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供奉長老離開，衛杏兒的目光才從冰冷轉爲幽幽婉轉，望着江塵，帶着幾分嗔怒，幾分幽怨, 但更多的還是驚喜。
顯然，衛杏兒對江塵的意外來訪，多少是有些意外的。
見江塵的表情還是有些提防，衛杏兒輕輕一笑：“好了，别疑神疑鬼。這裏沒有任何監控。這是翠華軒禁地，沒有人敢在監控這裏。倒是想不到, 你竟然還會來赤鼎王都，我以爲當初一别, 會是永别。”
衛杏兒的笑容中，帶着些許苦澀幽怨，顯然，長期的這種生活狀态，讓得她也是意志消沉。
江塵輕歎一聲：“當日一聚，蒙受衛小姐的恩情。江某此行，是來助你脫困。”
“助我脫困？”衛杏兒自嘲一笑，“似我這般無根之人，就算脫困，又能去得何方？在這裏，縱然是做一個行屍走肉，但總算還算安穩。這麽多年過去了，萬象疆域, 聽說已經完全淪落不滅天都之手。小家夥，我知道你還不死心, 不過，我勸你是趁早打消複仇的念頭。我們這些萬象疆域出來的所謂天才，在真正一品宗門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你的天才，或許十倍于我。可是……一品宗門的天才，上八域的天才，絕對不是萬象疆域天才能夠相比的。最重要的是，一品宗門可不僅僅有天才，還有更可怕的大人物。那些大人物……唉！”
衛杏兒的語氣多少顯得有些消沉。這與上次江塵見到她的時候，多少還是有些不同的。
當初的衛杏兒，雖然也有些悲觀，但至少還抱有希望。至少還樂觀。當時的她，還向江塵打聽過逍遙宗，對萬象疆域東山再起還有一點點希望。
如今看來，幾年時間過去，衛杏兒似乎已經認命了。
江塵微微一怔，望着衛杏兒的目光，變得有些失望了。
“衛小姐，想不到你已經心甘情願做一個行屍走肉。如此看來，我不遠千裏來救你，未必是一個明智的選擇。”江塵聲音變寒。
衛杏兒慘然一笑：“你來救我，無非就是當初蒙受了我一點恩情，想報恩之後，心裏求個痛快罷了。我是死是活，你真的在意過？你若在意，當初爲何不帶我離開，而是等多年之後，偶得閑暇才想到來助我脫困？我還脫什麽困？這個世界，對我這種喪家之犬來說，到處都是牢籠，脫了此困，或許又入彼困。似我等失了宗門庇佑的人，終究是蝼蟻的命運罷了……”
江塵眉頭一鎖，望着衛杏兒：“這麽說，你到現在還蒙在鼓裏？你以爲你想做行屍走肉，就能痛痛快快做下去？你以爲翠華軒主就找不到另外一隻花瓶來撐起翠華軒？你這是過度自信，還是自欺欺人？”
衛杏兒面色大變：“你……你知道什麽？”
“你難道不知？”江塵冷冷一笑，反問道。
衛杏兒眼中流露出無盡的痛苦之意，語氣哀傷道：“我知道又如何？不知道有如何？我自進入翠華軒後，命運就不在自己手中。我何嘗不知道翠華軒主對我圖謀不軌？雖然我不知道他爲什麽一直養着我，但有一點是肯定的，他絕對不是貪圖我的美貌。因爲……他從來就沒有碰過我！”
這倒不出江塵的意料。
既然那翠華軒主打算将衛杏兒培養成練功爐鼎，斷然是不會那麽早就取走她的元陰之身的。
“如此說來，你已經認命了？”江塵語氣凝重。
“你覺得我還能掙紮麽？”衛杏兒苦澀一笑。
“你可知道，這幾天翠華軒如此熱鬧的原因所在？”江塵又問。
“哼，翠華軒主要沖擊皇境七重，這是從皇境中階到皇境高階的關鍵一步。他一向仇家遍布，多找幾個護法，也是正常的。”
江塵點點頭，又問道：“那麽他将你作爲練功爐鼎的事，你恐怕還蒙在鼓裏吧？”
此言一出，衛杏兒嬌軀一晃，臉色立刻煞白，櫻桃小嘴微微張着，滿是驚訝之色。
随即，這驚訝之色化爲了濃濃的恐懼之意。
“你如何知道的？”衛杏兒驚魂未定。
“我如何知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現在面臨着兩種選擇。一是離開，二是成爲他的練功爐鼎。”
成爲練功爐鼎，說白了就是死路一條。
成爲爐鼎的人，幾乎就沒有生還的可能。
衛杏兒花容失色，久久無法從驚恐中自拔。她雖然甘于現狀，但不代表她就徹底認命，随時願意去死。
她倒不是真的怕死，隻是成爲翠華軒主的練功爐鼎，這種死法太突然，讓她從心理上根本接受不了。
一時間，衛杏兒是真的恐懼了。
本來覺得自己已經認命，但真的事到臨頭，衛杏兒才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坦然接受這一切。
畢竟，她還年輕，三十出頭的年紀，在武道世界裏，隻不過是剛剛學會走路的小孩子罷了。
這樣的年華，本應該是剛剛嶄露頭角的時候，本應該是朝氣蓬勃的時候。
可如今，卻淪爲别人的傀儡。時間一天一天過去，歲月也消磨了衛杏兒身上那些不甘的幻想。
讓她漸漸适應了這種傀儡一般的生活。
可是，當她得知翠華軒主養她的真相，她骨子裏那種求生的欲望，卻是終于爆發出來了。
“我……我要活下去。”衛杏兒那驚恐的目光望着江塵，“我知道你有辦法，對不對？”
“如果我帶着你，從這裏殺出去，你覺得有幾成勝算？”江塵忽然問道。
衛杏兒大吃一驚：“開什麽玩笑？從這裏殺出去？那樣的話，你我都會屍骨無存！”
江塵笑而不語，他對自己的實力很自信。不過從這裏直接殺出去，的确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硬碰硬，以一己之力終究是不可能對抗整個赤鼎中域的。
如今現在自己選擇從這裏殺出去，一定會被圍困在赤鼎王都，無數赤鼎中域的強者會來圍攻他，直到将他滅掉爲止。
“你肯定還有别的辦法，對不對？”衛杏兒忍不住問道。
江塵沒有回答，而是問道：“你可知道，翠華軒主會選在什麽地方突破皇境七重？”
衛杏兒思考了片刻，卻是搖了搖頭：“武道方面的事，他從來不會跟我說，我也從來不敢問。”
别看衛杏兒表面風光，在翠華軒主面前，她根本沒有多少地位。平素見到翠華軒主的機會都很少，說話也隻是一些場面上的客套話。并沒有什麽真正走心的交流。
所以，翠華軒主修煉的事，這般機密，肯定是不可能告訴衛杏兒的。
不過江塵既然來到這裏，自然就有他的算計。
沉思片刻，江塵從懷中掏出一瓶藥粉。遞給衛杏兒。
“衛小姐，這瓶藥粉，是我精心調制。你逍遙宗當年，也有類似的藥粉。不過層次上肯定不如這瓶。你這幾日，每天服用一些。記住，隻内服，不外敷。如此一來，三個月内，隻要在幾千裏範圍内，我都能準确地搜索到你的位置。隻要翠華軒主一動身，我就有辦法追蹤到你們。”
衛杏兒卻沒急着接過去，而是愕然道：“追蹤我們？難道你想半路劫道？小家夥，雖然我很想逃跑，可如果你用這種飛蛾投火一樣的方式來救我，我看就算了吧？”
衛杏兒不是看不起江塵，而是她根本不看好這個辦法。
江塵的确是天才，在萬象疆域年輕一輩中，根本無人比得上他。這是沒錯的。
可是，江塵再天才，也終究隻是一個萬象疆域級别的天才。哪怕他是上八域級别的天才，以他現在的修爲，也完全不可能和翠華軒主抗衡。更别說翠華軒主還帶了大批護法。
衛杏兒當年在萬象疆域雖然是個蛇蠍美人，對一般男人的生死，一向都是視若等閑，甚至在她手中隕落的男修士，也不知凡幾。
可是，對江塵，她卻獨獨例外。
如今江塵千裏迢迢來營救她，縱使隻是因爲當年的一段恩，那也讓衛杏兒心有所感。
她雖然不願意死，但也不想臨死還坑江塵一把。
江塵卻不解釋什麽，隻是淡淡道：“我的打算，你不必多問。如果你信得過我，就将這藥粉内服。若是信不過，那便罷了。”
衛杏兒若有所思，怔怔發呆，拿着一瓶藥粉一時陷入無語之中。
“你要走了？”見江塵大踏步朝外走去，衛杏兒才恍然驚醒，連忙追了上去。
“留步吧。”江塵饒有深意地望了衛杏兒一眼，手臂輕輕一動，嘴角露出一絲怪異的微笑，卻沒有再說什麽。
陡然間，身形如一道閃電，便走出了這座偏殿。
一走出偏殿，江塵就罵罵咧咧起來：“果然是婦道人家，有眼不識金鑲玉。這翠華軒，還真是讓人失望。我若再踏入翠華軒一步，算我是孫子！”
江塵罵罵咧咧，看着那供奉長老迎了上來，更是一臉怒容：“李長老，你什麽都不用講了。現在就算是翠華軒主親自出面，我也沒興趣跟你們談了。”
那李長老目瞪口呆，卻不知道到底少奶奶做了什麽，忽然間就讓這人如此暴怒？
（大家一定覺得營救衛杏兒這種小細節，二三章就可以搞定。實際上，這裏會有一個相對比較大的情節，會慢慢引出來，諸位稍安勿躁。耐心看下去。雖然沒到600張月票，今天還是厚道地爆發六章！這爆發第一章，第二章一起更了，大家要注意不要漏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