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緣剛剛那一手,把胡雲看得眼睛都直了,雖然那一袖神通不是照着他來的,但剛才那一揮袖,給胡雲一種計先生要裝下整個小院一片天的感覺,身子都下意識縮在石桌上,好似不這樣就會被袖子裝走。
“計先生,這又是您什麽神通啊?剛剛好吓人啊,感覺我要被你裝袖子裏面去了。”
胡雲這話一出,原本和他玩着捉迷藏的小字們紛紛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大老爺的袖子有什麽好怕的!”
“就是,我們天天待裏頭,根本不可怕!”
“對啊對啊,有時候大老爺還能讓我們看到外頭呢。”
“就是,胡雲你該和我們一起住劍意帖,去大老爺袖子裏待一待就懂了!”
……
胡雲的話聽得正在琢磨剛剛得失的計緣一愣,他不理會周圍小字的吵鬧,轉頭看看赤狐,發現他已經縮在石桌上,連蓬松的毛發都貼着身子了。
“你怕什麽,剛剛不過是試了試,就連蜜蜂都沒裝進去,對了,說說剛剛具體的感覺。”
計緣這麽一問,胡雲便直起了身子,回憶了一下,猶豫着道。
“就是,就是,我也說不太出來,反正就是感覺您那一袖子揮來,好像袖子很大很大,要把我裝進去一樣,裏頭不似黑也不似白,模糊不清卻十分吓人,對,十分吓人……”
胡雲也不清楚自己爲何會怕一隻袖子,照理說就算計先生真的要把他裝袖子裏,也沒什麽好怕的,可剛剛就是吓得不輕,都縮在桌子上了。
“是不是友一種被吞噬感?”
計緣這麽問了一句,胡雲猶豫着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還是說不上一個所以然來。
“好了,我知道了。”
計緣點點頭,不再問胡雲這個,想來和天傾劍勢一樣,雖然袖裏乾坤還遠不能算成了,但勢的運用已經被計緣化入一兩分,能牽動勢,就能影響震懾人心,所以胡雲這種定力差的就會被影響。
“先生,您還沒告訴我剛剛是什麽神通呢!”
胡雲對此依然很好奇,他覺得這是一種很有意思的吸人神通,但又這麽吓人,肯定不簡單。
計緣看看他,想了下還是說了。
“這算是把一種高妙神通降低許多許多籌來用的方式,而那種神通叫做袖裏乾坤。”
“哦……是一種吸人神通?”
“呵呵,這麽想也不能說你錯,不過袖裏乾坤既能收人也能收物,算是一種神妙非常的儲物神通,能納藏自身之物,也能以之對敵。”
胡雲看了看自己的尾巴。
“那我也會差不多的神通,我的尾巴既能收物,也能以之對敵!嘿嘿嘿……”
聽着這玩笑話,計緣也不由笑了,而周圍小字更是笑得誇張。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胡雲要笑死我!”
“哈哈哈哈,太好笑了太好笑了!”
“就是哈哈哈哈,胡雲你居然敢和大老爺的袖裏乾坤比哈哈哈哈……”
“不知天高地厚的狐狸,哈哈哈哈……”
“就是就是,你知不知道什麽叫‘袖裏乾坤大,壺中日月長’麽?”
“就是就是,蘊化方寸之間,道容大千萬物,是爲袖裏乾坤之術,你那條尾巴也配和大老爺的神通比?”
“哈哈哈哈……”
這群小字笑起來沒完沒了,聽得胡雲的兩腮也鼓起兩個小包,小字們欺狐太甚了!
計緣嘴角微微一抽,這群活寶完全是照着他以往紙面推衍的部分來笑話胡雲的……
“安靜。”
大老爺一發話,整個居安小閣刹那間落葉可聞。
“這袖裏乾坤還沒真正成呢,等我推衍成功才配得上‘袖裏乾坤大,壺中日月長’。”
雖然計緣的話是這麽說,但一衆小字對自家大老爺可是異常自信的,現在沒成又怎麽樣,遲早是要成的,大老爺的神通都是自己推衍出來的,又一個個都這麽厲害,早誇晚誇不一樣嘛。
計緣擡頭看看棗樹的樹梢,就這麽一會兒,又有蜜蜂圍攏過來,在棗花間上下飛舞着采蜜。
将胡雲拎起放到桌邊凳子上,計緣取出筆墨紙硯,開始邊研墨邊思考着推衍,等墨磨好了,取了狼毫輕輕沾了墨汁,就立刻在紙上寫了起來。
胡雲在一邊看了一會兒,多少次想開口說話,但又不敢打擾計緣,看着連小字都不出聲,隻是飛來飛去在那組成各種陣勢對壘掐架,胡雲就更不敢出聲了。
這一等就從上午等到了下午,明明計緣寫字的速度不慢,但卻隻推衍着寫完了一頁,這讓胡雲有種錯亂感。
無聊的胡雲都已經在廚房生火燒好了開水,甚至泡好了茶水。
所幸計緣終于停手了,将筆擱在一邊坐了下來。
這一刻,胡雲立刻竄向廚房,在兩息之後從廚房出來,雙爪抓着木制托盤,腦袋則頂着托盤底下,餘下的兩肢人立而走,雖然姿勢好笑但抓着的托盤卻十分穩當,上頭是泡好的茶水和四隻茶盞。
“計先生,計先生,喝口茶,您喝口茶!”
說着,胡雲輕輕跳到石凳上,小心的将托盤放到石桌上,這一番動作看得計緣又好笑又欣慰,這狐狸還是有點用的。
“說罷,想求我什麽事?”
胡雲那點小九九,計緣還能看不穿嘛,但也樂得坐下倒一杯茶。
想了下計緣又朝着廚房一招手,招來一支勺子,在勺子柄上一點,遞給了剛落在肩膀上的小紙鶴。
“去幫我弄一勺新鮮的棗花蜜。”
小紙鶴歪頭看了看計緣,它雖然有頭有嘴,但嘴巴是沒開口的,夾一張紙還行,一個勺子怎麽抓得住呢,不過它還是嘗試了一下,結果發現隻要嘴一碰勺柄,就能好似粘着一般叼起來,于是就立刻帶着勺子飛走了。
胡雲目送小紙鶴飛走,看到計緣又看向自己,終于還是鼓起勇氣說道。
“計先生,您上次剪小紙人,那剪刀和黃紙,借我玩玩呗……”
“呵呵,這麽些年你還想着呢?”
“一直都想着……”
這算什麽要求,計緣直接站起來,回屋将裝着黃紙剪刀的小竹簍拿了出來,放到了胡雲面前。
“借你不成問題,不過你這爪子,能用剪刀麽?”
“沒事沒事,能用的!”
胡雲到底也是妖怪,伸出右前爪搭在剪刀上,妖力一轉,就貼住了兩側鐵柄,随着爪子一開一合,顯然用起來毫不費力。
“計先生,是不是隻要剪出那麽多個小人,最後按在一起就好了?”
計緣吹着茶盞中的茶水,眯眼細細看了看胡雲,随後展顔一笑。
“自然不是這麽簡單的,今天我就來教教你怎麽剪那小人,不過你肯定是煉不出金甲力士那般護法神将的,隻能退而求其次。”
“隻要能剪出小人就行!”
胡雲面上露出一個很開心的笑容,而心中更是開心得要炸開了,他不蠢,一點都不,計先生這話的意思,是要教他本事了!
計緣瞥了這狐狸一眼,雖然胡雲面上竭力維持着讓自己别笑得太誇張,但那尾巴擺動的頻率已經快了好幾倍,就像一條開心的小狗一樣。
胡雲的品性就和小孩子一點點成長一樣,如今算是不錯了,而他這小妖自然有出衆之處,可還是太弱小。
雖然糊弄糊弄常人問題不大,但有句話叫做處于什麽階層看到就是什麽事,作爲妖怪,肯定會遇上鬼怪魑魅之事,教他些許本事也好。
片刻之後,帶着一陣甜香,紙鶴飛了回來,勺子上是滿滿當當的新鮮花蜜,正是用居安小閣院中的棗花粉釀造。
如今的胡雲早已不是曾經的胡雲,當年學認字都得尹青逼着,現在卻能爲了學一點本事,硬着頭皮蹲在石凳上整整三天三夜。
計緣就是想看看這狐狸什麽時候叫苦叫累,什麽時候想要休息,所以他根本沒叫停,一直讓狐狸剪,一直在邊上指點,黃紙用完了他就再從袖中拿出來。
而到了現在已經滿地紙屑,胡雲卻才僅僅剪出三十張完整的黃紙人,一雙原本靈動的狐眼,此刻因爲心神消耗的緣故,已經滿眼血絲,兩隻爪子都微微發抖。
“休息一下吧。”
計緣終于開口讓胡雲休息了,但狐狸聽了一愣卻不敢放下剪刀。
“先,先生,您說過三十六張完整紙人才能湊成一天罡之數,才能不算白費,我這才,才三十張呢……”
“呵呵,行,那你剪完三十六張再休息吧。”
計緣在心中補充一句。
‘或者說等你再次剪廢一回。’
結果令計緣沒想到的是,胡雲咬着牙,一邊吸納院中靈氣,一邊強提精神,支撐着真的将三十六張黃紙人觀像剪裁完成。
這不是樣子貨,計緣分明看到剪裁完成的一刹那,三十六張紙片連貫性的閃過華光,接下來就是新階段,若繼續剪裁,則同樣不能廢了一張,否則前功盡棄,但若就此罷手,天罡之數已經能成符了。
“不錯不錯,僅僅三天,居然被你剪成了。”
計緣笑着誇獎一句,但再看向胡雲,卻發現這狐狸已經晃晃悠悠神志不清了,在胡雲就要往後栽倒的時刻,計緣趕緊伸出手托住了他,随後将已經昏睡的赤狐捧起放到了桌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