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還無法确定黃真人的身份,不過道家南宗在我心目中跟邪門歪道一個意思。
我們各打着手電,在大殿裏四下照着,幾道光柱晃動。我在老森的身邊低聲問:“這座道觀的曆史你知道嗎?”
可能是受到陰森氣氛的感染,老森也低了聲:“圈裏聽說過,驢友圈什麽人都有,有曆史愛好者探索過這座道觀的曆史。”
他這麽一說,其他人也不亂走動了,來到他的身邊聽。
老森看着供桌上的牌位,用手電照着牌位上的字,光圈裏能看到鐵青色的牌位泛着異樣的光:“道家南宗好像是道家的一個流派,具體怎麽回事不清楚。這個黃真人本名叫黃九嬰,應該是明朝時候的人,是道家修仙的一個代表人物,這座道觀應該是他活着的時候主持修建的,你們看……”他用手電光照着牌位下面幾個字,念道:“‘修仙處’。這裏應該是他活着時候修行的地方。”
“你們說,”雨佳說:“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仙嗎?”
老森呵呵笑:“你怎麽會信這種鬼話,真有神仙早就世界和平了。”
我是修行人,老森對修行的理解很幼稚,可是也代表了大部分普通人的認知。我沒有反駁,在這個問題上來回打口水仗沒有意思。
修行講究的是實修實證,并不是搞文化研究,而是真正的去修去證,到了一個境界說一個境界的話。老森理解不了也正常,因爲境界未到,隻能看其表面。
雨佳看着牌位,忽然說:“我們要不要給這個黃真人燒點紙?”
“不要。”我們幾個人同時反駁。
大強怒道:“你是不是有病?燒什麽紙,本來大晚上的就滲人。”
“你哪來的紙?”我疑惑。
雨佳說,因爲昨晚遇到鬼,她問旅店老闆娘要了一些,随身揣着,就在背包裏。
大強一聽,暴跳如雷:“你真是個掃把星,我說你怎麽遇見鬼了,活該!那麽晦氣的東西,你怎麽背上山了,真是倒黴催的,怎麽跟你一隊。啊,我知道了,泥石流是不是就是你帶來的晦氣?”
老森皺眉:“行了,大強,你别指責雨佳。雨佳,你把燒紙拿出來。雖然我不信什麽鬼神的,但山裏确實不安全也不幹淨,趕緊把這些東西扔了。”
我和老黃在旁邊看着,沒說話。
雨佳委委屈屈的打開背包,從裏面掏出一沓暗黃色的黃表紙。老森接過來,走到面向懸崖的牆邊。這面牆破損了一塊,夜裏山風很大,從外面吹進來,他擋着臉,手裏的黃表紙吹得噗啦噗啦作響。
我們在後面打着手電給他照亮,牆邊散落着一堆暗灰色的古磚頭。
老森順着牆面破損處,把黃表紙全都扔出去。這些紙迎着風瞬間飄散,諸多黃色猶如蝴蝶消失在黑夜的風裏。
老森看着滿地的磚頭,皺着眉:“這是誰幹的,這麽沒公德心。”
大強用手電照照說:“這不是人爲的,是風吹的。”
我們都看他,老森疑惑:“你怎麽知道。”
“很簡單。”大強說:“人爲破壞的話,磚頭是往外散,應該落到懸崖下面,而現在的情況是磚頭往屋裏落,掉在地上,勁兒是從外面來的。人爲的話,誰也不會爬上懸崖幹這麽無聊的事,隻能是風吹的呗。”
我們都笑了,道理很淺顯,但因爲進到道觀氣氛過于緊張,大家都沒有沉下心分析。
老森笑笑:“有道理。”
大強道:“今晚要把破口堵住,倒不是怕風,風吹進來的嗚嗚聲太恐怖了。不堵上咱們這一夜都會失眠。”
老森對他的态度改變了一些,招呼我和老黃一起過來堵牆上破損的缺口。
我們四個大男人幹活也快,磚頭壘起來把缺口堵上。雖然磚頭縫隙留得挺大,也有風吹進,但比剛才的情況好多了。
老森招呼我們把背包擋在磚頭上,這樣風再大也吹不落磚。
什麽都收拾好,我們累的坐在地上。老森很有經驗,讓我們不要這樣,勞累過度坐涼地方容易生病。
我們幾個蹲在地上,把晚上飯吃了。吃完飯,又累又困又乏。把兩個帳篷支起來,拿出睡袋。我邊搭帳篷邊說:“這就是花錢找罪受,好好在家睡不行嗎,非要跑這個兔子不拉屎的地方體驗生活。”
“你埋怨啥啊,今晚都聽你的,行不?”老黃妩媚看了我一眼。
大強吐了痰:“你們兩個是不是玻璃?要是玻璃别在我帳篷裏搞事,找旮旯随便。”
我和老黃笑笑不說話,存着惡心他的意思。
大強陰着臉,直接鑽帳篷裏不出來了,也不知在裏面幹什麽。我看看表,已經夜裏八點。現在睡覺還早,可不睡吧,還困乏。
老黃忍不住想摸煙,老森警告他這裏有一部分木質結構的,一旦引發山火,咱們一個都跑不了。
老黃悻悻把煙放下。大晚上手機沒信号,什麽都幹不了。老森道:“撲克拿來了,要不咱們四個打撲克,消磨時間最好。”
我們在地上鋪了一層塑料袋,拆了三副撲克,團團圍坐,開始玩起來。
玩了一會兒老黃和雨佳來了精神,他們兩個一夥,赢了就大呼小叫。老森淡淡笑着,我則是沒什麽興緻,就是陪他們消磨時間。
打了能有一個小時,帳篷拉鏈開了,大強探出頭,怒氣沖沖:“你們還想不想讓人睡覺了,我一直忍着,别當我好欺負。”
被他吼這一嗓子,大家沒了興緻,老森收拾收拾撲克,招呼我們睡覺。一共兩個帳篷,雨佳自己一個,我們四個男人湊合一個。
我們進了帳篷,還沒十分鍾,老黃爬起來:“我去尿尿,走,走,老菊陪我去。”
大強一臉厭惡:“你們兩個真是玻璃。”
我和老黃出了帳篷,裏面是老森的聲音:“撒尿别在道觀裏,出去到外面撒。”
老黃不屑,低聲說:“這小子還是個環保達人。”
我們出了道觀,此時月上中空,黑雲環繞,一片明亮。山風小了一些,周圍山景非常開闊,讓人心曠神怡。
我正好也有尿意,站在台階上對着外面的懸崖解褲帶。老黃順着台階往下走,我喊:“你幹嘛去。”
老黃聲音從拐角那邊傳過來:“有人看着我尿不出來。”
我撒完了尿,靠着山壁等他。等了半天也沒個人影,我罵着:“你是不是前列腺犯了。”
我下到台階繞過去,看到老黃站在台階邊緣,手搭涼棚往下看。
我過去一拍他:“你幹嘛呢?”
老黃一哆嗦:“吓死我了,以後你能不能打個招呼再拍人。”
“怎麽了?看你這鬼鬼祟祟的樣子。”
老黃道:“剛才我無意中看到山下來了兩個人,黑影順着台階上來,就是奔咱們這座道觀來的。”
“沒看錯吧?”我說。
老黃急了:“看錯我一頭撞死。”
我們正說着,果然下面台階傳來腳步聲,因爲懸崖是九曲十八折,走過數階就要轉過彎螺旋向上。我們隻聽到腳步聲,未見到人影。
我和老黃面面相觑,同時倒退了幾步,氣氛莫名就緊張起來。
這時晃動兩團影子,緊接着有兩個人出現。他們也沒料到上面有人,我們四個人兩上兩下,面面相對。
下面其中有個人打着手電照過來:“你們是什麽人?”
他照得非常不禮貌,光線晃人的眼睛,這是一種挑釁行爲。我忍住氣說道:“我們是驢友,今天剛剛進山,在道觀暫住一晚。你們是誰?”
“你們今天才進的山?”下面那人問。
“對,怎麽了?”老黃不客氣。
下面兩個人也不動氣,其中有個稍微年長的,歎口氣說:“能不能告訴我們,你們是從哪條路進的山?”
“怎麽?”我問。
“我們在山裏迷路了。”那人說:“走了兩天,就是走不出去,所有的山路都成了迷宮。你們今天進山說明還有路可通。”
我說道:“到觀裏說吧。具體怎麽個山路我們也不知道,我們是跟着向導上來的。”
兩個人走了上來,我們仔細打量,年長的大約三十五六,年輕的二十五六。
“怎麽稱呼?”我問。
年長的和年輕的互相看看,年長的說:“兩位怎麽稱呼?”
我和老黃都有點不高興,這兩個小子心眼太多,自己不說,先反問我們。
我說:“我們都是驢友,在圈裏我叫老菊,這位叫老黃。”
年長的說:“我網名叫弓硯冰,這位是我朋友,網名叫龍吉。你們管我叫弓子就行,不用叫全名這麽麻煩。”
弓子和龍吉兩人風塵仆仆,穿着沖鋒衣背着背包,嘴唇幹裂,氣色很不好。
我們一邊往上走,我一邊問:“你們怎麽出不去了?”
龍吉說:“這座山好像被詛咒了,所有的路都不通,走着走着就回到這座道觀,真是邪門!”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