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吞天蟒内世界,除卻茫茫大草原,緊挨着的,便是數百萬畝的幽暗密林,自那參天巨木的枝條朝四面八方散開,直到邊緣處,緊挨着一片低窪的草地。
水漬,于低窪松軟的土地上累積着,不時,可以看到水裏冒出幾個氣泡。
隔着很遠的泥土裏,不時還能看到一條數丈長的蜈蚣爬過,然後,趴在邊緣處的一些毒蛇、蠍子立即吓得四散逃離。
這是一片一眼望不見盡頭的澡澤地,不知存在多少歲月,常年未有生靈踏足,但其内的毒蟲,卻是未有斷絕,反而是越來越多。
“老毒物”蒼老的聲音,在澡澤的深處響起。
“嗯,你這根朽木,什麽時候有空來找本尊?”陰沉的聲音,随即在澡澤上空響起。
“不是在自家子孫面前,你就莫要擺譜了,這次尋你,是有要事。”天槐樹祖忍住心中怒意,目光透過無數空間的阻礙,看了一眼澡澤淤泥的深處。
“說吧,隻要不是要我萬毒澡澤的三色蓮,看在咱們數百萬年的交情上,都可以答應你。”澡澤地裏,仍舊是一片平靜。不過,那聲音似乎沉思了片刻,再次開口,語氣中已是帶着幾分調侃。
“嘿嘿,這次還真不是要你那三色蓮,再說,以你我數百萬年的交情,莫非,幾朵三色蓮,便可傷了你我的和氣不成?”天槐樹祖極爲不耐,若非是爲了密林中的這些徒子徒孫,他如何肯求到這個老毒物頭上。
“廢話少說,若非是看在你那樹果的面上,一朵你都别想染指。”澡澤地裏淤泥一陣翻滾,所有毒物被激蕩出淤泥深處,翻到面上,卻是紛紛低頭趴着,絲毫不敢動彈。
“哼,真是心腸狠毒的吝啬鬼,不過,這次你卻是不得不答應。”天槐樹祖嘴角帶笑,似乎想到了澡澤地裏那個老毒物在那位大人面前吃癟的模樣。
“怎麽,你有了化解本尊萬毒大法的手段了不成?”澡澤地上空,滿是不屑的聲音回蕩着。
“你我兩人,知根知底,數百萬年以來,交手不下千次,實力亦是不分伯仲。不過,這次,找你辦事的,卻是一位你我都得罪不起的存在。”天槐樹祖歎了口氣,他也知道這老毒物的脾氣,定然是吃軟不吃硬。
“得罪不起?這方天地,除了茫茫大草原上的那隻四不像和崖頂的大鳥外,何人能與你我抗衡?”聽着老友的語氣,以老毒物活了這麽久的歲月,如何聽不出幾分端倪。當即心中一頓,亦是小心翼翼的問道。
“我等修行生靈,一生畏懼的是何物?”天槐樹祖意有所指道。
“靈藥斷絕?子孫絕滅?還是這天地間的元氣全部消散,我等壽元殆盡?”那陰毒的聲音中伴随着幾多輕蔑。
“老毒物,你是安生的日子過慣了,若非當年我等僥幸破開吞天蟒體内空間的一角,進入此地,早已是化爲了吞天蟒體内的排洩物。可這大千世界,尚有我等遭惹不起的存在。”天槐樹祖感覺自己已是仁至義盡。
“也罷,且說你此來何事吧。”沉默片刻,澡澤地裏的聲音再次響起,談話間,之前那磅礴的氣勢如同潮水般退去,隻不過,兩人談話的聲音,卻也是消失在了一衆毒物的耳中。
“早如此這般,我也不用費那麽多口舌了,你個老頑固。”天槐樹祖苦笑一聲,亦是封鎖住四周的天地。
就在恐怖的威壓散去後,澡澤地裏的平靜,仍舊未曾恢複,一道消瘦的身影,踩着紫芒電光步入其中,腳下,竟然是踩着一塊木筏。
“嘩啦”元力拍打着水浪,竹筏随着滑動,在水面上蕩開一層層波浪,很快,便穿行而過數十丈的距離。
“尚不能禦空飛行之前,若是一旦被這澡澤裏面的生靈給纏住,便難逃一死,丹田内的那位也不知道去哪兒了,竟然一直沒有回應。”于洋心中納悶着,眼神卻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四周,渾身神經時刻保持警惕。
“咻”果然,剛走出百丈的距離,一聲呼嘯自後背襲來。
于洋毫不猶豫,二指并作劍指,身後清揚劍出鞘,劍身抹過一層赤紅的元力,朝着身後斬去。
“呼哧”兩段身體落于澡澤地上,于洋回頭看時,正好看到頂着數尺長的尖刺,魚身模樣的生靈仍在水面上垂死掙紮。
“嘩啦”當即手掌傳出元力猛地一推,木筏朝前竄了很長一節,直接越過一處聳立在前的土包,再次落地一處水窪裏。
“嘶”當于洋再次伸手想要推出元力加速時,木筏的邊緣,突然探出一顆蛇頭。
扁平的倒三角蛇頭,偌長的蛇信,足有數尺長短,藏于淤泥之内,不過手指粗細的腰身,倒是讓于洋心中松了口氣。
之前見過大荒山内圍,擁有螭龍血脈的大蛇,以及這方天地的主人吞天蟒,無一不是有着龐大的身軀。
“咻”然而,這小蛇的速度卻是太快了一些,身形化作一道赤紅的流光,竟然是直射向于洋的心髒。
“滋”于洋擡起手掌,一道電芒打出。
“啪”漫天蛇肉炸碎,散落得到處都是,有着一層無形的元力罡罩護體,于洋倒是沒有染上絲毫血肉,然而,當他看到落入水中的蛇肉蛇血處,蓦然冒起許多氣泡,甚至于,藏身于淤泥之下的許多不過半尺長短、體型如梭,身上花紋更是五顔六色的蟲子浮上水面,這一幕,與前世見過的水污染,魚蝦成片死亡的景象并無兩樣。
于洋瞬間反應過來,驚呼一聲:“有毒。”
随即,磅礴的元力自雙腳灌入水中,木筏被氣浪推動着,瞬間就朝着數十丈外射去。
“嘶……”就在他動身的一刹那,四面八方的蛇蟲毒物,全部朝着木筏追去。
當于洋聞聲回頭的一刹那,五彩斑斓體型不一的毒蛇,數丈長背殼堅硬的蜈蚣,背後滿是毒瘡、流着昏黃的毒液的蟾蜍,以及橫于身前,攔住于洋去路的五六丈長的白甲蠍子。
偌大的一對鉗子,足以捏碎于洋的頭,倒垂于甲背上的毒鈎上,更是泛着幾多幽光。那狹促的雙眼中滿是赤紅的厲芒,似乎和于洋有着什麽深仇大恨。
“啧啧,隻差一條壁虎,便可集齊五毒了。”于洋撇撇嘴,一手持劍,一手掏出了短刃。
“呼呼”遍地的毒蟲并未率先動作,于洋卻是搶先出手,四周淩亂吹動的風,成了他最大的助力。
“咻”木筏化作一道流光,上空更是包裹着一層青色的護罩,徑直朝前撞去。
而位于木筏之前的,卻是于洋筆直沖向毒蠍的身影。
狹促的雙眼,眯成一條縫,毒蠍似乎在嘲笑着眼前的人族,不自量力的沖殺向自己,在澡澤地裏存活了這麽多年,它的實力,雖然不比澡澤地深處的那些強大老祖,但眼前的人族,體内蘊含的元氣何等低微,隻不過那充滿磅礴元氣的須肉裏面,倒是讓它口舌一陣蠢蠢欲動。
“獄火煉魂刃”然而,一聲爆喝,在它耳邊炸響,赤紅的劍尖,竟然從它那堅固不可破的甲殼上穿透,待到一股心悸的感覺将它最後一分知覺帶走,渾身軀體,除卻那一對鉗子和倒鈎毒尾外,盡數焚燒殆盡。
“唰”于洋順勢用劍身一勾,将鉗子和毒鈎放到單獨的儲物袋中,之前見過那不過手指粗細的小蛇的霸道毒性,他已是不敢再接觸這等毒物。
于洋見身前再無阻礙,得意之際,想要放聲長嘯,身形踩着木筏淩空躍起,不斷避開水面上的土包,然而,下一息,卻是徑直撞到了堅硬的牆壁之上。
“砰砰”心髒跳動的聲音,讓于洋心中一緊,一擡頭,笑容瞬間僵硬在了臉上。
空中,那垂下來的龐大蛇頭,此刻亦是怔怔的看着他,直立足有百丈高的蛇身,吓得于洋瑟瑟發抖,看着眼前那幾人合抱的腰身,于洋已是放棄了逃跑的想法。
“嘿”于洋面色發白的摸了摸後腦勺,努力尋着此刻可以逃難的機會。
然而,下一刻,龐大的蛇頭猛地繃直,就在于洋渾身元力彙聚到右臂上的長劍,準備奮力一擊的時候,目光在,龐大的身軀卻是朝着後面撤去。
帶動着一節節身軀,從淤泥之中抽出,直到近千丈長的身軀抽離,于洋身後,仍未有毒蟲敢上前一步。
“就這麽走了?”于洋張了張嘴,下意識的朝着前方看去,眼角的餘光中,一道赤紅色的閃電卻突然穿過數百丈的距離,目标直指于洋的心髒。
“人族修士,膽敢來萬毒澡澤襲殺本座兒孫,當真是活得不耐煩了。”赤紅的閃電内,夾雜着一聲怒斥,上一息還在百丈之外,當于洋回頭之際,不過後退半步,就見到赤芒已是順着自己胸前的衣衫撞入心髒部位,心口傳來一陣刺痛,形勢,突然逆轉,生死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