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緣的這種方式等于是讓朱厭在自己騙自己,但除了能诓騙朱厭嗎,同樣也有弊端,那就是左無極的所有感受其實都是精神記憶,肉體回饋上面并無太多肌肉記憶,隻是也并非沒有作用,而是肉體的感受會慢很多,因爲書中世界比外頭快太多了。
而且同時此刻的左無極,心神等于同時負擔了精神和肉體,在接受計緣和朱厭的指導之下,消耗之大遠遠超出其身體能保持的平衡範圍,或許會先撐不住。
并且計緣從來都沒有維持過這麽久的遊夢書中,又帶朱厭這等兇物入内,施法的精細和心神的消耗同樣十分恐怖。
盡管看似有這麽多的弊端,可計緣還是覺得很值得,現在就看左無極先撐不住還是朱厭先反應過來了。
在第五十五天的時候,朱厭正在和左無極切磋打鬥,雙方動手快若殘影,周圍更是飛沙走石地裂樹斷。
朱厭一邊打着,一邊也在認真觀察着計緣,看了許久看不出破綻,但早已意識到肯定哪裏出問題的他忽然隔開左無極的一掌,揮拳狠狠打向他胸口。
“砰……”
這一拳下去看似沒有留手,左無極整個胸膛都塌陷下去,身體更是倒飛數百丈砸入遠方的一個小土丘中,空中還殘留着左無極噴出的血花。
“朱厭,你幹什麽?”
計緣怒不可遏的看着朱厭,手已經抓住了青藤劍,而朱厭同樣瞪大眼睛,臉色難看地死死盯着計緣。
“計緣,你動了什麽手腳?”
“計某聽不懂你在說什麽,你好端端的,爲什麽對左無極下如此重手?”
計緣也沒有直接和朱厭動手,而是飛向了左無極所在的那個土丘,從中将左無極救出來,但此刻的左無極已經出氣多進氣少了。
心神之力消耗嚴重的情況下,左無極此刻的體魄是遠遠不如正常水準的,而計緣又不能用法力幫他塑體,否則準被朱厭看破。
朱厭也一瞬間來到左無極身邊,愣愣看着他。
“不,不可能!怎麽會這樣!他的身體怎麽會虛弱成這樣?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應該更強才對,應該更強才對啊!”
才一拳而已,雖然這一拳很重,但是以左無極的武煞元罡境界,縱然會被打傷,絕不可能如現在這樣瀕死。
計緣擡頭怒視朱厭。
“什麽不可能?還不是因爲你!計某開始就不該信你,以爲你真能指點左無極武道之路,沒想到你的所謂傳授,竟然對其元氣消耗如此之重,緻使他虛弱如斯!”
計緣怒罵間劍指一引,青藤劍立刻出鞘。
“铮——”
璀璨劍光一瞬間已經斬向朱厭,後者正在心驚呢,警覺劍光襲來,也猛然後退閃避,但劍光太快,隻能暴起妖氣硬抗。
“轟……”
地面出現一條又長又深的裂痕,而朱厭也因爲抵擋這一劍被迫推開數百丈,雖雙手開裂,但并未見到計緣追擊。
計緣身邊,左無極正在不斷咳血。
“咳咳咳……噗……計先生,我,快要不行了……黎豐,不适合留在,留在夏雍,請,請您帶他離開……我,我的死訊,還,還請先生告知我四位師父,和……和家族中人……”
朱厭心頭大急,一面見青藤劍橫空指着他,不能輕易靠近,一面見左無極危在旦夕又十分心焦。
“計緣,你快救他啊!你快救他啊——你不能看着他死啊——左無極,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怎麽辦——你……”
朱厭的話到一半就卡住了,因爲左無極雙手已經垂落,氣息也開始崩潰了,甚至神魂也是如此。
計緣輕輕将左無極放在地上,然後慢慢站起身來,一擡手,青藤劍就飛到了他手中。
“左無極乃是一代豪傑,更是人間武聖,今日竟死在你手,計某不能不爲其報仇。”
計緣的話語很平靜,但其中的怒意如山一般沉重。
“轟隆隆……”
天空烏雲密布,有陰雷響起。
但此刻的朱厭身上同樣妖氣狂躁,所處之地仿佛站在一片熔岩之上,翻滾的熱力令周圍的空氣都扭曲。
“計緣,你最好告訴我你耍了什麽花招,最好告訴我左無極其實無礙,否則今日一戰不能避免,整個夏雍皇朝也得一起陪葬,南荒大山妖物也會傾巢而出,再現天禹洲之亂!”
計緣冷聲一句。
“無需避免!”
話音才落,計緣已然先一步動手,仙劍劍光直刺朱厭,雙方解開第二戰的帷幕,一時間風雲色變,地動山搖……
……
某一刻,計緣的客房内,左無極、朱厭和計緣同時睜開了眼睛。
“我沒死?”
“嗯?”
左無極和朱厭先後驚愕出聲,後者轉頭看向左無極,愣愣感受着對方的氣息,雖心神衰弱,但卻好端端坐着,體魄強盛且健康。
朱厭緩緩轉頭看向計緣,已經反應過來什麽了,心中又是喜又是怒,顯得極端複雜,表現在臉上則是咬牙切齒。
“計緣……你……”
計緣眼神淡漠地看着朱厭。
“計某早知道你對左無極另有所圖,不過是施法勾你露出馬腳,我想你還是回你的南荒大山去吧。”
朱厭深吸一口氣,強忍着直接和計緣打一架的沖動,眯眼掃視計緣和精神萎靡的左無極。
“哼,那就祝願武聖大人武運亨通,武道有成了!告辭!”
“不送。”
朱厭咧了咧嘴,轉身就打開計緣的房門,看到院中正好黎平帶着黎豐匆匆來到這小院,定睛看看黎豐後,就又冷哼了一聲。
“哼!”
“呃,朱仙長也在,若是……”
黎平話沒說完,朱厭已經一躍升空,離開了官邸,讓黎平後半句話說不出口了。
“仙人飛舉之能到底是叫人羨慕啊……”
黎平喃喃了一句,邊上的黎豐就也嘀咕一句。
“左大俠說武道也有踏天步,能踏雪無痕者,便能踏水如地也能踏天如地……”
這踏天步算是左無極的一個設想,但已經步入實際研究階段,隻是不好控制而已,但黎豐就認爲是左無極會的絕技。
在父子兩說話的時候,計緣也到了門口。
“黎大人來此可是有事相告?”
黎平視線略過眼前這個“眼生的先生”,直接看向其身後的左無極。
“左大俠,還有這位先生,今晚府上設宴,專程招待二位,感謝二位對豐兒的照顧,還請二位務必賞臉前來。”
黎豐也乖巧地躬身行禮。
“還請左大俠和先生都來!”
計緣便讓開一步,左無極上前點頭應下。
“好,我們一定去。”
“那就好,那黎某先不打擾了……”
等兩人走了,左無極就真的有些撐不住了,身子搖晃一下就靠在了門邊。
“計先生,看來朱厭那一拳并非毫無影響啊……”
計緣笑了。
“是啊,你該好好睡一覺了,嗯,先睡到一會吃晚飯吧,之後好好睡上一個月應該能恢複個大半。”
“啊?”
左無極愣了一下,而計緣的表情在此刻變得有些嚴肅。
“此前在書中世界,我們探讨武道的成果,千萬不要忘記,朱厭教的那些東西,你也要憑借自身真元之氣重來一會,這回不會有人引導,但也會安全一些。”
“嗯,無極明白!我先去休息一會。”
……
在左無極回屋睡覺的時候,朱厭已經回到了借住的仙師府邸,心中依然怒氣未消,但也還忍得住。
朱厭本來就清楚想在計緣眼皮子地下得手幾乎不可能,現在不過是回歸現實罷了,而且這次并非沒有收獲,至少确認了左無極真的是他想要的人,更确認了對方體魄的潛力。
隻要左無極按照那段時間得出的結果打磨武道,其武道成就和體魄就都會穩步提升,也總會有他的影響在。
長此以往,就算暫時沒機會用妖元侵蝕他的身體,但左無極氣數定然牽引着化爲朱厭手中的一顆棋子,屆時朱厭也能慢慢掌控左無極,這一點,計緣縱然修爲再高,也是不能體會其中奧妙的,所以朱厭還真不急。
“隻是這計緣,不能不除啊!”
……
計緣的屋舍内,同樣心神消耗嚴重的計緣也盤腿在空置的蒲團上坐下,當然他的心神消耗再重,朱厭和左無極依然是看不出來的,畢竟他計某人的心神之力可以說冠絕天下,消耗嚴重也還比别人強。
獬豸略顯沙啞的聲音此刻也傳出袖内。
“計緣,這朱厭,不能不除啊,他恐怕是想要錘煉左無極的體魄,日後借機奪其舍占其運啊!天下武運之魁首掌握在這樣一個兇物手上,可不是開玩笑的。”
“計某知道!”
獬豸的話算是和計緣的猜測不謀而合,而聽見計緣閉目這麽說了一句,獬豸也就不再多說什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