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慈悲寺雇了月嫂,雇了一整套醫療班子,随時保證王思燕的安全。主要就是她肚子裏的孩子,濟慈長老是得佛法的高僧,前世爲救人圓寂而去,這一世眼瞅着就要出生。這一世的濟慈長老是什麽靈童,聽圓通說不但爐鼎難尋,而且魂靈極容易被邪魅所窺,制成絕世陰毒的小鬼。
所以王思燕一旦分娩生下孩子,在嬰兒落地時,這個時間段非常危險,各路陰魂邪派高人,什麽牛鬼蛇神都會感天象變化,風雲而至。
這件事還不能過分擴大,守護這風雨一夜的隻能是我們八家将和慈悲寺的高僧們。
圓通說,在分娩前夕,希望現在的同道兄弟姊妹,能一起到慈悲寺,爲靈童降世進行守衛。
這當然是義不容辭,姚君君現在也是列席人之一,她主動要求也去。姚君君顯得很興奮,她有自己的想法,想讓能力有更大的舞台揮。
商定之後,我和解南華先回家把我的東西從解鈴家裏收拾出來。我的眼睛已經好了,不用遭罪了,時隔多日我終于回到了家。
我沒和老爸說最近生的事,怕他擔心,好好在家休息了幾天,便想到公司報道,可算算王思燕臨盆的時間,沒有幾天了,想着等把這件事解決,再回去工作。
我認爲圓通在危言聳聽,什麽牛鬼蛇神都來了,哪有這麽邪乎的事。再說就算它們來了,敢硬闖慈悲寺這座千年古刹?那麽多高僧呢,就算真打起來也輪不到我們。
在家好好休息了幾天,到了這天晚上我接到解南華的電話,明天一早車會停在小區外面,讓我帶着貼身的衣物,到慈悲寺住。根據時間推斷,王思燕臨盆可能就這一兩天。
我告訴老爸又要遠行,老爸有些納悶,不過也沒多問,歎口氣:“你長大了。”
第二天我收拾好東西,跟着來車到了慈悲寺,我們這些人集體在偏院住下,我隻知道王思燕也住在這裏,可她臨盆在即不便于打擾。
安頓下來後,聽圓通說預産期已經出來了,應該就在明天晚間的亥時,也就是十點來鍾,臨近午夜,陰氣逼人啊。
我們沒有亂走動,大家都在休息,養精蓄銳,爲了明晚積攢力量。
我算是第一次正式參加八家将的集體活動,意識不到其中的危險,卻也被他們這種緊張兮兮的氣氛弄得非常不自在。
吃了一天的齋飯,到了第二天,氣氛更加緊張。我看到偏院的大殿裏來了很多和尚,一整天都在敲木魚。偏院屬于寺院禁地,沒有允許外人不能進來,院當中有一個大香爐,從早上開始就冒着火,四五個小沙彌不停地往裏扔着度牒和紙錢,還燒着香火。
我看到二龍在廊下抱着肩膀看,便問他這是在幹什麽。二龍告訴我,今晚這個院子會風雨飄搖,現在正在做法事,進行陰魂的度,也算是做功德,防止夜裏增加危險系數。
回去睡個午覺都不踏實,整個院子都是木魚聲聲。
時間過得很快,夜漸漸深了,這些和尚一天都沒歇着,大殿裏燈火通明,他們還在吟唱經文。
院子裏有一間穿堂的大屋,照顧王思燕的醫療組在裏面,關着門。我們其他人在外屋。這裏是面積很大的禅房,衆人盤膝而坐,一人一個蒲團。有三個人不得不說一下,一個是解南華,他現在全無功力,而且癱瘓,隻能坐輪椅。一個是小雪,今天并沒有參加,她身上一直不舒服,夜裏群魔亂舞,肯定會抵擋不住,也沒參加。第三個就是姚君君,她屬于列席參加,義務幫忙,女孩顯得非常興奮。
還有一個特殊人物,就是圓通,他并不在,正在衆僧中主持事物。
解南華滑動輪椅,告訴大家時間快到了,一定要打起精神。
今天晚上,衆位高僧會誦經功德,神念籠罩院子上方,形成第一道防護,可以過濾大部分的妖孽。我的耳神通和姚君君的三弦互相配合,做爲預警的第二道防護。現在論體術最高者,還得是二龍,二龍那兩下子比解南華和輕月是差遠了,可蜀中無大将,隻能讓他作爲機動巡邏。
一旦王思燕臨盆,窺測這裏的不單單是陰魂靈體,可能還有高人親自而來,論打鬥隻能二龍上了。
何天真有什麽能力我至今也不知道,這小姑娘看着歲數不大,可特别世故,說話老成,就連古學良那麽驕橫的刺頭在她跟前都畢恭畢敬。平時也就圓通開開她玩笑。
做好安排,這時就到了亥時。
解南華在禅房門口擺放了兩個小小的香爐,裏面各插三根長香,袅袅而燃,煙霧騰起。
這些香火不是沒來由擺的,而是能提醒我們,妖孽陰物是不是到了門口。
他剛燃好,就聽到院子裏響了一聲木魚。木魚聲音不大,可穿透力極強,傳遍整個院子,就在我們的耳邊。
而且這木魚聲聲餘韻不絕,我旁邊是姚君君,居然拿起三弦,情不自禁就要撥。我伸出手一把摁住,低聲說:“不到時候。”
姚君君似乎快哭了:“不知道爲什麽,我一聽這木魚聲,就情不自禁想哭,想和它合音。”
解南華滑動輪椅到她的身邊:“這木魚聲是高僧敲來度陰物的,現在高僧們已經在做法,陰物沖向了我們的院子。木魚聲應慈悲而生,應功德而生,陰物能力越強,木魚聲就越神韻無窮。”
“要來了嗎?”我說。
解南華沒有答話,臉色嚴肅,眼神有種說不出的甯靜和深邃。
忽然外面刮起了大風。風很大,像是要有一場大的暴風驟雨要來。偏院的禅房都是木質結構,門窗全是木格的,讓大風一吹,嘎吱嘎吱作響。
“出耳神通。”解南華道。
“铮”一聲,比我先出的竟然是姚君君。她早已按捺不住,三弦一撥,一道神念透門而出,我趕緊也出了耳神通。
現在我的耳神通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以前是人形态的,現在的情況怎麽形容呢,像是掃描儀,迅能掃過我要聽的區域。
耳神通伴随着三弦一起沖出大門,剛一出去,我就大吃一驚。外面整個院子此時已經被黑暗籠罩,無天無地,大風起兮,院子裏所有的禅房門闆都在“嘎吱嘎吱”亂響,似乎有極大的力量傾天動地而來,像是一張巨口要把我們這裏都吞噬掉。
我不由自主咽了下口水,至于嘛,不就是轉世靈童嗎,怎麽這麽大動靜。
這時有哭聲從天而來,仔細上看,差點沒把我吓趴下。天空中出現很多鬼魅的哭臉,無數的悲恸和痛楚都體現在這些臉上,所有的臉都擠擠挨挨在一起,如同被污染的工業廢水,天空已經看不到星空了,全是一張張極爲痛苦的人臉。
人臉着哭聲,聲聲不絕,這嚎叫聲其實并不強烈,隻是聽是悲慘,這種聲音是悲慘和痛苦的自然爆,是人最内心的掙紮。
我在這聲聲波中搖搖欲墜,根本支撐不住,趕緊收了耳神通,這時看到姚君君,現她的情形不對。
姚君君臉色潮紅,雙手撫在三弦上,人像是喝醉了酒,閉着眼睛身體輕微左右晃動,如同微醺狀态下的古代小姐,姿态曼妙卻又有些詭異。
何天真起身來到她的身前,她嚴肅地說:“南華,你太冒險了,這個小姑娘神通未穩,境界未到,提前感受到這麽大的魔境考驗,她很可能過不去。現在有陰魂正在引她入六道。”
我大吃一驚,進了六道進了輪回,姚君君就相當于死了一樣。
何天真咬破中指,擠出一滴血,抹在姚君君的頭上,輕喝:“回來回來,快回來。”
姚君君左搖右擺,就是不睜眼,嘴裏竟然出陣陣呻吟聲。
“她要入魔境天劫了。”何天真皺眉:“沒學會爬,就開始想飛。”
“她還能不能回來?”我趕緊問。
何天真說:“憑她自己很難回來。”
剛說完,隻聽外面的院子裏響起一陣佛号,随即是一個僧人不大的聲音:“觀音菩薩妙難酬,清淨莊嚴累劫修,三十二應遍塵刹,百千萬劫化閻浮。瓶中甘露常時灑,手内楊柳不計秋,千處祈求千處現,苦海常作度人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