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初泉在末光“侍寝”的時候,把這個發現告訴了他。
“那麽……”末光沉吟了一會,說道,“我明天出去查查?”
雖然所有的數據都顯示被吞噬者在這個地圖上的活動蹤迹比格拉納到東方地圖的時間要早得多,但目前這是他們唯一的線索了。
盯着皇上的人比皇後要多的多了,很難僞裝出一個完美的樣子,末光去是最合适的,初泉躺在床榻上,有點困倦的應了一聲,表示她知道了。
末光正坐在床邊,翻着不知哪弄來的小說,聽見她的聲音不似往常,看向她說道:“累了?”
“下午的時候不是把數據整理了一遍,”她揉着眉頭道,“連這個都快跟不上了……”
末光打斷她的話,說道:“真的是你跟不上了麽?那我問問,你從到這裏休息過多久?”清冷的聲音已是有些憤懑。
事實上,從“那裏”逃出來的初泉,本來就不是最佳狀态,或者說虛弱也不爲過,在那之後,又是趕路,又是解放能力進行深度解析,皇帝的身份又要求她起早貪黑,充足的休息時間根本得不到保障。對于他們這些人來說,恢複精神最好的途徑就是深度的睡眠,初泉當然可以不睡覺,但這對她一點好處也沒有,甚至會讓她的精神不穩定。
在這種情況下能支持那麽久的也隻有她了。
初泉自知理虧,讪讪說道:“我隻是想早點回去……”
“我也想早點回去,但是你這樣拼命,太少見了,”末光盯着她的眼睛,說道,“你一直都沒說,之前你到底發生了什麽?”
“爲什麽要這樣害怕?”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機,”她勉強笑笑,“我要睡了。”
末光沒有追問下去,下去吹滅了蠟燭,說道:“晚安。”
初泉很快沉沉睡去,末光看着她因爲睡着而顯得輕松的樣子,歎了口氣,極輕極輕的自言自語道:“離開這裏,你就能說了吧。”
“别總是仗着自己年長全都一個人抗下,之前的任務也是,如果你不是一個人去的,大概就不會出事了吧。明明大家都很強……”
他沒有再說話,隻是指甲深深的嵌進掌心。
格拉納的攤子總是臨近正午才開,他的生意十分紅火,讓他無暇注意,一個蒙着面紗的青年男子注視了他很久。
“怎樣?”初泉問道。
“解析需要核心權限,”他的聲音聽起來十分高興。
因爲那意味着很高的可能他們找到了被吞噬者。
聯合之前的情報,隻有兩個可能,一是被吞噬者不止一位,二是他是找到被吞噬者的關鍵。
初泉傾向于前者。
“你再套套話,我們應該就能找到另外一個了。”
在聯系的那一頭,末光看不見初泉臉上的陰霾。
她看着自己的雙手,一雙本來從未任務失敗過的雙手,她用這雙手連接被吞噬者并送他們出去。
直到上一次。
那次她一如往常,将被吞噬者送了出去,或者說,她以爲她把人送出去了。
在被吞噬者消失之後,世界沒有像往常一樣開始進入大數據流,一條裂縫撕裂了整個天空,黑色的霧氣從那條裂縫中滲了進來,并且極快朝她撲了過來。
初泉試圖解析,但超乎想象的數據流根本不等她反應便包裹了她的身體,試圖滲入了她的精神内部。
在陷入漫長的黑暗之前,她隻來得及看清裂縫中有一隻眼睛,一隻爬行動物一般的豎瞳,正在嘲笑似的看着她。
黑暗中沒有時間,而她第一次嘗到絕望的滋味。
“無法解析。”
“無法解析。”
“無法解析。”
在那些黑色霧氣的纏繞下,連解析的力氣都被盡數奪走。
沒有聲音,當然,也沒有光。
她終于切身體會到“黑屋”是一種怎樣的懲罰,甚至比那更殘忍,而且所觸及之處全是虛空,她幾乎要懷疑“存在”是不是她的妄想。
能從那樣的地方逃出來,她自己也覺得不可置信。
好像是……對了,她用殘餘的那一點點能力摸索着整個空間,找到最薄弱的點,自爆似的撞了上去。
在沖擊的那一瞬間,那股不屬于她的力量流進了她的身體,撕開了那塊原本很微小的裂口,讓她逃了出去。
原本冰冷的大數據流在那時的初泉眼裏,都變得溫和了起來。在大數據流中的她隻是一抹意識,如果有實體,她想她一定已經淚流滿面。
順着數據的流向的第一個出口,就是這裏。
她沒有被黑霧所吞噬,活了下來。這當然是值得高興的事情,隻是初泉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勇氣再站在被吞噬者面前,伸出手。
如果隻有一個被吞噬者,她可以把這件事交給末光做,可是目前的情況并不允許。
如果末光看到此時的初泉,就會發現,她在顫抖。
她在害怕,如果那樣的場景再重複一遍,她不确定她還會不會有勇氣再逃一遍。
何況,還有末光,如果末光也扯進去了——
初泉不願意再想下去了。
無論她願不願意,她都别無選擇。
她的人生裏,自始至終都隻有一條路。
再說了,初泉安慰似的想,她畢竟已經觸及了關于吞噬者最核心的部分,盡管隻是殘餘的數據,對于已經止步不前的探索也是一個極大的進步了。
隻要他們能出去——
初泉緊緊的咬住下唇,她之所以不告訴末光,就是怕這個世界也被監視着,扯上她不要緊,至少末光要平安無事。
末光當然不知道初泉此時的軟弱,他知道初泉這次一定遭遇了很嚴重的事故,但他們這些人被困個一年半載也是常有的事,讓初泉“恐懼”這件事,他想都沒想過。
他正在套格拉納的話。
通過僞裝,格拉納對末光很自然的就親近了起來,正在絮絮叨叨自己的人生經曆。
大多數都是沒什麽意義的信息。
直到末光聽到格拉納說道:“從小,東方就對我有一種别樣的吸引力,在來到這座城市後,這種吸引力越發的強大了。”
格拉納躊躇了一下,說道:“你知道怎麽進去麽?”他遙遙指去,正好是皇宮的方向。
“我知道怎麽進去,不過你要找什麽?”末光竭力不讓喜悅表現的太過明顯,終于他找到了關鍵,“需要我幫你找嗎?”
“不……隻有我自己能找到。”格拉納按住頭,似乎是在回想什麽。
“拜托你……讓我進去找……”他的話語因爲他的竭力回想有些含混不清。
末光有預感,他們的任務不會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