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刻,計緣才回首看向彌黃方向,氣息兇戾妖軀猙獰,偏偏卻穿着這麽一身戰袍紫金铠。
計緣目光平靜,但帶給彌黃的壓迫感比起剛才更是呈幾何倍數遞增,哪怕彌黃狂傲到沒邊,更自覺已修成金剛不壞之體,但見過這一劍之威,難以想象世間誰人能抗。
計緣眼中的猙獰,也有彌黃過于緊張以至于筋肉滿臉,牙冠咬到獠牙畢露的因素,但隻是即便如此,彌黃竟然還有戰意。
從計緣手中搶那金輪寶物?這種可能性幾近于無了。
但至少還能同計緣鬥上一場,不枉彌黃狂傲一生,試問天下間,有誰能見到計緣劃界一劍之後,還有勇氣向其攻去?
就像是在心中自我回答,彌黃妖軀上渾身筋骨齊名,猙獰的嘴角溢出妖血,一縷縷恐怖的妖氣從血液和皮孔中散出,化爲一隻對天無聲咆哮的巨猿。
“至少我彌黃,敢爲之!”
彌黃咆哮出聲,一步踏出已經向計緣沖去。
“轟——”
踏碎虛空以奔雷之勢,彌黃掃出手中兵刃打向計緣,這一幕就連陸山君都爲之驚愕,天地各方凡有能力注意這一片方位的存在也驚駭不已。
曾聽聞,朝聞道夕死可矣,彌黃修行勇猛精進,對此此言其實不甚理解,修行大成以來更是嗤之以鼻,隻是此刻,彌黃卻有種朝聞道的感覺。
狂就要狂得徹底!
“就算天地都怕你計緣,我彌黃大聖不怕!受死,吼——”
計緣一雙蒼目法眼徹底睜開,看向沖來的彌黃,不光能看到其氣勢和威能彙聚,更能看到他的心中之道。
在揮出那一劍之後,此刻的計緣已經明白,自己突破了本該不可能的桎梏,到達了另一重境界,不再有束縛,也不再有那份虛弱感,看到世間之道,看待孰強孰弱,都好似遊夢中的畫卷,如蝶如夢,亦夢亦真。
沖過來的或許是彌黃大聖,或許不隻是彌黃大聖,或許是其道的凝聚之意,或許是不過是一股執念。
心中萬千思緒流轉,彌黃也隻不過才到眼前,那氣沖九霄力動雷隕的一擊,在到達計緣面前的時刻,一切陰陽五行玄妙氣息到散去,計緣伸手按住兵刃頂端往一側輕輕一撥,就将彌黃連妖體帶兵刃撥開去向一側。
遠天連雲被餘波撕裂,千百裏氣息分向兩側。
但除此之外再無其他變化。
彌黃就又如常人初習武藝,踉跄着沖出老遠,心神震蕩間回身還想再戰,計緣手中卻再次出現金輪,随後金光一閃,一道金線已經到達彌黃眼前,一眨眼已經是一道漫漫無邊的繩索。
捆仙繩直接将彌黃纏繞,其以一身巨力拼死掙紮,起初每一下震動都讓捆仙松散開來,但計緣又是一口清氣吐出融入了捆仙繩,彌黃的掙紮就越來越不起效果,直至被徹底鎖死在半空動不得分毫。
“吼——計緣,你這算什麽本事,算什麽本事,放開我再戰——”
彌黃的咆哮聲充滿不甘,掃向天宇各方,仿佛感受到無數雙眼睛在看着自己。
“你們這些羸弱之輩,若非天不容我,誰人能同我争奪機緣!”
計緣咧了咧嘴,已經到了彌黃身側,低聲說道。
“這你就錯了,是天不容我才是。”
說着,計緣手中出現了一支筆,在彌黃身邊輕輕一揮拉出一道迷糊的墨光,在往一側一帶,本被鎖死一切妖氣的彌黃妖軀體表處,竟然溢出一道道玄彩煙霧。
這些煙霧不斷飛出,又很快融爲一體,化爲一幅幅煙霧浩渺光輪美幻的如畫的景象,有山川天地,有五行陰陽,更有熔爐坐天恍如烈日。
“你在做什麽?住手,住手——”
彌黃歇斯底裏,計緣卻不爲所動,持筆的手拉遠收筆,随後伸手一招,煙霧化爲一副畫卷落在他手中。
“道有可取之處,但也饒不得你,貶去修爲,廢你妖軀。”
計緣一邊欣賞畫作,另一隻手則向一側輕輕一點,點在彌黃眉心,刹那間,禁锢在捆仙繩中的彌黃妖軀直接粉碎,但一隻妖猿元靈依然在不斷咆哮。
“散你元靈。”
下一刻,計緣手指抽回,彌黃元靈也破碎開來。
計緣收起畫卷看向依舊被捆仙繩點點靈光。
“回歸天地吧。”
捆仙繩收回,點點靈光瞬間消散而去,或沉入大地或彙流天上靈韻,或在消散中随風而去。
計緣的視線随着那一陣風不斷飄搖,看着那最後一縷靈光随着風消失在視線的盡頭,口中嘀咕了一句不知道什麽話,然後看向陸山君,後者一步邁出已經到了計緣跟前。
“師尊有何吩咐?”
“去請秦神君。”
“是!”
陸山君化爲遁光離去,計緣環顧四方,既看到了匆匆飛來的一些遠天流光,也好似看穿了天幕直視各方天界神隻,最後看向黃泉水畔的幽冥帝君方向。
“管好陰間,業火的事我不管,沒事别來煩我。”
辛無涯如獲大赦,趕緊躬身應答。
“領法旨!”
等辛無涯再次擡頭,計緣已經踏風邁入高天,身形踏九霄而去卻還有話語的餘音傳來。
“都散了吧,有事沒事都别來煩我就行了。”
等計緣的身形徹底消失在天際,各方視線駐留者疑惑者有之,怅然者有之,振奮者亦有之,還有人心中五味雜陳,但更多的人則是依舊驚駭和茫然之中久久不能回神。
辛無涯舒出一口氣,看向身邊的不遠處的舍姬和孫一丘。
“業障不退,沒有伱們也會有别的事帶起業火,陰間的事我就不追究了,你們走吧。”
“善戰!”
地藏明在一邊佛号一聲,開始施法将陰陽重新隔斷。
一邊的老龍向着幾位陰間的大能點頭緻意,随後帶上胡雲等人,同落下來的老乞丐一同化光離去。
......
不久之後,天界神君現身了一次,在天界深處禁地放了一座渾天寶輪,随後又消失不見了,所謂天道束縛同樣在秦子舟身上消散,倒是居安小閣多了一個常出入的樂呵老人。
以至寶渾天寶輪代理天道中的一環,也使得天界的正統性得到了加強,一些天神原本微微提起的心全都放了下來,更是對那計先生發自内心的敬重,當然,沒人敢去打擾計緣,也無路可去。
無數人猜測計先生一劍劃開的天外一界上有什麽,是何等景象,不過真正和計緣親密的人其實在某方面而言都差不多摸透了計緣的性子。
那一界之上,除了把老乞丐被劈開的大山挪過去一半,上頭唯一算得上建築的不過是一座居安小閣。
更神奇的是,人間的甯安縣,居安小閣似乎依然在那,隻不過并非誰都能找到那座院落就是了。
幾天之後,一名頭戴挂蘇金冠的女子站在居安小閣的門口,身上衣衫是青色與紅雲色如墨般交融,她深吸一口氣壓下胸前起伏,看到居安小閣的門被從内打開的時刻居然有些緊張。
不過門後第一時間出現的是一臉喜悅的棗娘,開心是開心了,但龍女還是稍有些失落。
“若璃!”
“棗娘!”
說完應若璃看向小院,格局似乎不變,但比以前寬敞了許多,畢竟裏面的人還不少,她有些懊惱,琉璃宮太過遙遠,她又職責所在,以至于來得太晚了。
在看到院中真起身的計緣的時候,龍女那有些恍惚的不安感也随着視線回饋的真實而甯靜下來,隻看到計緣在那就好。
“計叔叔,若璃如果煩到你了,可以罰我但别趕人哦!”
沒有外界的莊重威嚴,龍女帶着一絲俏皮和笑意,一邊說一邊牽住棗娘伸來的手進入了居安小閣。
(本篇番外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