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朱厭的話,計緣表現得嗤之以鼻。
“天地間有無窮奧妙,世人窮極一生都不可能窺見所有奧秘,天地間有大秘密一點都不稀奇,如果你恰好知道一個非常重要的秘密,又憑什麽分享給我計緣?憑着前些日子你我生死相搏一場嗎?笑話!”
朱厭咧嘴笑道。
“天地之秘隻有強者方才有資格知曉,若你計先生前些日子直接被我擊殺,自然沒那個資格,但你計先生确實法力通玄,那就有那個資格知曉。”
計緣點了點頭,将手中的筆放在桌面筆架上,越過書桌走到門前看着朱厭。
“那麽你對左大俠念念不忘,不至于也是天地之間的大秘密吧?”
“說是算不上,說不是但也有些關系,這武聖大人有創道的天資和大氣運,然人力有窮時,靠自己無法迅速躍進,同爲鍛煉體魄之人,我朱厭也是十分惜才啊,當然,更是有一件事情隻有武聖大人才幫得上忙,隻是他如今的能耐還不夠,心中焦急之下,就十分想要幫他!”
朱厭說的幾乎都是真話,雖沒有說假話,但真話不說全比直接編假話還要厲害,甚至能避過一些仙人的感應,當然朱厭僅僅是讓自己說話真誠一點而已。
計緣還沒說什麽,左無極聞言就笑了。
“哈哈哈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自己都辦不到的事情,等左某成長起來再幫你,且不說這是不是真的,就算是,左某也不會幫你這個妖怪,若非計先生前些日子布陣在先,這夏雍皇朝京都怕是已經徹底毀滅了吧!”
“左無極,你也不必怒,我那次和計先生交手,之所以敢放開手腳,也是看見了計先生施法布陣的。”
計緣擡手制止了左無極還想說的話,淡淡開口道。
“你我皆明白,我們暫時奈何不得對方,否則也不用這麽廢話了,你若真有什麽誠意,還是先拿出來吧,計某肯定比你更講道理。”
“好!”
朱厭眼睛一亮,臉上的笑容更盛。
“那麽我就先表現出自己的誠意,那天地之秘先不說,就真正指點一下武聖大人的武道!地方就由計先生挑選吧。”
“就這裏吧,無需再改了,請。”
說着,計緣甩出三個蒲團,顯然就是要在這屋内說話了,朱厭當然不會有什麽意見,而左無極肯定也聽計緣做主,所以關上室門之後,三人在蒲團上盤腿而坐。
論及對武道的了解,計緣自問是不如現今的左無極了的,可以說在武道一途上,左無極是獨領風騷,不過朱厭就未必不能講出點什麽來。
再次仔細打量左無極過後,朱厭才徐徐道。
“我觀你的武煞元罡确實銳意進取渾厚有力,是不可多得的修行之法,但仔細看,卻依然有少許不恰當之處,此法之中隐含消耗氣血元氣之法,你是武者,氣血元氣乃是根本,爆發雖強,卻并非契合妙法,若是有妖力妖氣,此法倒是更加渾圓,縱然如此,武煞元罡依然是難得妙法。”
計緣心中微微一動,這朱厭果然厲害,竟然在不知前後原委的情況下一眼看穿武煞元罡中的一些内幕,這些内容甚至計緣和左無極等人都不以爲瑕的,被朱厭一說卻也另有道理。
武煞元罡前身畢竟參考延展了牛霸天的妖軀法體,但左無極又沒有妖氣,同天地的勾連更與妖物那種萃取天地元氣的方式不同,也就使得看似強盛的武煞元罡有一些不融洽的地方。
“不錯,計某對武道不過是略有涉及,聽你這麽一說,确實有那幾分意思。”
左無極也皺眉不說什麽了,等候朱厭繼續講下去,朱厭笑了笑,繼續道。
“如今你左無極正是一日千裏突飛猛進的時候,這麽一點小小的不融洽,卻能嚴重拖累你的修煉,助你突破凡人武道桎梏的時候有多猛,以後的影響就有多大!若有一天,你遇上必須不斷提升此法而戰的時刻,很可能耗盡元氣力竭而亡,所以……”
朱厭話語一頓,然後加重語氣道。
“我以爲,如今你武道的根本,就是需要錘煉體魄!體魄愈強,強到如鐵似剛,強到金剛不壞,那麽就是一力降十會,任何問題都迎刃而解!”
計緣皺起眉頭。
“金剛不壞?”
“不錯,金剛不壞,計先生應該明白,到了我這般境界,口中的金光不壞當然不會是某些修士口中的那種笑話,至剛至強體神不壞,才配得上這個稱呼。”
計緣搖了搖頭。
“這恐怕很難吧。”
朱厭知道直接讓左無極這樣一個武者到達金剛不壞簡直天方夜譚,自己剛才話說得滿了,趕緊說道。
“當然很難,甚至可能難以達到,但這就是一個目标,一個并非不可企及的目标,所謂武道,不就是化出一條開闊大道,令路上先驅之人奮勇直前嗎?”
“說是你左無極信得過我,就讓我的妖元在你體内經脈過上幾個輪回,感受你體魄變化。”
計緣眯起了眼睛,這朱厭不可能真的對左無極全是善意,完全讓左無極納入其妖元是很危險的。
如今左無極當然遠遠不可能抗衡朱厭,但武煞元罡之強也足以讓朱厭妖元不能侵入,所以得主動配合才行。
“計先生,左某信不過這妖怪。”
“呵呵呵,能理解,但計先生就在邊上,我怎麽可能動什麽手腳呢?”
計緣眉頭皺起。
“用不着給我灌迷魂湯,我自有辦法,我們再換個地方就好了。”
說着,計緣取出了一冊《群鳥論》,也不多解釋什麽,輕叩書本,脆響間有黑白二氣自書上彌漫而出,扭曲了周圍一切的景物。
朱厭心頭一驚,下意識變得有些緊張,但看計緣并沒有顯露什麽敵意,左無極也同樣面露驚色,便強忍住暴起的沖動,甚至不去過分抗衡那種暈乎乎的感覺。
片刻之後,周圍的景色再次開始清晰起來,左無極和朱厭四顧周圍,忽然發現自己已經離開了黎府,身處一片廣闊的荒野,這讓左無極和朱厭都面露驚色。
這會計緣在化龍宴上施法将賓客們引入書中的事情還沒有傳到朱厭的耳中,加上地處荒野,所以他一時竟沒有意識到實情。
“計先生用的可是什麽移形換位的挪移妙法?”
周圍根本不是什麽幻境,可瞬間挪移到連夏雍京城都沒了影子,也沒有布置什麽陣法,實在有些驚人,而左無極對這種仙法當然更不懂了,所以也根本不說什麽。
計緣不向朱厭解釋現狀,隻是看向左無極道。
“左大俠,此處遠離黎府和夏雍朝京城,計某也會看着朱厭的,你放心讓他查探。”
左無極略一猶豫,還是點頭回應道。
“好,我信得過計先生,來吧。”
朱厭強忍着狂喜,什麽幻境和挪移都被抛到腦後,盡量維持着平靜開口。
“好,左大俠盤腿坐穩,閉目放開意念,就如同站在雨中放松一般。”
左無極看了看計緣,後者點頭之後,便照做了,一邊的朱厭也看了計緣一眼,身上開始彌散出一陣陣煙霧般的妖氣,這妖氣在空中盤旋一陣之後,迅速從左無極眼耳口鼻等七竅位置彙入。
計緣能感覺到左無極的體溫忽高忽低,身上不斷有妖氣遊走,但朱厭此刻也和左無極一樣頻頻皺眉。
良久之後,左無極忽然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并且身體某些竅穴的位置會忽然凝聚大量氣血和妖氣,随後再換一個地方,有三百多個穴位按照不同的先後順序産生過變化。
整整三十六個時辰之後,左無極已經汗流浃背,渾身如同剛從蒸籠中出來一般,不斷冒着蒸汽,而朱厭也已經補充過多次妖氣。
‘再演變幾次,再竄動幾條經絡,馬上就可以了,馬上!’
朱厭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有些亢奮,計緣看着朱厭臉色的變化,心中念頭一動,果斷出手幹涉,伸手以劍指在左無極額頭一點。
頓時左無極的額前靈光大盛,讓左無極自己驟然清醒過來,武煞元罡盛起,氣血罡煞如焰升騰,再加上計緣的法力如龍遊走,瞬間将朱厭的妖氣驅逐出左無極體内。
朱厭和左無極也幾乎在此刻同時睜開眼睛。
“哼,妖怪,你對我做了什麽?”
朱厭臉上帶着笑意,雖然被計緣幹涉了,但三十六個時辰已經夠久了,比他原本想象中的情況還好,他的一縷魂性已經潛藏在左無極經脈深處了,而且左無極的體魄經脈的狀況,也如他想象中那麽美妙,可以說潛力無限。
“計先生,左大俠,何必這麽急躁呢,左大俠,我此前根據不同順序和節奏,有強有弱地撬動你的竅穴,那順序和時機,你可還記得?”
不等左無極回答,朱厭便繼續說下去。
“練武需進補,這一點你自己也有所領會,你除妖偶爾也吃妖肉就是這道理,此外最好再輔以各種靈草靈藥,此外,除了體魄和經脈,需再結合對竅穴的錘煉,上映天星下合大地,雖艱難困苦不休,但終成大道,路途坎坷,但你左無極一定能行,必須能行!”
左無極還在體會着此前竅穴變化的感受,聽到朱厭的話,更是不住皺眉,不是聽不懂,而是覺得這妖怪竟然莫名對他期待這麽大。
計緣淡淡的看向朱厭。
“這就結束了?”
“哈哈哈,遠沒這麽簡單,計先生如果信得過我,最好讓我再好好指點一下左無極,嗯,最好我們三人再一起探讨,一次遠遠不夠的!”
計緣直接開口。
“好!這次,你說什麽時候結束,就什麽時候結束。”
朱厭大喜過望,計緣竟然還給他第二次機會?
“好!這次我們不再盤坐,而是運起氣血和武煞元罡,但要用武煞元罡原本的那種變化,而是跟着我的引導,演化新的變化!就怕左大俠承受不了那份苦楚!”
“哼,少說廢話,左某人還沒有受不了的苦!”
“好氣魄!”
朱厭大笑間,妖氣瘋狂湧現,再次彙入左無極體内……
一天、兩天、三天……十天、二十天、三十天……
左無極的耐受力和可塑性之強,不斷給朱厭帶來驚喜,但漸漸的,朱厭也感覺到有些不對頭了。
爲什麽計緣看似很擔憂,卻要頻頻給他朱厭機會,他就算做得再隐蔽,演得再天衣無縫,一次兩次三次可以,十次二十次三十次也行?而且還一起深入探讨武煞元罡的新變化和武道的開拓?
不能夠吧?
現在朱厭的感覺就是,隻要他願意,不惜代價之下,已經有五成把握可以占據左無極的體魄了,隻是左無極現在還太弱,并不是好時機。
計緣一開始其實也是很緊張的,緊張的不是朱厭對左無極做出什麽不可逆的事情,而是緊張被朱厭看穿他的遊夢遊界之法。
不過三五十天過去了,朱厭雖然越來越疑神疑鬼,但心力全都集中在計緣和左無極身上,一次也沒有懷疑過自己身處的世界其實是書中世界。
甚至三人的身體和精神在某種程度上都算是各自心念化成的。
這就讓計緣放心了大半,果然化龍宴的事情還沒傳到這朱厭耳中,果然他還沒能看穿,那就能拖多久是多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