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金殿内顯得很安靜,在楚茹嫣和慧同都收禮之後,龍椅上的皇帝饒有興趣的看着慧同和尚,整個金殿都在等着皇帝說話。
“即便孤久居天寶國京城,大梁寺的大名在孤這裏依然響亮,城中法緣寺方丈曾言,大梁寺乃是佛門聖地,慧同大師更是大德高僧,今日一見,大師比孤預想中的要年輕啊,莫不是真的返璞歸真?記得殿中有位愛卿說在多年前去大梁寺見過大師,也不記得是哪一位了。”
皇帝說話的時候掃視文武群臣,在文臣中有一人越衆而出,行禮回應道。
“回陛下,正是微臣,去年春宴上提及過,沒想到陛下還記得。”
這位大臣雙鬓花白,胡須有小臂這麽長,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
“哦,是劉愛卿啊,劉愛卿,可還記得慧同大師啊?”
天寶國皇帝其實有些不太相信眼前的和尚就是大名鼎鼎的高僧慧同,這看着也過分俊秀年輕了,雖然慧同大師“美”名在外,但這和尚怎麽看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吧,說年不過弱冠都合适。
這位劉姓文臣面向慧同拱了拱手,再次面向皇帝。
“回陛下,三十多年前微臣做事出了差錯,身陷囹圄,随後被發配邊境田海府,曾在此期間去過廷梁國同秋府,在大梁寺住宿三天,見過慧同大師,大師風采同當年一般無二。”
“三十年……”
皇帝不由喃喃複述,這個臣子在衆多文臣中能力不上不下,存在感也不強,但絕對不敢對自己說假話。
“三十年……”“這大師看着真不像啊……”
“哎呀,那是真高僧了啊!”“這和尚到底多少歲了?”
殿内文武衆臣都忍不住低聲議論,視線頻頻看向慧同和尚,就連明麗動人的楚茹嫣都沒多少人關注了。
“善哉大明王佛,不過是色身皮囊而已,陛下和諸位大人切勿着相。”
皇帝這會對慧同的态度也稍有變化,較爲認真地詢問道。
“慧同大師,宣你來京是母後的意思,皇後兩度小産,身邊護符寶器碎裂,常常被噩夢吓得夜不能寐,母後曾幾度夢見神人托夢又道不清夢中之事,覺得皇宮中或許有邪祟,也請過一些法師高僧做法事,但并無多大效果,所以就宣你來京了。”
一邊的楚茹嫣眉頭皺了皺,雖然并沒有說話,但她很不喜歡天寶國皇帝口中的那個“宣”字,大梁寺畢竟是廷梁國的,這天寶國皇帝的口吻聽着就像是自家臣民一樣,雖然都叫你們天寶上國,但她身爲廷梁長公主聽着很刺耳。
皇帝的話隻是暫時一頓,然後繼續道。
“以大師看來,宮中可有邪氣啊?”
慧同和尚擡起頭,直視皇帝,雙手合十一聲佛号。
“善哉大明王佛,貧僧尚須看過再言其他。”
慧同和尚嘴裏是這麽說,但一雙菩提法眼之下,天寶皇帝的紫薇之氣和糾纏在身上那淡不可聞的妖氣都能看得出來,若事先不了解宮中情況,他或許還可能忽略,但有惠府的事做背書,慧同就不可能看錯了。
“嗯,也好,退朝之後同去見母後吧。”
之後就是天寶國朝政之事,慧同和長公主楚茹嫣暫且退下,等待後續宣召。
大約一個時辰之後,太陽已經高挂,而處于宮廷一處休息室中的慧同等人終于等到了新的召見,這次陸千言也能跟在身邊了。
等慧同和楚茹嫣等人到永安宮,見到了宮中的太後,一起在那的除了皇帝,還有皇後和其他幾個妃子,惠妃也在其中。
永安宮内,保養得十分不錯的太後和皇帝一起坐在軟塌上,其他嫔妃則坐在一側的椅子上,太監宮女以及侍衛站立兩側。
楚茹嫣和慧同已經行過禮了,老太後正上下端詳着楚茹嫣和慧同和尚,面上顯露驚豔之色。
“早聽聞慧同大師生得俊俏,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大師,聽說早朝的時候你講需要在皇宮多看看,你來永安宮的時候,哀家命人帶你稍稍轉了一下,大師可有所獲?”
慧同和尚依舊是一聲佛号,面色平靜恬淡。
“善哉大明王佛,回太後的話,貧僧已經窺得一絲不詳。”
“哦?快快道來!”
太後精神一振,立刻催促了一句,一邊的皇帝和嫔妃也都各有反應,而惠妃表面上帶着好奇,眼神卻帶着玩味,饒有興趣地看着這個外邦和尚,慧同的名頭她也聽過,确實俊秀,看着就饞人。
“太後,陛下,還有諸位娘娘,貧僧所見的是妖氣殘餘,十分隐晦淺顯,幾乎能騙過鬼神,若非貧僧修得菩提慧眼,也不能笃定。”
皇後早已經受盡驚吓,此刻更是抓緊了裙擺,忍不住帶着一絲恐懼出聲詢問。
“妖?是什麽妖?”
慧同雙手維持合十,面色也始終平靜,嘴唇微微開閉。
“色身之像納身中萬千之氣,駕馭得法則變化更盛,然五行之蘊未必能消,貧僧所見餘迹撩騷,現之爲金行,亦有淺鳴回蕩,爲毛蟲之獸。”
“慧同大師,可否說得明白些?”
這些話說得玄之又玄,太後聽着就覺得很有深意,心中并無不耐煩,下意識壓低聲音詢問着。
“回太後的話,以上種種雖然依舊有不止一種可能,但貧僧以爲,此妖,是狐狸。”
慧同的菩提慧眼确實看到一些痕迹,但他之所以能說得這麽詳細,也是因爲事先已經知情,有一部分反推的意思在裏頭。
但在慧同說完之後,惠妃心中猛然一驚,差點忍不住眼裏射出寒光,還好及時微閉雙目掩飾過去,做出同其他娘娘一樣的懼怕狀。
其他人也略覺悚然,這慧同大師的話音平靜有力不急不緩,好似說出來就有确信它是事實,也使人産生一種信服感。
“大師可有對策?那妖物藏身何處,可會害人?皇後小産是否與妖物有關?”
“太後莫急,那妖物若想要直接害人早就動手了,貧僧這裏有一些念珠,贈予諸位暫且防身,有甯心安神之效,也能驅除邪氣。”
慧同說着從袖中取出一串串比手腕略粗的念珠,其上的佛珠比尋常佛珠要細小一些,并且幾串念珠的珠粒大小也有差異。
“此念珠上的佛珠乃是我大梁寺菩提樹的落枝打磨,又經由我大梁寺佛法洗禮,還請皇上、太後以及諸位娘娘現在就帶上,貧僧爲你們念經加持。”
一名老太監端着托盤走到慧同面前,後者将手中的幾串念珠放上去,在包括侍女太監在内的所有人眼中,這些念珠上有明晃晃的佛光流動,一看就是寶貝。
老太監小心地将托盤端到皇帝和太後面前,二人相互看了一眼。
“母後先選。”
皇帝這麽說了一句,然後看着太後挑選了其中一串,随後自己也挑了最順眼的一串,念珠才一入手,之前聽到妖物信息的心悸和煩躁感就立刻下降了不少。
大約十幾息之後,皇後和幾個妃子都取了念珠,皇後的焦慮神色也明顯有所改善,迫不及待地将念珠帶上了。
“還請諸位帶上念珠。”
慧同說話的時候,視線掃過皇帝和太後,也掃過其他妃子,看似一視同仁,但實則對惠妃多留意了幾分,隻是面上看不出來而已。在慧同視線中,包括惠妃在内,所有人都帶上了佛珠,而惠妃白皙的手腕戴着佛珠看着一點事都沒有。
“善哉大明王佛,玄妙參禅無量法,慧身應菩提……”
低沉的佛經聲在永安宮響起,僧人念經聲好似不斷繞梁回蕩,反反複複在宮殿中穿梭,明明隻有慧同一人念經,卻好似有一寺僧衆共同念誦,室内升起一種明亮感,手中佛珠都有流光閃動。
良久之後,慧同念完佛經,室内餘音卻久久不散……
……
大半個時辰之後,今日這場不算正式的法事結束了,慧同和尚和楚茹嫣也一并回到了驿站之中,之後将會準備真正盛大的法事。
披香宮中,一臉笑容的惠妃也回到了這裏,然後關上宮門屏退多餘下人和太監,隻留兩個貼身宮女在身邊。
直到這一刻,惠妃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去,并且立刻将右手上的佛珠摘下摔在地上。
伴随着“滋滋滋……”的輕微響聲,惠妃原本白皙的手腕上,此刻卻詭異的出現了一片焦痕。
“死秃驢,沒想到還有些道行!”
“娘娘怎麽辦?”“需要去殺了這和尚麽?”
惠妃眼中冷芒閃動,一邊搓揉着右手,一邊咬牙切齒道。
“通知那幾位,我要和尚死在驿站,還有那個楚茹嫣,也要一起死,但她的死最好能讓廷梁國難堪,怎麽做不用我教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