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青時本蹲在賣舊玉簡的攤位前，聞言也不禁擡了擡眼，想聽這位老道的要價。
實在是這種機緣之物，又隻是靈機散去不少的一顆蓮子，價值上着實不好估量。
碰上機緣強橫的人，買了悟出一道神通來，給上一件靈器出去也大賺；碰上機緣一般的，僅隻增加些悟性，那同樣給出一件靈器出去也不虧；但要是碰上非酋附身，哪怕把蓮子直接吞吃了，也僅隻是增加了些許靈氣的，嗯……還給什麽靈器啊，拿靈石去買些丹藥吃，效果不一樣嗎？
所以，這人一問，周圍人全都屏神靜氣傾聽起來。
矮胖紅臉老道臉漲得更紅了，他鼓起勇氣、笨口拙舌地說道：“我、我要換一套上等法器、增加修爲的靈丹，功、功法也行……”說到最後，他自己的聲音也不免心虛地低了下去。
看來他自己也心知，前兩者還好說，要功法卻有些大張口，畢竟，他既然提出來了，肯定是不要市面上流通的一般功法的。
但衆人也聽明白了，老頭這價開得不高，卻也不低，他要上等法器，要的卻不是一件，而是一套，也就是起碼攻擊、防禦、飛遁法器各一。
有人試圖講價，老頭隻管搖頭，咬死了不願意。
中年儒生打扮的修士臉上一會兒紅，一會兒白，眼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他一咬牙，從靈獸袋中取出一物，說道：“我拿這個來換，你換不換？！”
正在講價的雙方一頓，萬沒想到峰回路轉，情勢又變，向着中年道人手中看去。
隻見中年道人手中托有一顆妖卵，正散發着濃郁的生機。
顯然不是一般的凡物。
中年道人道：“這顆妖卵是我在隐秘之地所得，雖然不知是何妖物所留，但絕非凡品，換你的蓮子足夠了！”
有人點頭道：“确實夠了。”
蓮子上的機緣得不得兩說，這妖卵上的生機卻是實打實地。
景青時心生好奇，往那妖卵上多瞅了兩眼。
誰知，矮胖紅臉老者卻還是搖頭拒絕：“不是上品法器、靈丹、功法，我不換。”
中年道人大概沒想到還是會被拒絕，先是一怔，繼而氣得直打哆嗦。
“你這是故意不賣我？！”
“不、不是。”紅臉老道匆忙擺手，“我、我換東西是爲了給孫兒去往仙宗拜師的，所以隻換這幾樣，其他不要。”
“哦~”衆人了悟，難怪将家傳寶物拿出，原來如此。
又有人對中年道人道：“道友，你手中的也非凡品，自個兒用了就是，何必非要換悟道蓮？”
那中年道人一臉無奈：“你懂什麽？！我乃是儒修！”
他這一說，明白的都明白。
儒修，景青時也想起玄漓仙城的王家，想起景崇浮對自己曾科普過，儒修一脈與劍修一脈的相似處，便是比起靈力積累，更注重一朝頓悟。
這兩脈，兼佛宗，都是能一步登天的類型，悟不出，苦修至死也就那樣，一旦頓悟，行了，直接飛升都是可能的。
據傳，仙宗中儒修一脈的琅嬛書齋曾有一位儒修，皓首窮經，眼看壽命将近，一朝頓悟，直接以凡人之身連續跨越四大階，直接邁入分神期。
本來是壽命将近，隻能靠着靈物不斷延壽的凡人，結果轉身成了有史以來最年輕、修行時間最短的分神期修士。
和誰說理去？
這樣一來，這中年儒修非要強求悟道蓮子，也就能讓人理解了。
但别人理解，紅臉老道可不理解，他咬死了不換，就爲了自家孫兒換取有用之物。
中年儒修被氣得沒法，兩人一度僵持不下。
周圍人蠢蠢欲動，他二人無法直接換，他們可以做個轉手生意啊，無論是悟道蓮還是妖卵，都是值得買下的靈物。
景青時正看得興緻勃勃，忽然聽得一聲叱罵：“臭丫頭！小小年紀看什麽熱鬧？！堵在我老婆子攤位前影響我老婆子的生意！若是要看，有本事你把我老婆子攤位上的東西全買了去，我老婆子騰地方給你看，若是不買，趁早滾蛋！哪有你的好事！”
劈頭蓋臉一通罵，别說景青時，就是其他圍着看悟道蓮和妖卵熱鬧的人，也不禁分神看向這邊。
隻見景青時所在的舊玉簡攤位後，一個叉腰怒容身着破舊法袍的老道婆正對景青時怒目而斥。
有人看不過眼，瞥了一眼她攤位上的東西，嗤笑道：“老乞婆，哪裏撿的廢品，收得破爛？還想要訛詐人家孩子給你買了去？要不要老臉？”
老道婆當即“啐”了一口那人，道：“老婆子賣什麽是老婆子的事，但我老婆子的攤位也是花了錢才擺的，你們無故擋着我老婆子做生意，我老婆子還罵不得了？！”
她臉一虎，又轉向景青時噴道：“你買不買？不買滾蛋！”
景青時眨眨眼，甜甜一笑，倒是好脾氣：“好好好，我仔細挑揀看看。”
說完，她幹脆低頭一支支玉簡拿起，用神識仔細看了又放下。
這些玉簡極爲破舊不堪，一看就是不知是幾百、幾千年、甚至萬年前的老物，其中不少玉簡内容中的物事，大多都尋不來，不可用了。
但景青時要的就是這些，那些可用的，反而被她棄置一旁。
她看得極快，挑揀的也爽利，要的直接擺在自己身前，不要的還複歸原位，一會兒時間，就挑揀出了好幾支。
老道婆并隔壁的紅臉老道并中年儒修，以及圍觀衆人，全被景青時這一手逆向操作震得一時回不了神。
隻覺得景青時若不是腦子有病，就是脾氣實在好。
且各自暗暗心驚，心道：這小女娃子，若不是裝模作樣，那神識可真強橫，不然，那許多玉簡哪裏會看得這般快？
不久功夫，景青時便挑好，問詢了價格，在老道婆讷讷難言中付了靈石，迤迤然走去。
她一走，攤位前的争論起哄甚至都顯得衰敗了不少。
一會兒，有穿戴不俗、滿身寶氣的少年子弟路過，争論聲再次響起。
景青時小手遮住檀口，秀氣地打了個哈欠：許久沒見過這等詐騙手法了，忽然再次經曆，還怪有意思的。那老婆婆人真好，隻可惜她罵得走一個，未必能罵得走第二個，罵得多了又不免惹禍上身，碰上蠢鈍的說不得反而還要怨怪于她，還是快點去一隻肥羊買了吧。
那妖卵真不真不好說，不過既是騙局，八成也是假的。
至于那悟道蓮，景青時眨眨眼眸，一道淡淡金光從雙眸中一閃而逝：氣息是真的，除此之外全是假的。
隻是，他從哪裏尋得的這一絲氣息呢？
還真有悟道蓮出世？
景青時若有所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