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不管自己師弟說些什麽,道元子依然着眼于整個戰場,至少目前看他此刻已經沒有對手,這對于殘存的妖魔都是巨大的威懾,不用動手就能定鼎這一次的戰局,因爲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莫大的威能。
天啓盟中有能力的妖魔絕對不少,在這一場遭遇戰之前處于城中的也有很多,雖然真正厲害且頭腦出衆的一部分,如汪幽紅和陸山君他們已經算是遁走,可這畢竟隻是很少一部分,剩下依然有數以百計的妖魔被困。
這種時刻,老乞丐在思量着塗思煙的事情,手中取了一片對方法衣碎片,以神念感應細微變化,反正這裏大局已定。
到了此時,乾元宗弟子和其他仙修之人也駕馭着仙光出現,同諸多已經損傷了元氣的妖魔鬥在一起,龍族也同樣加入戰局,并且龍族的主要攻擊對象是妖族,尤其是天啓盟中也有龍蛟之流的時候,就會被衆蛟群起而攻。
在聲聲龍吟中,戰局看似混亂,但上下風已然十分明顯,道元子也難得心情好了不少,尤其是還在自己師弟面前顯露了一把威風。
“這群藏頭露尾之輩,今日定是将他們打痛打狠了!”
老乞丐看了一眼身邊仙光熠熠的道元子,将手中幾條碎布收入自己衣衫的破布口袋裏。
“師兄,你是久不食人間煙火了,以天禹洲如今的情況……”
道元子看向老乞丐,等候這位起碼百年未見的師弟的話,老乞丐頓了一下,心中想到了計緣。
“我有一位好友,同我一樣喜歡遊戲人間,不過我是純粹遊戲,而他卻善于觀察人間變化,如今天禹洲的情況,正如其人曾言的兵道之況,已然是四面烽火的态勢,縱然這九尾狐妖塗思煙真的死于你雷法之下,接下來怕是直接由偵測襲擾轉爲大軍壓境了。”
道元子眉頭緊皺,視線看向天地各方。
“你竟然認識那狐妖?聽你話裏話外的意思,像是覺得她還死不了?”
“老叫花子我确實認識她,而且和她還有過交手,當初的塗思煙不過是區區八尾妖狐,卻已經手段不俗,更是能短暫借助外力獲得九尾的力量,如今她的狀态比起當初強了不止一籌,不可小觑。”
道元子點了點頭。
“你那好友是計先生吧?”
“嗯。”
二者視線内的鬥法已經到了白熱化的地步,殘存的妖魔都在拼盡全力想要獲得一線生機,隻是抗衡的力量越來越微弱。
……
一場大水終有退去的時候,這一場大水對于原本安靜生活的百姓來說是一場災難,許多人渾身顫抖着清醒過來,發現原本的城池已經被毀,徹底淪爲了一片廢墟,許多人都躺在大水退去的廢墟中不知死活。
寒風一陣陣襲來,将越來越多的人凍醒,身上濕透了,天氣又如此冷,大部分人身上還有傷,家園也被毀了,這現實無疑太過殘酷。
“嗬……嗬……我的客棧,客棧呢?”
原本客棧的掌櫃從一堆碎木中醒來,距離自家客棧不知道有多遠,也不清楚是不是在同一個街區,房屋都毀了,有的完全倒塌,有的破損嚴重,隻有街道的石闆還算完好。
“家人,家人呢?”
店掌櫃有些渾噩又猛然驚醒,漫無目的地在街道上跑動起來,和他同樣狀态的人也不少,臉上都交織着茫然和驚慌。
汪幽紅、牛霸天、陸山君和北木四人也從一片廢墟中站立起來,隻有他們四個,原本和他們在一起的另外兩個妖怪并不在此,也不知道是在别處還是運氣不好死了,不過顯然在場四人沒誰關心那些所謂同伴的死活。
迎賓樓客棧的招牌就在陸山君腳下不遠處,他低頭看着這張勉強還算完好的招牌,舉目望向城中各處,少有完好的建築,就連四面城牆也就殘存一些城垛子,但怪就怪在本該全城損毀,如今居然有近半建築沒有坍塌。
“糟糕!”
老牛突然驚叫一聲,引得另外三人高度警覺。
“怎麽了?”
老牛咬牙切齒,望着城中某個方向。
“那夢春樓不知道怎麽樣了,毀了的話,樓裏的那些姑娘不知道怎麽樣了?好不容易品着滋味啊!”
陸山君眉頭一跳,當做沒有聽見,北木咧嘴笑笑。
“我看周圍的凡人真正死亡的不多,那些女子都比較年輕,想來也是不會有大事的,隻是這青樓應該是保不住了。”
汪幽紅從地上拾起自己的桃枝,上頭的花朵已經去了三分之一,甩了甩其上的水珠後冷笑着看向老牛。
“你該不會還想去看看吧?”
老牛咧了咧嘴,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沒有說話,腳步也沒動彈。
周圍聲音越來越嘈雜,越來越多的百姓在寒冷中醒了過來,就如今的情況,若持續發展,怕是躲過了正邪交鋒和大洪水的洗禮,依然有無數人要被凍死餓死。
不過天空太陽正好,在這已經入冬的寒冷中,居然散發出不同以往的熱力,沒過去多久,原本還都被凍得直哆嗦的百姓,忽然覺得沒那麽冷了,因爲身上的衣服竟是在活動中幹了,隻是此刻心情焦急的人們大部分沒留意到這一點。
“諸位鄉親,諸位鄉親……我們現在慌亂沒有用,大家互幫互助,安排人手一起找家人,一起幫助需要幫助的人。”
一個蒼老但嘹亮的聲音在城中響起,其中明顯蘊含法力,使得周圍聽到聲音的人下意識被吸引,陸山君遠遠瞧了一眼,就知道這人是土地公變的。
類似這樣的人在城中還不止一兩個,有土地有陰司鬼神,也有直接是仙修所化,在城中引導人們相互救助,也開始修繕起一些房屋,城中官員似乎是已經知道了什麽内幕,對這些人言聽計從。
而一條過城河中陸續飄來許多糧食,也引得城中之人各自組織起來打撈。
陸山君等人在天将入夜的時候悄悄離開了城池,他們遠遠看着此刻已經起了燈火,雖遠不如往日繁華,但生息卻已經在快速恢複中。
“呃,你們說,塗思煙真的死了嗎?”
牛霸天忽然這麽來了一句,離他最近的是少年模樣的汪幽紅,忍不住冷笑一聲。
“怎麽?你連她的身子你都敢惦記?”
老牛嘿嘿一笑。
“隻是覺得這狐狸比較命硬,至于惦記身子,我老牛也不是饑不擇食的主!”
“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先走。”
陸山君看了老牛一眼,見到後者露出意味深長的隐晦眼神,冷靜地出聲提醒衆人,幾人也沒有什麽異議,低空飛掠遠離此地。
……
那座經曆了洪水的城池之中,夢春樓的姑娘們當然也在洪災中倒了黴,她們衣着穿得比較單薄,原本夢春樓完好的情況下,裏頭都有暖爐,現在一個個如花似玉的姑娘都被凍得發抖。
而且這些姑娘都是青樓勾欄裏的女子,平日裏男人去夢春樓都是心肝心肝的叫,這會卻沒多少人真正在意她們,甚至還有人借機想要在散落在城中的姑娘們身上占便宜。
所幸青樓的東家也不願意讓這群搖錢樹受到什麽損害,派人四處在城中尋找,下了死力氣尋找,算是将大多數姑娘找了回來,然後讓他們蜷縮在幾間還算完好的屋子裏取暖。
一個夢春樓的當紅花旦和自己姐妹依偎在一起,摩擦着自己略顯冰涼的胳膊,然後伸手到胸口,捏住紅線将埋入胸口的一塊圓潤的環形白玉拽出來,輕輕撫摸感受着白玉的溫潤。
“姐姐,這玉真好看。”
“嗯,這叫平安扣,沒有精雕細琢,玉質卻十分考究。”
“姐姐,這是誰送的啊,這麽讓姐姐難忘?”
這類東西一般都是客人送的,但大多裝箱裏,不是真的喜歡不太會帶在身上。
聽到邊上姐妹調侃性的問話,女子臉上卻微起紅暈,送給她白玉的是一個看起來樸實如農人的結實漢子,卻十分令人難忘。
“他,力氣很大,也很溫柔……”
正說着,女子忽然覺得手上微微一燙,不傷手卻感受明顯,下意識低頭一看,卻發現這白玉居然在微微發光,但邊上的姐妹似乎無人可以看到,玉佩上浮現“勿驚”兩字,然後眼前一花,手中的玉環居然不見了。
女子微微愣神,然後一按胸口,再四下看看,都沒發現白玉,隻留下一根紅繩在脖子上。
“怎麽了姐姐?”
“我……沒什麽……”
不知爲何,女子心感安定,并沒有聲張。
城池中心的一個拄拐老人正在指揮着一隊青壯搬運木闆修繕房屋,忽然間感覺到了什麽,低頭一看,不知什麽時候手中多了一塊圓環白玉,其上浮現出一圈細小文字。
‘乾元宗魯念生親啓……’
“嘶……”
老人手一抖,趕緊攥住了手心的白玉,所有看了看沒察覺到什麽,對着面前的青壯道。
“呃,入夜了,老夫有些乏累,你們忙完這些快去吃飯,吃完休息明天繼續,老夫年歲大撐不住了,先去休息一下。”
“哎。”“劉大爺您快去吧。”
“要我攙扶您嗎?”
“不用不用,還沒老得走不動呢!”
老者拄着拐杖拐入小巷,然後在無人注視的時候黃光一閃消失在原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