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薩克子爵很早就起來了,他沒有穿那些華麗的貴族禮服,而是翻出了一身稍顯陳舊的教士服,仔細用清水擦洗了身子,才一絲不苟的穿戴了起來。
這是他當年離開教堂時,主教大人唯一特許他帶離的東西,他一直很細心的将它保存在櫃子裏,隻有每年聖誕節的聖禱大會,他才會拿出來穿一下。
因爲唯獨這一天,他不再是法蘭西帝國一名高貴的子爵,隻是督基武神座下一位卑微的仆人。
他穿戴好,走出房間,他表情莊嚴肅穆,沒有一絲笑容。
他向等在卧室門口的管家發問:“祭禮都準備好了麽?”
“都準備好了,已經裝到車上了,随時可以出發。”管家卑謙的回道。
管家知道,其他事情他都可以搞砸,但唯獨這件事,是萬萬容不得一點差錯的。他天還沒亮就起來張羅,把一箱箱珍貴的黃金,寶石,珍珠,毛皮統統搬到了精心裝飾的華貴祭禮車上。
這些祭禮幾乎花光了艾薩克家這一年所有的收入,這是艾薩克子爵獻給教堂,獻給主的禮物,代表了艾薩克子爵無與倫比的虔誠。
艾薩克子爵陰沉着臉,來來回回把祭禮車檢查一遍又一遍,又細心的調整了幾個裝飾的位置,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他揮退幾個想要上來幫忙的仆人,親自抓起祭禮車的把手,鼓起強健的肌肉,推着沉重的祭禮車,向着城中東南角的大教堂走去。
走出家門,隻見門外的大道上,已經彙成了一道車流,無數大小貴族,虔誠平民,都推着大大小小的祭禮車,迎着晨曦,向着東南方向而去。
艾薩克子爵家那台高大華麗的祭禮車一出場,就吸引了周圍所有人的目光,每個人都目露驚歎,自覺讓開位置,讓艾薩克子爵先走。
“啊,艾薩克子爵還是這樣的虔誠。”
“看樣子,今年艾薩克子爵又是第一名。”
“那還用說,艾薩克子爵是我們倫土城最最虔誠的信徒。”
“和艾薩克子爵比起來,我們的祭禮根本上不得台面嘛。”
“我明年一定要多攢些錢,爲主獻上更加豐盛的祭禮,像艾薩克子爵一樣。”
這樣的的話語在艾薩克子爵耳邊想起,比任何靈丹妙藥都要讓他精神振奮,讓他推車的步伐也不由輕快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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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大教堂,車水馬龍,人聲如熾。
白衣的馬丁主教正站在教堂門口,滿面笑容的看着洶湧而來的車流,不時向虔誠的信徒們點頭緻意。
一群灰衣或黑衣教士牧師都忙的腳不沾地:引導祭品車到指定的存放區域,指導每位信徒找到合乎身份的位置,教導新晉信徒聖禱大會的各項注意點
艾薩克子爵的出現,吸引了所有人目光,每個人都驚歎不已,連馬丁主教都向他投來友善的目光。
艾薩克子爵将他那輛高大華麗的祭禮車停妥位置,向着馬丁主教走了過來。
馬丁主教眼中充滿了慈愛與喜悅,他的聲音溫暖而有力:“啊,是我的小艾薩克,我就知道,你是所有信徒裏最最虔誠的。”
艾薩克子爵也是一臉孺慕之情:“我尊敬的主教大人,您的艾薩克不願隻做一名信徒,我願放棄爵位,成爲主的一名仆人,爲我主貢獻出我微薄的力量。”
“不,我的小艾薩克,我是看着你長大的,你的虔誠我心裏明明白白,主也是明明白白。你現在成爲一名貴族,一名虔誠的貴族,才是對主事業最好的貢獻。你可以引領更多步入歧途的貴族,叫他們迷途知返,走到虔誠的大道上來。這樣的你,是不可或缺的,這才是你的使命,你明白嗎。”馬丁主教循循善誘。
“好吧,我會完成我的的使命。我隻願在這之後,當我暮暮老矣,可以回到教堂,爲主打掃庭院,拭去塵埃,最後葬在教堂邊的小山上。”艾薩克子爵語氣堅決。
“好的,我親愛的孩子,我允了你的願望,那片墓園,将永遠爲你留下一個位置。”馬丁主教許諾道。
“感謝您,我尊敬的主教!感謝您,我偉大的主!”艾薩克子爵激動的跪了下來,瘋狂輕吻着馬丁主教的皮靴。
旁邊的每一個人都羨慕着艾薩克子爵的好運,每個人都對他的虔誠敬佩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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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聖禱大會開始了。
教堂裏裏外外站滿了虔誠的信徒,隻不過地位高,虔誠夠的,坐在教堂裏面的椅子上,地位低,虔誠微薄的,站着,或幹脆站到了教堂外面。
而艾薩克子爵毫無疑問,坐在了教堂裏的第一排,是距主教大人最近的位置,也是距離武神像最近的位置。
唱詩班的孩子們唱起了贊歌,聲音純淨而空靈。
穿黑袍的牧師們頌起了經文,聲音莊嚴而肅穆。
尊敬的馬丁主教站到講台,他内力激蕩,溫暖而有力的禮拜念詞在整個教堂中回蕩,在整個教堂上空回響。
“一切榮耀與偉大,都歸于我主!一切歌頌與贊美,都歸于我主!讓我們高呼,讓我們高聲呼喊!高舉稣耶之名”
講到情深處,聲音激情昂揚,直沖天際。
每個人都随着馬丁主教的話語,閉上了眼睛,徜徉在這神聖宏大的意境之中。
這是艾薩克子爵最幸福的時光,他聽得如癡如醉,渾然忘我。
随着最後一聲“阿門!”
馬丁主教走下台來,用柳枝撫摸過每一位陶醉的虔誠信徒,将清澈的露水撒在他們身上。
艾薩克子爵也感覺到鮮嫩的柳枝劃過自己的臉龐,清涼的露水從自己額頭流下。他不願睜開眼睛,他希望這樣的美好時光永遠不要過去。
突然,他聽到“嗡”的一聲,緊接着是馬丁主教的慘叫。
艾薩克子爵猛的張開眼睛,四處張望,還沒等他找到目标,又是“嗡,嗡”兩聲。
他看到馬丁主教正捂着胸口,貼着牆,緩緩倒下,一個黑影正向窗邊竄去。
艾薩克子爵怒發沖冠,目眦欲裂,他踏着椅子騰身而起,直直向那道黑影撲去。
随他一起撲出的還有好幾位黑袍牧師和周邊的信徒。
可那道黑影還是更快一步,他揚起了窗邊的窗簾,寬大厚重的窗簾遮住了他的身形,然後就是窗戶被打碎的聲音。
等艾薩克子爵趕到窗戶前時,人已經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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