動我出去該忙就去忙,大小夥子在家呆着那是沒出息。
我現在心裏空落落的,幹什麽都沒意思,想了想給義叔打電話。
我有點愧對他,總是放他鴿子。這次忙活灰界的事。又消失好幾個月,連點音信都沒有,現在腆着臉回來,真不知怎麽面對他。
義叔接到我的電話非常高興,根本沒有計較,讓我想過來工作就工作。單位始終給我留着空位。我問義叔,王庸是不是也在那工作。義叔說沒錯,王庸現在也是祥雲殡葬公司的業務經理,他現在不大在林亦辰那裏做了,翅膀硬了,想自己支一攤子,我如果來工作,正好可以和他搭伴一起幹。
我又給王庸打了電話,告訴他我要回去上班,和他一起幹。王庸樂壞了,在電話還親了我好幾口,他說:“我手頭真就有個大活,明天到單位再細說。”
第二天一大早,我換了身新衣服,和老爸告别,說是出去工作。他欣慰地看着我,說好男兒就應該志在四方。還讓我别擔心他,他看到我平安回來。身體就好了一大半。
我風塵仆仆趕到了祥雲,雖說現在還是年節,可殡葬公司可沒有放假這一說,閻王爺在陰曹地府收人從來不會考慮人間是不是過節,越到年節死的人越多,所謂年關難過。
我到了單位,義叔已經在了,我們在後面說了很長時間的話,他知道我現在的江湖身份,告訴我隻要時間方便過來上班就行,他不限制我的自由。
我們正說着,王庸西服革履的來了。這小子現在确實混好了,還開上了車,大大咧咧和我們打招呼,坐在沙發上把車鑰匙順手扔在桌子上。
我看着他來氣:“鐵公雞,你裝個錘子裝,在我們這你裝什麽。”
王庸叼起一根煙:“我是爲了刺激刺激你。老菊啊,不是當哥的說你,你看你混的,你入行也有日子了,我是看着你長大的,可現在你還這麽落魄,窮得叮當的,什麽也沒落下。當初見你什麽樣,你現在還什麽樣。我要是不提攜提攜你,你再這麽混下去離要飯就不遠了。”
我冷笑:“燕雀安知鴻鹄之志。”
王庸撇嘴:“你可拉倒吧,這年頭什麽最重要,馬内,錢!真金白銀揣進兜裏才是真的,掙不着錢你就一分錢不值。”
義叔笑:“王庸,你給小齊介紹介紹你這個大活。”
王庸說:“是這樣,有個有錢人家的小姐中邪了,前兩天拐彎抹角找到我,希望我給看看。我是能看。但現在畢竟也是經理,就不适合再到一線搏殺了,正好你來了,咱們一塊去。”
我笑了笑,王庸這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沒本事看事,就找我去忽悠。
義叔說:“你們去吧,今天我還得跑一家喪戶,咱們都動起來。王庸有句話說的不錯,真金白銀要揣到兜裏。”
我和王庸出了公司,他把車鑰匙扔給我,打着哈欠說:“開車。”
“嘿,我這暴脾氣的。”我看他:“你知不知道你這是讓什麽人給你開車。”
“誰?老菊?一個窮光蛋而已。讓你開車還委屈你了?”王庸上了副駕駛,雙手袖着打瞌睡。
我被他這厚顔無恥的勁頭折服了,開了車走。王庸給我指路,然後道:“到了人事主家裏,别鐵公雞鐵公雞的叫,要叫王經理。或是王總都行。”
我沒接他這茬,而是問他,今天去的這家是什麽情況。
王庸來了精神,口沫橫飛說:“有個女的中邪了,我去看過一次,挺吓人的,我是沒什麽辦法。這女的她爸可是個大官,那邊說了,誰要把他閨女的病治好,一萬塊錢打底的報酬。到時候還另有紅包。”
“一萬塊錢就把你收買了?”我說。
“喲嗬,你也不嫌風大閃了自己舌頭,一萬塊錢不當錢呗。你如果不要,我就全拿了,本來還想兄弟五五分賬呢。”王庸說。
我随口問,中邪的那女的叫什麽?
王庸摸出一張名片說:“叫陳琪琪,這可是個大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