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現在他都有些難以相信,自己已經被人救了出來,逃離了苦海。
那被擄走時的絕望,那一路遷徙跋涉的艱辛,那皮鞭抽在身上的燒灼疼痛,那漫漫大海的颠簸勞頓,那冰原雪地的抵命堅持
一樁樁,一件件,卻都還那麽清晰的,在他的腦海裏回蕩翻滾,仿佛還發生在昨天。
“爸爸,你怎麽了?”一聲帶着疑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感受到手心裏女兒柔軟溫暖的小手,瑞德哈特再一次确認,自己是真的得救了!真的逃離了那片苦海。
回過頭看向面帶憂色的女兒,瑞德哈特溫言道:“沒事,爸爸隻是有些感慨罷了。”
然後他又看向不遠處正拿着地圖,和旁邊的人讨論路徑的那個年輕的過分的青年,心中滿是感激。
經過這幾天蘇珊的解釋叙述,他也已經搞清楚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那位青年是蘇珊的老師,是米其林學院院長伯納德大師最得意的弟子,是裏昂城炙手可熱的新貴天才。他以前也是聽過他的大名的,尤其是他在開院大典上一刀敗敵的事迹,更是在裏昂城裏廣泛流傳,各種版本不一,被人吹的神乎其神。
原本在随軍出征前,他也隻知道女兒是成功考入的米其林學院,卻沒想到竟能被這樣的大人物收作弟子。更沒想到的是,這樣一位前途無量的天才,竟然會因爲徒弟的請求,就放下身段,帶着紅顔知己和仆人護衛穿越諸國,跋山涉水,遠渡重洋,不惜進入十死無生的絕地之中,曆盡千辛的将自己救了出來。
看着這個把地圖颠來倒去半天還沒看出個頭緒的年輕人,瑞德哈特心裏也有些複雜。
其中最多的,當然還是感激,感激他的努力與付出,讓自己重獲新生,讓自己可以阖家團圓。
其次的,卻是不解,他以前從來沒有見過像他這樣的人。哪怕是再護短,再愛護弟子的老師,也絕不可能爲了徒弟的家人付出這麽多,付出些辛勞汗水,時間金錢,或者用上一些人情關系,這些都可以理解,但是願意深陷險地,甚至付出自己的生命,乃至有很大可能付出身邊的人幾條生命,這就讓人很難理解了。至少瑞德哈特這麽多年是出來都沒有聽說過。
哪怕是先古時的柏拉圖與蘇格拉底,或者武神大人和他的門徒之間,也不會做到這種程度吧。
這完全已經超越了愛護,乃至奉獻的範疇,已經上升到了愚蠢的範圍,畢竟,人們常說,過度的善良,就是愚蠢。
但凡有些腦子的人,就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出來。
雖然這對于自己,或者對于自己的女兒,算得上是一件大好事。因爲這完全是一個令人夢寐以求的老師,甚至比那些武聖級的老師更加珍貴,畢竟,哪怕是武聖級的強者,也不會因爲徒弟,去闖牧狼人們的聖地。而從古至今,也從來沒有一位“愚蠢”的人,是能夠成就武聖級的。
不過瑞德哈特還是有些擔心,倒不是擔心女兒的武道前途,而是擔心這樣的“愚蠢”會感染自己心愛的女兒,讓她在未來的某一天白白的死在這“愚蠢”之下。
這讓他萬分的糾結。
不過他的思緒馬上就被打斷了,那個年輕人終于找到了他們所處的位置,規劃好了路徑。
天氣有些冷,但比之那座冰島,還是好上了許多。而且現在穿的也厚實了許多,厚厚的棉麻與皮草很好的保護了熱量。走的路也是最最平坦的大路商道,比叢林和山地要好上無數倍。
當然,最最令人驚豔的,還是食物,雖然大家帶的東西并不多,但那個年輕人總能弄到許多出色的食材,烹饪出令人恨不得把舌頭都吃掉的無上美味。與這樣的美食相比,自己原來吃過的那些都成了飼料,而牧狼人們整治的那些東西更是令人連回想一下的勇氣都沒有。
果然不愧是米其林學院的中流砥柱,果然不愧是我法蘭西烹饪界的第一天才,果然,我法蘭西美食是天下第一啊。
與這樣神奇的廚藝相比,那些性格上的缺陷也就容易接受了,畢竟不是心地溫暖的人,是做不出這樣令人陶醉在幸福之中的食物的。隻希望以後蘇珊也能像這樣平平安安的當一名廚師才好。
這一路走來,瑞德哈特也發現了一些不同尋常的地方,比如商隊,冒險者之類的,路上非常的少見。卻經常能看到一隊隊的丹麥士兵不斷的往北邊趕去。而每當看到這些士兵,蘇珊的臉色都不會太好,有時候甚至還會有些臉色發白,有些輕微的顫抖之類。好像感到十分害怕,或者想起了不好的回憶之類。可空閑時候問她,她卻什麽都不說,讓人很是擔心。
一行人走走停停,終于來到了格林斯塔城,來接蘇珊的小師弟。
瑞德哈特也對這個湯姆大師新收的徒弟十分感興趣,在蘇珊哪裏也聽過他的一些事,那麽年幼,卻爲了救母獨自外出冒險,進行極其危險的任務,看上去應該是個性格十分堅忍的人,而且既然能被收爲弟子,想必天賦資質也不會差。而在裏昂,據說還有另外三位弟子留守,看來哪裏都充滿競争啊。
看了看一臉懵懂無知的女兒,瑞德哈特歎了口氣,告誡道:“唉,蘇珊啊,你以後一定要好好聽話,無論廚藝還是武功,都要努力修煉,這樣你這首席弟子的位置才能把握住啊。”
而小蘇珊卻一臉無語的看着他,并沒有答話,仿佛對他的告誡并沒有放在心上一般。
一行四人先去市場采購休整了一番,便走向了靠近城牆的貧民區,據說那位小湯米就住在這邊。
走過長長的狹窄的小巷,躲過地上的積水污物,一行人停在了一間破爛的小屋前。
小屋的門緊鎖着,而門前的木墩上,卻坐着一個矮小的身影。
難道着就是那個小湯米?瑞德哈特想要湊近些看清楚,卻被那個一直陪在湯姆大師身邊的沉默壯漢拉了一下,護在了身後。
可隻驚鴻一瞥之下,他也發現,那矮小的身影并不是一個小孩,而是一位穿着寬大麻布衣服的侏儒!
隻聽見那侏儒緩緩開口,聲音難聽至極,如同夜枭在哀鳴:“等了這麽長時間,你們終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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