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正在來荊州之時,在劉璋那裏隻擔任個軍議校尉,因爲和擔任别駕的張松關系密切,才被推薦到荊州見劉備,擔任邀請劉備入川的使者。
我因爲自身級别的關系,在張松獻圖的時候并不在現場,但我知道這兩個人自從張松從荊州回到蜀地後便一直密謀擁立劉備爲益州之主。
法正這個人在曆史上就擅長奇謀,曾獻計斬殺了夏侯淵,劉備入蜀後一直都很信任和敬重他。不過僅僅是因爲自己的才能沒有得到重用,就和張松一起将給他們俸祿養他們一家老小的主公給賣了,對此我是很不以爲然的。
當然劉備不會因爲我的态度而疏遠法正,蜀地做爲他争霸天下的重要基礎又不能不得。于是在建安十六年,公元211年的這年冬天,劉備聽從了諸葛亮的建議,留孔明、關羽、張飛、趙雲等守荊州,帶着龐統、黃忠、魏延、陳到與我和在南郡城内已訓練許久的四郡士兵一萬五千加上我的親兵五百和歸我訓練出來的四千新兵共計兩萬餘人實稱兩萬浩浩蕩蕩的向蜀地進發。
出發前自不免和晴兒依依不舍,又去孔明的住所向黃月英道别。諸葛夫人對我說了許多關懷的話,還略埋怨孔明讓我這麽“小”的年紀便又去冒險。
待到大軍出發後數日,軍到夷陵暫歇,我便私下裏問龐統我對此行的一個疑惑之處:那就是,自古大軍出征都是五萬說十萬,十萬說二十萬,爲何我軍這次出征卻隻說有三萬人,不多說一些壯大我們的聲勢呢?
龐統笑着答道:“劉季玉此番不顧群臣反對請主公入蜀,一是張松與法正之功,二便是确有曹操與張魯之患。此時雖然主公得以入蜀,但蜀中戒備之意很深,劉璋雖然裝做赤誠,卻未必不會猜疑主公,兵在精不在多,此時對我們來說如果号稱有五萬大軍入蜀,劉璋不安不說,曹操和孫權也會以爲荊州空虛打我們的主意。這兩萬人不多不少,剛剛好,既能打消劉璋的疑慮,讓他認爲我們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也可以讓曹操和孫權以爲我們在荊州還留有重兵不敢妄動!”
我雖然知道曆史上最好還是靠着第二波荊州兵從外進攻,才兩相配合取了蜀地,可那也是因爲龐統陣亡形勢惡化之後,此番有我同行,定不叫龐統被射死在落鳳坡上,所以聽了龐統如此說,還是覺得很有道理的。
夷陵這個地方因爲離白帝還較遠,與南郡也不近,劉表又從來沒有征服蜀地的野心,所以自從劉表時起這裏就不是一個屯紮重兵的地方。
雖然這裏現在名義上是屬于我方的疆域内,可夷陵城中也不過隻有我方幾百名兵士起着守衛邊疆的象征意義。
不過因爲我個人知道夷陵這個地方在三國曆史上的重要意義,待聽了龐統的那番話後,還是慫恿他去請劉備和我一起去城牆上看看。
由于我軍在到達夷陵前已經經過了一整日的行軍了,所以包括劉備在内的将士們都很疲憊。不過龐統的邀約劉備還是很給面子的,現在離太陽落山還有一段時間,我們三人站在夷陵那小小的城頭上,看着入蜀方向那層層的群山和密林,都不禁感慨入蜀艱難。
夷陵是巴楚文化的發祥地之一,春秋戰國時就是楚國的西塞重地,秦将白起大破楚兵的時候,就有過火燒夷陵的事情。此時随軍的向導向我們介紹說,夷陵處在長江中遊和上遊的分界,屬于蜀地群山向江漢平原的過度地帶,地扼入川和入荊的咽喉,上控巴蜀,下引荊襄,水至此而夷,山至此而陵,所以才有夷陵之稱。而水至此而夷,山至此而陵的意思呢,便是從蜀地至此,山到了這裏就變成小的丘陵了,水到了這裏就化險爲夷了。
我看着遠處的群山,又看了看自己腳下的城牆,想到很久很久以後,在曆史上劉備便會因爲爲關羽報仇而全軍被堵截于此,進不得,退又不甘心,以至于被陸遜燒掉了争霸天下的所有籌碼。而此時的劉備,和自诩智計超群的龐統都渾然不知。
曾幾何時,我在現代無數次幻想要是龐統不死于落鳳坡,而是随軍出征,那斷不會中了陸遜的火計。但很多事都沒有如果,要是龐統真的不死,荊州有諸葛亮坐鎮估計也不會丢,也就沒有所謂的夷陵之戰了。
不過縱使我在心中早已打定主意一定會避免龐統的死,可莫名的,我還是想在這裏,對劉備說點什麽。
想到這兒,我對那向導揮了揮手讓他下去,确信此時四周隻有我和劉備、龐統三人,衛兵們離此的距離都不及聽到我們的話時,我便對劉備拱了拱手:“主公,松兒有個問題,想請教您!”
劉備此時因爲即将入蜀的事情心情大好,笑容可掬的問我:“你想問什麽呢?松兒?”
我在心中仔細的想好了措辭,便對他說:“主公,剛剛向導的話您也聽到了,此地既然如此重要,依松兒之見,便應該多留人駐守,進城時我察覺到這裏都守軍不過數百人,完全和此城所居的重要性很不相配,依松兒之見,此處怎麽也要派一忠誠将領領三千士卒看守才是!”
劉備聽了我的話,并沒有直接表态,而是将皮球踢給了龐統:“龐軍師,你認爲松兒的話如何啊?”
龐統幾乎是不假思索的說出了這樣一句話:“如主公困守荊襄,則此處非三千人不可,若主公志在天下,則此城,三百人尤多矣!”說完便和劉備一起相視大笑。
劉備雖然還是沒有對我的提議表态,但他卻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對我說:“松兒,你覺得我還要不要在這裏留下三千士兵呢?”
此時我已無法蠢到還堅持要劉備在這裏加強軍備了,我在心中暗暗的歎息了一聲,心思飛轉,決定用另一種方法和他說些什麽。我先裝出一副醍醐灌頂的模樣,對劉備說道:“如此說來,此城便自是有三百士兵足矣!”接着便将話題轉到向龐統求教上,我指着西面的群山對龐統說道:“龐軍師,我家先生在我臨行前有一事吩咐我。”
“孔明囑你何事?”一聽是孔明對我說的事,我發現劉備和龐統兩人都一下子收斂了笑容變得認真起來。我想起龐統第一次拜訪我時對我說孔明可能是要派我替他和他搶功的事,不禁暗暗好笑,心想劉備和龐統此時肯定都在往這方面想。不過我想對龐統說的卻是完全和這無關的,我用很謙恭的求教語氣指着遠處的群山密林對龐統說道:“我家先生臨行前囑咐我在随軍的這段日子裏,每到一處用兵之地,都要根據此地的地形地貌将其設想成我軍與敵軍的交戰之地認真思索,向您求教!”
劉備聞此很是驚訝,而龐統則在一瞬間有了那麽一絲愕然的表情,他用一種奇怪的表情看着我,仿佛我一瞬間變成了孔明一般。良久,直到我很不自在的避開了他的目光,都想要逃了的時候,他才歎了一口氣,對我說道:“好吧!既然如此,那你現在想要向我求教什麽?可是假如前方有敵軍守住險要,我軍如何以并不強于敵方的兵力攻入蜀中?”
龐統的話很切中我方現在入蜀的大環境之下,劉備也一副很期待的表情看向我,很顯然他也很想聽我問出如果此時我方不用裏應外合之計,而是強攻蜀地,龐統會有何辦法。
很可惜,對于一個一直對夷陵之戰耿耿于懷的我來說,對如何強攻蜀地的計策并不感興趣,我對龐統說的是:“不、不、松兒想知道的是,如果雙方兵力相當,敵方又以此夷陵城爲中心後援地,在前方的群山密林中修建了極其堅固的營寨,我軍從蜀中向荊襄進軍,要如何突破這裏,直抵南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