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的勘驗組警員本來是方紅旗抽調過來勘查李奮進死亡現場的。可現在卻被安排來勘查他自己的出事現場,這的确讓人唏噓。
今天來的勘驗警員一共三個,領頭的叫于京,三十來歲,痕迹學專家,斯斯文文的,待了副金邊眼鏡,看上去像個學者多過像警察。因爲工作關系經常跟刑警隊打交道,一來二去倒是跟方紅旗頗有些交情,互相之間很聊得來,算是朋友。這工地的案子有些棘手,方紅旗特意聯系了他讓他來幫忙找找線索。就于京的判斷,現場可用的線索少得可憐,雖然邏輯上不管是第一天死掉的六個工人還是今天摔下來的那個李奮進,用自殺或者事故死亡來定性都還達不到程序需要的條件,但是這要說是他殺還是其他原因又缺少有力的線索支撐,這讓于京很有些煩躁。
本來都收拾完準備回去了,結果又出事兒了。這一次出事的是他的好友,主辦這起案子的負責人方紅旗。
方紅旗被送上車前往醫院的時候于京就大緻的掃了一眼方紅旗的傷。他雖然不是法醫,但是搞痕迹學的也接觸了一些相關的基本知識。光是方紅旗脖子上的那道大口子就讓于京的心直直的往下沉,在加上頭部的幾個恐怖豁口,于京曉得自己的好友這次真的是兇多吉少了。
再好脾氣再斯文的人看着自己的好友倒在血泊裏生死聽天命都不會感到好受。于京暗自發誓,一定要揪住那個害了自己好友的王八蛋。
三個經驗豐富的勘查組警員就在這層光線灰暗的空間裏反反複複的仔細勘察。兩個負責方紅旗倒下那個地方周圍的痕迹勘察,剩下一個則是以方紅旗倒下的地方爲圓心範圍擴散之後一圈一圈的搜索,看看行兇的人是不是留下了什麽尾巴。
勘驗足足進行了半小時。一無所獲。
于京憤怒的同時心裏更是不停的反複回蕩着三個字:不可能!
要知道從方紅旗沖進這處樓層到被同事發現這中間間隔的時間極短,隻有五分鍾,而且方紅旗還是一個市局裏有數的幾個自由搏擊高手,手上功夫很是硬紮。要在這麽短的時間内重傷一個格鬥高手再迅速的脫離衆人的視線,這種本事于京反正是聞所未聞。而最讓于京不能接受覺得“不可能”的是這個他聞所未聞的兇手在襲擊和脫離的過程中居然一丁點痕迹都沒有留下!甚至在預計中一定會出現的打鬥痕迹都沒有!
“難道是偷襲?也隻有偷襲才能勉強說得通爲什麽方紅旗會被這麽短時間内被人重傷,并且沒有打鬥痕迹。”一個同樣帶着眼鏡的年輕警員對着皺眉沉思的于京說道。
偷襲?這麽說也勉強能滿足邏輯關系。但是卻并不完整,并不能解釋爲什麽現場會這麽“幹淨”!
就在于京有點無可奈何的時候,最後一個勘驗的警員輕聲的“咦”了一聲。
“小張,有什麽發現?”說着,于京就趕緊靠了過去。
小張皺着眉頭,見于過來連忙起身,指着牆上的一抹暗紅的血迹說道:“這裏,這處血迹很不正常。”按小張的想法,方紅旗當時除了脖子上的傷口外就是頭部多處被重擊,血管在斷裂時會随着皮膚上的口子噴濺出來,呈濺射狀,這一點沒有疑問,牆上有很多這種噴濺的血迹。但是現在他手指着的這一處血迹卻明顯不是噴濺時應有的物理規律形狀,而且這處血迹很細微,除非湊的很近否則根本看不出來。
于京順着小張的手又湊近了一點才分辨出那處不同其它的血迹。一個不足兩厘米長三毫米粗的長條狀血迹,看上去就像一個倒過來的感歎号。僅僅是一瞬間,于京就覺得腦子一漲,雙眼猛地一鼓。“這?這是!”可還沒有等他把下一句話說完,他就突然感覺自己的舌頭發麻,就像是變成了一根木頭,嘴皮子也一樣,根本張合不了!他驚駭的想要呼喊身邊的兩個同伴,可是接下來的一幕讓他雙眼欲裂:剛才還在指着異常血迹侃侃而談的小張突然暴起,一下就将于京身後的那名警員撲到在地,然後張着嘴就對着對方的喉嚨狠狠的咬了下去!于京甚至聽見了咬斷喉管後牙齒碰到頸骨的“咔咔”聲!而至始至終那名被撲到的警員雖然眼神極度驚恐卻連掙紮都沒有做,就這麽被一口大白牙生生咬斷了脖子。
看着占滿鮮血的嘴又朝自己撲過來的時候,于京也是一動不動如木偶一樣杵在那裏滿臉驚恐。
另一邊。
楊隊長看着手裏的記錄本,聽着下面人的彙報,大緻已經曉得了這間工地裏發生的案子,也知道了方紅旗出事前後的所有情況。作爲老刑偵,他跟方紅旗一樣感覺這死了七個人的兩起案子裏面處處透露着詭異。而現在方紅旗又在工地上被人襲擊,封鎖了整個工地,搜索近一小時依舊一無所獲後,讓他這種感覺更加的濃烈了。
默默的給自己點了一支煙,狠狠的吸了一口,再呼的一下朝地面吐了一大團煙子,似乎是要把心裏的煩躁吐出去。“記一下,馬上把這裏的情況如實給市局彙報。聯系交管部門,我需要這工地周圍方圓一公裏内所有三天内的監控攝像記錄。排查這間工地内上班的人的詳細資料。還有就是立即……”
“砰!”
楊隊長的話還沒有說完,一個警員就慌慌張張的推開了這間活動闆房的門。
“不好了,楊隊長!勘驗組那邊出事兒了!”
“什麽?!”
三個勘驗組的警員全部出事兒了。
當楊隊長趕到的時候,看着眼前的一幕,饒是他見過不少大場面,還是一瞬間感覺眼前有點發黑。
不用别人彙報了,也不用上去試探了。不消說楊隊長這樣的刑偵老人,就算是一個不是警察系統的普通人一眼看過去也能判斷出眼前的于京三人已經救不了了。
三個人。兩人的脖子已經看不出來了,腦袋歪在一邊,隻有一張薄薄的皮子将軀幹和腦袋連接着,頸骨都不知道哪兒去了,整個人的上半身血紅一片。
還有一個是靠着牆坐在地上,雙手緊緊的各自握着一個金屬物件,楊隊長能分辨出那是兩把鑷子,是勘驗組的常備工具。而現在這兩把鑷子一端被手緊緊握着,另一端深深的紮進了眼睛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