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還是大将軍身份,但再次拿到大将軍印,何進的地位自然就不一樣了,從此之後,就算是何太後,也必須對他言聽計從了。
未時,也就是午時剛過,陽光還正強着,南宮的宮殿在陽光的映射下,極爲輝煌壯觀。天上沒有一片雲彩,也沒有一絲風,空氣有點熱烘烘的,根本不像是深秋的季節。
何進來到南宮跟前,擡頭向上面望去,感覺到有一種“氣”的存在,但他卻看不出來這是什麽氣。不過呢,何進看不出來,他的親衛首領何成卻是經曆過殺場的人,感覺到南宮裏散發出來的氣是殺氣,當下就勸何進小心點。
何進笑着說道:“此乃太後诏請,汝等有何猜疑,莫非汝等懷疑太後也想害孤不成?再說,孤與本初正欲掃平宦官之害,這南宮之中有點殺氣亦是應該,汝等何須大驚小怪也。”
何成聽了,也覺得有道理,便不複再勸。
來到南宮門口,何進正了正高山冠,将绛紫色的官服理了理,左手按在腰間的黑色刀鞘上,吩咐何成等人在宮門口候着,大步向朱雀門走去。
何太後的傳诏内容是:太後特宣大将軍,餘人不許進入。所以,何成等人自然隻能在宮門口等候着。
這是意料之中,也符合禁宮的規矩,何成雖然心中微微不安,卻也不能說什麽。
這五十名親衛,在何進看來,根本沒有任何必要,但司馬許涼和主薄陳琳都勸何進不要大意,甚至于非得通知袁紹兄弟率大軍護衛,倒是把何進吓了一跳,急忙阻止,勉強接受讓何成帶五十名親衛跟着他一同前往。
來的時候,主簿陳琳勸他道:“大将軍,目前内宮情勢未明,太後此诏甚是可疑,大将軍貿然前去,隻怕會有禍端。”
何進奇怪問道:“孔璋,孤奉诏進宮,怎能會有禍端?”
陳琳眨了眨眼睛,說道:“大将軍,卑職亦說不準,卑職隻是望見南宮上空盤繞着一團殺氣,隻恐大将軍此行會中張讓等人之奸計也。”
何進一愣,随即就笑着說道:“孔璋多慮也,孤與本初正欲捕殺宦官,若宮内無有殺氣,那才是奇怪之事也。”
許涼也有點擔憂,說道:“大将軍,孔璋之言,大将軍務必在意。我等征召董卓進京,欲除閹豎,隻怕消息已經外洩,張讓等人必會反撲,大将軍還是小心爲好。”
何進的嫡系吳匡也說道:“大将軍若是執意進宮,可以先召出張讓爲質,如此方可萬全。”
何進大笑道:“汝等皆多慮也,如今之情勢,閹豎列隊向孤求饒,孤不殺他們已經是手下留情也,他們如何敢對孤不利乎?”
的确,這幾日,的确有不少宦官,攜帶重禮,來到大将軍府,請求他的原諒,還有不少人請求辭職返鄉的,簡直把已經交了大将軍印的何進看得比何太後和皇上還高。但是,太後下诏讓他進宮,何進卻讓張讓充人質,一旦傳出去,他臉面何存,不知會有多少人認爲他何進怕了張讓等人。
張讓等人算什麽東西,一群殘廢而已,他們十二個人加在一起,也不如他何進的一根腳趾頭重要。
青瑣門,從朱雀門進去之後,下一道門就是青瑣門了。
這裏的羽林軍全都披着光明甲,穿着帶有虎紋的衣褲,或者執戟,或者佩劍,但因爲太陽光還很強的原因,似乎都有點迷迷糊糊,還有站着打瞌睡的。
到了這裏之後,何進最後的一絲猶豫也蕩然無存了,大步邁進了青瑣門,在一個小黃門的帶領下,繼續向前走去。
宮内的情形跟往日并無任何變化,隻是那兩列衛士卻猶如泥雕一般,沒有絲毫威風。
何進一邊向前走,一邊暗想,今日見了太後,須得再提一下羽林軍的指揮權問題。
曾經,何進向何太後建議,應該将羽林軍的指揮權從張讓等人手中收回來,交袁紹等人執掌,但是,何太後以宮廷禁省向來都是宦官執掌爲由,沒有答應。
今天,何進決定,無論如何都要讓何太後改變主意,趁着宦官們人心惶惶的好機會,改變羽林軍的指揮權,哪怕是采用強硬的态度。
不一會兒功夫,何進已經來到了嘉德殿正門的會議廳,按照慣例,他必須在這裏稍坐,等候太後的召見。
何進走進會議廳,從陽光下走進陰涼的房間裏,視線會有略略的不适應,他無法看清會議廳的情景,隻能看到這裏有差不多十幾個人。何進以爲這些人也是同來參與議事的大臣,見到他來到,必然一起站起來迎接。
但是,一道人影閃過,随即就是“噌”的一聲,他的腰刀被人抽了出來,何進感覺到情勢不妙,後退一步,立即喝問道:“汝等何人,意欲何爲?”
說話的空當,何進的眼睛也适應了這裏的光線,清楚地看到,這裏不是什麽同來議事的大臣,而是素有白毛狐狸之稱的張讓,以及十幾個手持刀劍的羽林軍。
不好,何進心頭猛然一震,更是清楚地看到了張讓眼神中的兇光,急忙問道:“張讓,汝竟敢行兇乎?”
“桀桀桀桀。”張讓發出了一陣尖銳的公鴨般怪笑,冷冷說道,“何進,汝說雜家今日要做甚事?雜家今日要審決汝也。”
審決,就是審判加裁決,說白了,就是先審判,再殺人。
何進本能地向後退了一步,但張讓卻立即跟着上前一步,厲聲喝道:“何進屠夫,如今朝政腐敗,天下大亂,乃朝廷多年弊端所積,可謂積重難返。若論責任,首問先帝,然則太後與皇上,其次便是汝這個大将軍,以及那三公,汝怎可将責任全推到我等官宦之身,難道無有我等,朝政便會清明乎?天下便可太平乎?百姓便會富足乎?”
聽到這裏,何進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立即一個轉身,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