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塵被孔雀大帝的熱情眼神凝視着，避無可避，卻是坦然一笑：“或可一試，但成功概率有多少，卻無法保證。而且, 此丹的材料珍貴，一旦失敗，想要再籌集，就是千難萬難了。”
他沒有否認，但也沒有直接承認，話裏話外, 也給自己留了幾分餘地。
孔雀大帝歎道：“天才！天才啊！想不到我琉璃王城這般有大氣運的地方, 這些年來，始終找不到如此天才。倒是被大家遺忘的萬象疆域，卻出了你這般天才。你的老師再通神，沒有你自己的天賦絕倫，那也沒用。令師的通天手段，加上你的天賦異禀，相互輝映，才造就你這般閃耀的天才！”
整個琉璃王城，年輕人無數，從來還沒有一個人，能夠得到孔雀大帝這般高規格的贊賞。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誇獎，而是發自肺腑的欣賞了。
忽然間，孔雀大帝的眼神一凝，仿佛下定了決心一般：“江塵小友, 老夫剛才的提議，才說了一半。現在老夫覺得, 沒有必要再猶豫了。老夫想在十年後，将孔雀聖山的傳承，交給你。”
“什麽？”江塵大吃一驚, “十年後, 交給我？”
“是的。”孔雀大帝點點頭，“你我不必有師徒名分，我隻要你傳承我的孔雀聖山即可。”
江塵讷讷無語：“這卻是爲何？”
孔雀大帝表情凝重：“大局将亂，孔雀聖山的氣運，決定琉璃王城的氣運。琉璃王城的氣運，甚至決定着整個人類疆域的氣運。我一生識人無數，就是在找一個大氣運者，傳承我孔雀聖山。而你，就是我在芸芸衆生中，找到的最閃亮的一顆明珠。老夫有一種預感，在你身上，孔雀聖山的香火，可以在這亂局之中，永恒傳承下去。其他人，都不足以滿足老夫這個期待。”
看到孔雀大帝滿眼的真誠，江塵也知道，這位大帝陛下，應該不是在和自己開玩笑。
事實上，江塵也很佩服孔雀大帝。
畢竟，孔雀大帝具備諸天慧眼，能夠觀看氣運。便是當初自己在餐霞寶樹下的突破，其他人都沒有将那一幕和他江塵聯系在一起。
隻有孔雀大帝，非常肯定地将他和那一幕聯系在一起，而且是有理有據，絕對不是憑空忘測。
江塵也知道自己的氣運，一個能夠在諸天浩劫下不死，還能轉世托生的人，要說沒有一點氣運，那怎麽可能？
轉生之事，若不是有着諸天氣運之人，絕對不可能完成。
“小友，你也别急着拒絕老夫。我孔雀聖山固然需要你的氣運。實際上，你的崛起之路，同樣需要孔雀聖山！你應該知道，你一步一步走來，挫折不斷，這是爲什麽？”
這番話，非常犀利，問得江塵啞口無言。
這個原因，江塵自己自然非常清楚。
“原因很多，歸根結底隻有一條。你出身太低，起步太低，你的靠山，你所在的勢力，都太弱。哪怕是丹乾宮，四品宗門，在萬象疆域是頂尖的存在。可是，大劫一到，也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
孔雀大帝一點都不忌諱什麽，繼續道：“武道世界的生存法則，你說它溫和，他也溫和，你說它殘酷，他也殘酷。但歸根結底就一點，必須得強大。我孔雀聖山，在人類疆域，縱然不是最強大的，但也是最強大的之一。”
這一點，江塵也無法否認。
“所以，孔雀聖山需要你，你也需要孔雀聖山。”孔雀大帝目光灼灼，盯着江塵，“隻要老夫立你爲孔雀聖山少主，不滅天都也好，九陽天宗也好，他們縱然心裏再恨你，也隻能背地裏咬牙切齒，絕不敢到我琉璃王城來撒野。”
孔雀大帝并非那種一味渲染力量的強者，但是，正因爲如此，他說的這番話，也更能撥動江塵的心弦。
是啊，自出道以來，江塵雖然意氣風發， 每到一處都能引領風雲。可是在真正強大的力量面前，一切還是那麽脆弱。
“陛下如此厚愛，小子心中感激。隻是傳承的負擔這般重，小子也怕萬一擔不好，豈不是有負陛下所托？陛下應該看見，丹乾宮宮主丹池，當日也是看到小子的潛力。最終，卻還是宗門破碎，他本人也不知所蹤。雖然丹乾宮不是因我而滅，但是我身爲丹乾宮弟子，在大勢面前，依舊沒能挽救宗門命運。”
丹乾宮破碎，的确不是江塵的錯。是因爲九陽天宗和不滅天都早就布局萬象疆域，爲的就是追查飛羽大帝的下落。
自飛羽大帝逃入萬象疆域後，這幾乎就成了萬象疆域注定的悲劇。
但是，丹乾宮破碎，江塵心中依舊是有些自責。他覺得，丹池宮主那般器重自己，自己卻終究沒能幫助丹乾宮力挽狂瀾。
雖然，他也知道，這事怪不了他。
畢竟，他入丹乾宮的時間，實在太短，根本沒有給他時間成長。幾年時間，想從一個元境強者成長到對抗一品宗門，顯然也不現實。
帶着這份内疚，帶着這份自責，江塵爲丹乾宮，也做了很多事。尋找同門，不惜從赤鼎中域一路冒着風險，來到琉璃王城。
爲了救出同門，不惜和琉璃王城的九級世家司寇世家對抗。
此時，孔雀大帝提出傳承的要求，按理說江塵應該受寵若驚，可是他卻覺得，這背上有千鈞重。
他不是不敢背負，而是擔心再一次讓人失望。
丹乾宮的經曆，讓得他心中留下了一點點陰影。
孔雀大帝輕歎一聲：“小友，神淵大陸的局勢，早晚必亂。别說丹乾宮，就算是琉璃王城，在大劫之中，能否留下，也是未知數。老夫托付給你，并非一定要你達成什麽。而是覺得，托付給你，比托付給其他任何一人，都要更好。大亂一到，天崩地裂，傾巢之下，沒有完卵。到底神淵大陸何去何從，大亂之後能否有大治，便是老夫，也看不清。”
強者，哪怕是大帝級别強者，終究還是有認知極限的。
沒有誰可以準确預測未來，天機，畢竟不是那麽容易窺視的。縱然有大神通可以推算出一些蛛絲馬迹，但是也不可能原原本本推測未來。
孔雀大帝做不到，哪怕比孔雀大帝更厲害十倍的人，也預測不到。
即便是江塵前世的天帝父親，掌控諸天大世界，照樣有無法預測的東西。天道不可測，這絕對不是一句空話。
江塵見孔雀大帝目光真誠，傾注着無數寄托。讓得江塵覺得，自己如果拒絕他，簡直就是在犯罪。
一時間，江塵也是有些猶豫。
“陛下，此事太過重大，容我思考之後，再作定奪。”
孔雀大帝搖搖頭：“江塵，你千般都好，但少年人身上，終究還是缺那麽一點點東西。”
“什麽？”江塵一愣。
“魄力，朝氣。”孔雀大帝淡淡道，“我不知道你的老師，有沒有跟你提到過這一點。在你身上，老夫看到千般萬般的天賦才情。可是，在這般大事上，你需要有更堅決的魄力。需要有年輕人那種蓬勃的朝氣。少年人如果事事都跟我們老頭子一樣老謀深算，謀定後動，說好聽點是少年老成，說不好聽點，卻是沒有朝氣。”
這是孔雀大帝第一次，對江塵提出了批評。
江塵默然。
他無法否認這一點，自從轉生以來，成爲東方王國的小侯爺那一刻起，江塵做的每一件事，其實都是小心謹慎，謀定後動的。
雖然偶爾有些沖動之舉，但那也是因爲有十足把握，有諸多算計。
這倒不是江塵真的缺乏魄力，而是前世諸天破碎的噩夢，讓他不知不覺，就養成了這種謹慎的心态。
因爲，他承載的東西太過沉重。隻要稍微有些不小心，便有可能前功盡棄。他輸不起。
雖然前世諸天破碎的原因江塵壓根不清楚，但江塵可以确定，諸天破碎，絕對不是無緣無故的。
而自己轉生到這裏，也不會是無緣無故的。
說不定，便是父親的仇家，全盤導演了這次諸天大劫。
那麽，自己作爲父親的血脈，哪怕轉生，也不能掉以輕心，一旦被諸天大能發現，人家輕輕松松就可以碾死他一千次。
這種心态，江塵雖然從未明确想過，但卻成爲一種潛意識。
如今被孔雀大帝當面指出，江塵才恍然發現，自己身上，的确是多了一份老成，少了一些年輕人該有的狂狷傲氣。
自己一直低調，一直不顯山露水，甚至一直不願意參與到那些大是大非之中去。
他一直想獨善其身，一直想通過修煉，默默提升，好探究前世的因果。
可是，他越是逃避，越是不想卷入，卻偏偏每次都躲不開。
“江塵，老夫不知道你是否在逃避着什麽，不過老夫可以明确告訴你，亂局一成，沒有人可以獨善其身，大勢如潮水，泥沙俱下。不管你是好人還是壞人，不管你是正義還是邪惡，統統都會被卷入！既然你逃避不了，爲何不坦然迎上？以你的天賦，獨善其身，不覺得太對不起自己這身天賦了麽？”
這番話，振聾發聩，響在江塵耳畔，讓得江塵無言以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