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青時入得老祖居,此時屋内已有數人在此。
衆人本在叙話,見景青時入見,面色各有不同。
老祖景宗堯獨自坐于首位,面帶笑意,景茂立于他旁側,見是景青時,立時擠眉弄眼打招呼。
景青時忍住笑,微微點頭,先向衆人問了聲好。
族長景元渡站立下首,聽得景青時問好,應了一聲,威嚴的面孔上随之浮現出一抹慈愛之色。
另外兩人,一人是景青時在族學時的陣法先生景擇鈞,他身着一襲深藍色素色法袍,發髻束得規規矩矩,一絲不亂,不像是老祖,鬓發刻意垂下兩縷,故作潇灑,身上除了家族顯示身份而配備的絲縧,别說配飾,竟是連儲物袋都沒有懸挂,想是收到了袖囊中,此人向來不動聲色,人品猶如衣品,同樣的質樸無華,見是景青時入來,隻微微一訝,便收斂心神,同樣應了一聲,不再多言。
另一人則是景青時在族學時的煉丹先生景思羽,她二十七八歲的年紀,身着一襲淺色霓裳羽衣,青絲如瀑,披肩而下,環佩叮當,既仙又禦,是景青時在族内見過的修士中美貌第一人。
别看老祖總是臭美,但論相貌,隻能算得上一句平平無奇。而且這種平平無奇,是真平平無奇的那種。
唯有景思羽,景青時琢磨了一下,擱到遊戲裏,不花費個一下午,不用上大心思,斷是捏不出這麽好的相貌來。
但明明是這麽好看的美人兒,見到這位,景青時條件反射地想起的是,從景茂那裏吃到的那些族内黑曆史瓜。
這位景思羽族姑,簡直就是産瓜第一人,據說,當年族學地龍蚯,不知讓多少第一次踏入仙途的少年修仙者留下黑曆史。
譬如說,景青時不動聲色地偷眼看了族長一眼,這位幼時就被血腥分截的地龍蚯吓哭過。
她又掃過景明鏡,嗯,這位沒吓哭,但據說從那以後染上了潔癖。
而景思羽族姑,則是不走尋常路,到手地龍蚯的第一時間,嫌棄太醜太惡心,直接地火爐警告,扔進地火裏燒成渣了。
從那以後,族學特别立下,地龍蚯必須不準遺棄、不準殺害、不準不養的三不規定,斷絕了後來的家族子弟們耍滑頭的路。
類似這種的各種闖禍,使得家族不得不立下更多規矩的事數不勝數,據景茂言,景思羽爲家規的補全做下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據說,這位族姑族學畢業後,家族長輩對對方的評語是“想起來就頭疼,提起來就心梗,求别說”。
卿本佳人,奈何渾身是瓜?
明明該欣賞美人兒的,結果一回味,全是瓜味。
景青時心道:景茂誤我!
景思羽見是景青時,登時便認了出來,眉眼一挑,顯出一絲與渾身仙氣不符的不羁之态,這一絲不羁之态不但未将她渾身的缥缈道氣破壞,反而使得整個人都靈動起來,讓人心生好感。
她正如當日族學第一次見面般,依舊是未言先笑:“原來如此,測試靈根以來,景明鏡行事總是怪怪地,老遠見面恨不得避着我走,我就猜肯定是老祖這邊隐瞞了什麽事不讓人知,原來是爲吾家藏了一名道種。”
景明鏡聽得點名自己,閉口不言,他、他不大惹得起這位族姐。
景宗堯輕笑一聲,甩鍋甩得極爲順手:“我不還是将人交到你眼皮子底下做學生了嗎?你沒發現,怪得了誰?”
不怪他身爲老祖,還得如此,景思羽也是家族道種,與打理俗務,族長備選的景明鏡不同,她資質好,心性佳,是被家族屬意,認定将來能定鼎乾坤的人物,隻要不行差踏錯,數百年過後,便是第二個景宗堯,被隐瞞至今,法理上沒問題,感情上說不大過去。
然後……感情上說不大過去的景宗堯果斷選擇甩鍋。
景青時看得無語,這老祖,做事不大講究。
景思羽像是習以爲常,笑語晏晏接下鍋,不但不生氣,反而大大方方,恭恭敬敬施了一禮受教:“是呢,老祖說得對,這事放到老祖身上,定是法眼無差,我等小輩,太過年輕,見識不足,還需修煉。”
景元渡:“……”
景擇鈞:“……”
景明鏡:“……”
景青時:“……”
這連續幾個“老”,加上強調自己年輕,說得衆人眼皮直跳。
原來,甯竟然也是個大陰陽師?
這溫柔一刀真是捅得又狠又準,關鍵是人家還禮儀周全,捅刀子都捅得冒着仙氣,不見一絲血腥。
一群乖寶寶們,斷是學不來人家這種騷操作的。
兩個大佬交鋒得有來有去,眼看大陰陽師按住無恥之徒就地摩擦,衆人全當起縮頭鹌鹑,唯獨景茂雙眼冒光,興緻勃勃,一隻手按住心口,一副“我又恰到新瓜啦”的模樣。
這株天心楊連自家主人的黑曆史瓜都能恰,景青時隻能道一句佩服。
景宗堯臉上挂的笑容險些維持不住,他輕咳一聲,勉強笑道:“正好,這次去往萬象仙城,想必正好能開闊你的見識。”
景思羽輕笑一聲,說了聲“是”,身爲小輩,頂上一次也就算了,倒是沒再窮追猛打。
衆人松了一口氣。
景宗堯收拾心情,重新振作,再次提及正事:“這一次去往萬象仙城,青時之事,隻有擇鈞、思羽你二人知曉即可,随行族老會保證你們的安全,卻不需他們知曉内幕,以防萬一。”
他又看向景思羽:“我之前囑咐你的事,你可記牢了?”
景思羽肅然道:“孫兒謹記,伯祖爺爺安心,此事我已有打算。”
景宗堯輕笑一聲:“你向來機敏,我自然放心,不過此事我隻是道聽途說,做不得準,你也不要勉強。”
“你眼看就要築基,當以此事爲最優先,餘下的,便看仙緣吧。”
他話音一轉,看向景青時:“青時,過來。”
景青時微詫,乖乖聽話走上前去。
景宗堯取出一枚玉飾,挂到她的頸間,叮囑道:“之後的事,我已都安排好,你無需擔心,隻要安心修煉即可,之後如何行事,自有你思羽族姑指點你,你切記聽她的話。”
這話說得似有深意,待景青時擡眼看向老祖,想要探尋時,卻見老祖已經收了嚴肅表情,換做懶洋洋的笑意:“行了,該說的早已說完了,你們這就出發吧。”
真就帥不過三秒呗。
衆人相互看了一眼,确認再無他事,躬身行禮道:“我等告退。”
景宗堯以手支頤,閉目不語,揮了揮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