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景青時不知道的情況下,屏風後有人的氣息也一瞬間混亂起來。
“明鏡,不要聲張,将她帶來後院。”一道聲音落在青年人耳中,随即,那人自屏風後座位上起身,看似步履從容,實則雙拳緊握,從後門走出。
景明鏡沒有應聲,他先小聲囑咐景青時道:“你去屏風後面等我。”
這吩咐一時讓人摸不着頭腦,景青時心内忐忑,但也隻能乖巧答應。
待景青時聽話躲好,景明鏡平複了一遍心緒,出門喚了一個人來,交代好接替自己測試靈根的工作,這才一甩拂塵,走向屏風後方,對景青時溫言說道:“随我來。”
出了宗祠後門,便是遊廊,過了一個花園和兩道院門,景青時這才被景明鏡帶到了一座建築前。
一路上,景明鏡不免問了幼學的一些功課,又順手指點了府内的景色以及各建築分布,直到快到達目的地前,他才對景青時交代道:“一會兒你要見的,是咱們景家的金丹老祖和族長,你見到老祖,口稱‘伯高祖’即可,見到族長,也當稱一聲‘叔爺爺’或‘族長爺爺’。”
景青時脆生生地應了聲“是”,這才被景明鏡以拂塵一掃身上的塵埃,帶着走進室内。
室内極爲寒儉,僅有一塌一香爐一架玉磬,再别無他物。
榻上坐着一個青年道人,衣飾随意,好似剛剛起床,人也看起來平平無奇,隻面上帶着笑容。
榻下則站着一個中年人,面帶威嚴,卻又有一些慈愛之色,面容上同樣帶着笑意。
雖然就兩人站位已經可以分出誰高誰下,但景青時還是下意識地瞄了一眼兩人腰間的絲縧。
她的舉動豈能瞞過衆人,年輕人與中年人俱都笑了起來。
中年人笑道:“不用拘束,過來見過伯高祖。”
中年人的話猶如一顆定心丸,景青時不再做過多的舉動,朝二人分别行了一禮,脆聲喊道:“景青時見過伯高祖,見過族長爺爺。”
“嗯。”青年人應了一聲,廣袖一揮,榻前就出現了一個玉盤,隻是這玉盤比之方才測試用的更顯精緻不凡,“你來,再測一遍與我看看。”
族長同樣笑道:“不要緊張,老祖給你測試,比剛才更細緻準确,更能看出你的潛力。”
青年人歎了口氣,瞥了族長一眼,道:“莫要提老字。”
族長嘴角微微一抽,面不改色對景青時描補道:“你伯高祖。”
景青時強忍笑意,被他們這麽一鬧,生疏的族人會面倒是有了幾分親切的味道,她再次将手放到玉盤上。
大盛的土黃色光芒再次充盈室内,比剛才更宏大誇張。
下一刻,光芒一顫,黃光兩分,一部分下沉,形成土地,土地上萬物生長,一部分凝聚壓縮,變幻爲武器法寶,又有金石翡玉。
“哈!哈哈!哈哈哈!”青年人撫掌大笑,“天佑我景家,靈光化境,果然是上品天靈根!”
族長同樣激動不已,好在他方才已經激動過一次了,此刻才不至于失态。
一旁,景明鏡看着這從未見過的奇景,已經說不出話來。
景青時同樣有點:嗯???
她前世今生所接受到的認知和教育中,隻知道靈根五分,即:單靈根者,又稱天靈根,然後是雙靈根、三靈根、四靈根、五靈根。
所謂的單雙等是以靈根所呈現的元素親和來劃分,如景青時是土元素靈氣親和,所以是土系天靈根。而如果靈根親和兩種元素,則是所親和兩種元素的雙靈根,以此類推。
和景青時前世看過的小說不同的是,靈根并不是實際存在的器官,反而是玄之又玄的存在。
所以,靈根的單雙指的不是數量,不存在一個人有幾個靈根的說法,每個人都隻有一個靈根。
靈根具有排斥性,若是排斥所有元素,那就是所謂的“無靈根”,這個無靈根,其實指的是缺乏對元素靈氣的親和。但卻可以去做體修走血脈煉體路線,或是去吸收無屬性的靈氣,如星光、陰陽等,隻是與世間充斥的五行靈氣和風雷冰等相比,無屬性的靈氣更難以吸收,且難以掌握。
于此相對的,無靈根修道者又想出了其他修道辦法,如劍修,修劍意,以劍悟道天地,通過本命靈劍,吸收天地間的靈氣,一身修爲皆系于靈劍上。還有則是禦獸修士,他們與妖獸結下法契,與本命妖獸性命相連,壽命共享,以妖獸來促使自身進階。
而靈根若是排斥七種元素,獨留下一種,則就是天靈根,排斥六種,親和兩種,是爲雙靈根,排斥三種,親和五種,則是五靈根。
自古以來,靈根最多親和五種。
而靈根資質的高低,則是以天靈根爲上,雙靈根次之,三靈根再次之,之後是四靈根和被稱爲廢靈根的五靈根,最最後則是無靈根。
雖然說起來是個人都可以修煉,但有靈根與無靈根的相比,修煉和進階更容易,所需物資也少很多,甚至是無靈根的功法,有靈根的不但能修,還往往出現比無靈根更契合的現象。
這樣一來,使得宗門或是家族,依舊是以靈根來收錄弟子,雖然不至于絕了無靈根的道途,卻也嚴苛得多。
這些都是景青時從族學所學,而關于眼前的靈光化境,她卻是聽也沒聽說過。
老祖笑罷,看了一眼景青時,以及同樣面露不明的景明鏡,心情很好的解釋道:“‘一點靈光便是符,時人錯認墨和朱。精神不散元陽定,萬怪千妖一掃除。’你們可聽說過這段話?”
景明鏡輔修符術,心有感慨:“聽說過,這乃是開創我符修一道的祖師真人曾傳下來的話,隻是萬千符修,又有誰見過這一點靈光?最後還不是得執筆落墨于符紙之上。”
“明鏡,你還不懂嗎?”老祖一指眼前異象,“你族侄女從未修過道,能呈此相,不過憑的是胎裏先天生成的天賦靈光,這靈光化境,與你符修靈光成符,又有何不同?”
景明鏡一愣,再看這異象,忽然心生感悟,再也顧不得什麽尊卑禮儀,當即一撩道袍,趺坐于地,閉目參悟去了。
老祖欣慰一笑,廣袖一揮,将玉盤收起,看向景青時,笑得和藹可親,又有幾分狡黠:“景青時,你天賦不凡,當是我景家曆代以來,穩坐第一,論道理,我景家舉全族之力,供養你一人,也不爲過,就算我如今修成金丹,而你不過一未入道的稚兒,但我也當避路于你,放你出人頭地。”
“按照我景家的傳統,你有兩條路可選,一條路是以未來族長的路子培育,以你資質,日後景家甚至能成爲你一言堂,景家衆人皆爲你俯首,但你也需帶領家人爲族群而努力。”
“第二條路,則是進入我景家所投效的門派,家族依舊是全力支持,無論宗門内,還是家族内,所有弟子都爲你所用,爲你找元嬰真人做師傅,爲你宗門花銷做支援,以期你能在宗門步步高升,掌握權柄,使得整個家族收益。”
景青時目光一閃,聽出老祖有未盡之言。
果然,老祖又開口了:“當然,以上是我景家傳統路子,除此之外,其實還有一種。”
“景家不過是依附中等門派的普通家族,能爲你做的也不過以上了。”
“你天資不凡,其實還有一條路走,天下宗門,以出過飛升修士的仙宗爲最,隻是你若入仙宗,家族就再也使不上勁,幫不了你太多,你隻能自己苦苦打拼,未來如何,隻看你自己了。”
“但同時,”老祖話鋒一轉,用哄孩子的語氣誘惑道,“仙宗不但天下最厲害,當他們的弟子也最威風。”
“景青時,”老祖笑嘻嘻地問道,有些俏皮,“你如何選?”
景青時看了一眼嬉皮笑臉,一點威嚴都沒的老祖,有種站在河邊遇到老神仙的既視感。
“孩子,你丢的是這把金斧頭,還是這把銀斧頭?要不是這把鐵斧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