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漢靈帝已死,但是,按照規矩,新皇帝換年号,先帝的年号也是并存的。
這一年,一共有三個年号,一個就是漢靈帝的中平六年,一個是劉辨被董卓救回來之前的光熹元年,最後一個就是劉辨被董卓救回來之後,大赦天下,改元爲昭甯,所以,這一年的官稱就是昭甯元年。
得到董卓的傳谕,百官不知又發生了什麽事情,不敢不去,隻能戰戰兢兢齊趨朝堂。
進得朝堂之後,百官紛紛覺得今日的氣氛格外緊張,那些被袁氏拉攏商議反對董卓廢立的大臣立即就明白了,董卓要提廢立之事了。
堂前堂後,布滿了執戈提刀的衛士,大堂上,董卓身後的諸将校個個都是身着盔甲,滿臉殺氣,讓人生畏。
尤其是引人注意的是董卓背後以爲持戟少年将軍,乍一看,其人面目俊朗,頗有幾分斯文相,但仔細一瞧,卻是面含殺機,目光兇殘。
這個人,百官幾乎全都認識,前些日子,丁原與董卓在朝堂争執之時,此人曾經對董卓咆哮過,後更是在散朝之後提兵到董卓軍營之前挑戰,後來卻又受了董卓的離間之計,欲殺丁原投董卓,此人便是呂布。
見百官都望向呂布,董卓笑着說道:“丁建陽心懷不臣之心,幸得奉先及時相告,緻使丁原陰謀敗露,倉皇逃離。孤念奉先忠義,已經收其爲義子,眼下乃孤賬下虎将也。”
呂布與董卓一戰,雖敗猶榮,尤其是他的武藝,已經被所有人認可,幾乎是無人可以匹敵,而且,此人竟然能輕易背離舊主,人品應該是大大有問題的。
見百官皆是一臉的懼色,董卓心下頗爲得意,但表面上卻仍是一派溫婉之色:“有奉先在此侍候,爾等盡可放膽言事。”
不提“放膽”還就罷了,董卓故意提了這兩個字,使得百官心中更加慌亂,面面相觑,那些不知董卓有廢立之心的大人開始胡亂猜測起來,今日這朝會莫不是“鴻門宴”,還是老實點,少說話,多點頭,免得惹董卓那個老魔頭發怒,讓自己的腦袋搬家。
百官分坐完畢之後,董卓“嚯”地從座位上站起身來,清了清嗓子,昂着大腦袋,朗聲說道:“至大者天地,其次者君臣。明君賢臣,治具畢張,乃民生之福也。今皇帝暗弱,不足以應天地,不足以兆萬民,不足以奉宗廟,今孤欲行伊尹、霍光之事,爲民謀福,替天擇君,更立陳留王,不知諸位以爲何如?”
知道董卓有這個念頭的大臣,全都是正襟而坐,默不作聲,不知道董卓有這個念頭的大臣,全都是大吃一驚,心中大震,廢立之事,可不是鬧着玩的。
董卓掃視堂下片刻,一片鴉雀無聲,便又将聲音提高了幾分:“吾聞霍光定策,延年按劍,如有敢沮大義者,皆以軍法從事,呂布……”
随着董卓的一聲大喝,呂布立即就挺胸舉戟大聲應道:“末将在。”
董卓再次掃視一眼百官,朗聲說道:“吾命汝爲今日執法官。”
“末将得令。”呂布立即應了一聲,然後就持戟環繞衆官座位,來回走動着。
聞此言,察此舉,百官無不戰栗發抖,不由自主地把屁股向前挪動着,仿佛這樣做,便可以躲避呂布從背後發出的襲擊。
“司空大人此言差矣。”就在安靜得幾乎連掉一根針都能被聽到的時候,終于有人發言了,使得滿座皆驚,沒想到這時候還有不怕死的硬漢子。
百官一起向抗言者投去欽佩的目光,董卓則是心中大怒,睜目向出聲之人看過去,發言者乃是尚書盧植。
盧植仿佛沒有看到董卓射過來的兇狠目光,繼續旁若無人地大聲說道:“昔太甲既立,昏昧不明,伊尹乃放諸桐宮,昌邑嗣位二十七日,罪過千餘,霍光乃行廢立之事。今上富于春秋,行無失德,非前事之比也。”
董卓強忍怒火聽完了盧植的反調,不等他落座,就提着劍,惡狠狠地向盧植走過來。
見董卓來得兇猛,盧植慌忙離座避讓,百官見狀,也乘機四散躲開。
董卓心有未甘,緊追不舍,但就在他追趕盧植間,席間忽然閃出一人,将他攔住,董卓定睛一看,阻攔者乃是侍中蔡邕。
董卓對蔡邕是很敬重的,便征召他入京做官,但蔡邕卻推說有病不能去,惹得董卓大怒,罵道:“吾有滅人三族之能,蔡邕竟然推诿,莫非認爲董卓不敢殺其不成?”
蔡邕知道之後,心中害怕,隻得應命,被任命爲代理祭酒,又被舉爲高第,曆任侍禦史、治書禦史、尚書,三天之内,遍曆三台,後來又被升任巴郡太守,留任侍中。
蔡邕先是對董卓鞠了一躬,說道:“明公,大事未決,怎可先誅朝臣?”
這話也隻有蔡邕說,董卓才聽,不然的話,今日盧植必然會血濺三尺,屍首分家。
見董卓将長劍回鞘,怒氣稍解,議郎彭伯也上前勸谏道:“明公不可意氣用事,盧尚書乃是海内大儒,有關人望,今先害之,恐天下震怖,明公三思。”
董卓本來就隻想借軍法箍壓百官之口,與盧植素無仇隙,況且都在軍中任事,多少還有點同僚之誼。蔡邕出來勸阻,董卓便把殺人之心暫時收了起來,隻不過是心中的這口氣出不來,當即就下令,免除盧植的尚書職位。
這時,皇甫嵩也突然跳出來說道:“盧尚書所言甚是,廢立之事,當朝不該,還請司空大人收回成命,好生輔佐皇上,不可再有此念也。”
這下子,董卓剛剛消下去的怒火就再次冒了起來,比剛才還要大,一把再将長劍抽出,怒喝道:“皇甫義真,盧植已逃,今日孤就拿汝之首級正禮,納命來。”
曹聚料到皇甫嵩會反對,也早就做好了準備,立即跳出來,怒聲喝道:“董卓,汝敢動孤之老師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