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鄭珩昭和顧笙歌在一起兩年之後發生的事。
“鄭賢,快把洗好的葡萄端出去!兒子們就快回來了,這大過節的,你好歹也過來幫我準備準備!”
優雅而舒适的英式鄉村别墅内,剛剛于上一周再次登上了英國财經雜志的鄭賢合起手中的報紙,歎息着站起身,走向老婆大人發号施令的根據地――一片狼藉的鄭家廚房。
“我說,”從沈錫遙的手裏接過果盤,鄭賢一臉無奈的看着在廚房裏和佩姨一起忙碌的老婆,一時有些猶豫要不要開口點醒她是在幫倒忙,“有佩姨忙你就别摻和了,不過是中秋的一頓飯而已,你這又是烤龍蝦又是做蛋糕的,準備得這麽隆重做什麽?”
“看吧,佩姨,我說什麽來着!”擡起眼橫了一眼端着果盤偷吃葡萄的鄭賢,沈錫遙一把拍掉男人的手,又側過頭對一臉笑意的佩姨哼道,“這男人就是靠不住,什麽事都不挂心!你看珩煦整天沒心沒肺的樣子,還不是跟他爸學的!”把果盤從鄭賢的手裏搶回來自己端到桌上,看着身後一臉迷茫的老公,她恨鐵不成鋼的戳了戳他的肩膀,
“你這呆子,今天可不是普通的中秋!你自己算算,自從那兩個孩子在一起後,咱們家過節什麽時候這樣齊全過?這可是笙歌在咱們家過的第一個中秋,不隆重一點,怎麽叫過節呢?”
恍然的“噢”了一聲,鄭賢這才明白老婆的良苦用心。兒子和笙歌在一起後,雖然兩人的關系早已得到了他們這些家人的認可,可奈何兩人都忙于各自的工作,能夠飛到英國和他們團聚的次數更是少之又少。
上一年中秋,顧笙歌接下了華語衛視的晚會獻唱。如今他已是歌壇中數一數二的新晉歌神,華語衛視的邀約,他自然是逃不掉的。排練彩排加直播,顧笙歌足足爲了那場晚會忙活了一個月。爲了留在國内陪他,鄭珩昭自然也沒能按照原計劃帶着顧笙歌飛回英國過節。
中秋前夜,結束了最後一次彩排的顧笙歌曾打來電話,歉意又内疚的向一直盼着他們回家的鄭媽媽道歉。雖說電話這邊的鄭媽媽從頭到尾都在笑着開解着電話那邊的孩子們,可當時老婆的笑容中那種掩飾不住的失望與落寞,鄭賢還是非常記憶猶新的。
轉眼間一年過去,又到了家家團聚的中秋。每到這樣的節日關口,沈錫遙臉上的期待與忐忑根本藏也藏不住,看得鄭賢直想給兒子打電話,勒令他火速帶着笙歌趕回來。可還沒等他付諸于行動,像是感受到了鄭媽媽的期盼似的,遠在a市的兩個孩子今年居然主動打來了電話,說是一早就推掉了中秋的所有工作,會準時回家來陪家人過中秋。不知道是不是受哥哥的影響,就連一向最不喜歡各種節日的鄭珩煦都打電話來說中秋那天會暫時離開他寶貝的調音室,飛回英國來陪全家人過節。
這樣的發展,無疑讓鄭媽媽當即就興奮了起來。于是在中秋前的一個月,隻要是鄭賢看得到沈錫遙的時候,她都在不停的計劃禮單,采購物品,布置房間,甚至還特意上網預定了頂級的澳洲龍蝦,隻等中秋當天空運過來,給她寶貝的兒子們嘗嘗鮮。
而此刻,揮舞着大鉗子的活蹦亂跳的龍蝦已經被佩姨料理得當,妥帖的送進了烤箱。鄭媽媽一早起來烘烤的抹茶蛋糕,也已經裱花完成,隻待上桌。把廚房門口的障礙物鄭賢一手推開,鄭媽媽跑去客廳看了看表,忍不住揉着圍裙皺起了眉。
“是不是飛機晚點了?怎麽都這個點了還沒回來?”
搖搖頭暗歎老婆的心急,鄭賢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好笑又無奈的安撫道,“行了,我讓肯去看看吧,也許他們正好在路……”
“媽!爸!佩姨!我們回來啦!――”
鄭珩煦朝氣蓬勃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突兀的打斷了鄭賢的話。被眼睛蓦然亮起來的老婆撥到旁邊,看着老婆迅速跑出去的背影,鄭賢扯了扯嘴角,忽然有種想鎖門的沖動。
“笙歌啊笙歌快過來!媽媽想死你了……”毫不猶豫的撲向一臉笑意的顧笙歌,鄭媽媽一把攬過顧笙歌的胳膊,一雙鳳眼笑得眯成了一條縫,“這一路累了吧?快回家好好歇歇,媽媽給你做了好吃的!有你喜歡的抹茶蛋糕……”
被一如既往的遺忘在身後,鄭媽媽的兩個親兒子――鄭珩昭和鄭珩煦默默地對視了一眼,又見怪不怪的拉着行李跟在那兩人身後一同走進了别墅。
“爸,你幹嘛臭着臉?”脫下鞋扔到鞋櫃裏,鄭珩煦奇怪的看了眼站在鞋櫃旁邊黑着臉的鄭賢,忍不住疑惑的問出了口,“哥黑着臉也就算了,反正媽一直就是這樣……可您這是爲的哪一出啊?難道……爸你也在爲了笙歌吃……唔!痛!”
猝不及防的被鄭珩昭敲了後腦,一向腦洞大無邊際的鄭小弟這才意識到自己似乎說錯了什麽,回過頭哀怨的怒視了他哥一眼,鄭小弟淚眼汪汪的抱着頭遠離了這片是非之地。徒留神色别無二緻的鄭氏父子,黑這一張俊臉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爸,你穿了我的拖鞋。”直直的盯着鄭賢面無表情的臉,鄭珩昭的神情同樣很嚴肅,隻是内容遠遠沒有那麽嚴峻就是了。
“我樂意。”毫無理由的橫了鄭珩昭一眼,鄭賢蓦然黑着臉轉過身,重重地踩着那雙屬于鄭珩昭的拖鞋,他一身低氣壓的上樓回書房了。
“怎麽了?幹嘛還站在門口?”在鄭媽媽愉悅的笑聲中走出廚房,穿着鄭媽媽同款的小兔圍裙的顧笙歌看着仍然呆站在門口的鄭珩昭,忍不住有些想笑,“白癡,這不是你家嗎?趕快換了鞋過來幫忙,唔,記得洗手阿。”
帶着未了的笑意回到廚房,顧笙歌帶上隔熱手套,把烤箱裏的龍蝦盤取了出來。似乎是發現了他嘴角的笑意,站在旁邊絆着土豆沙拉的鄭媽媽湊了過來,眼底的八卦之光在閃閃發亮,
“兒子,在笑什麽?老大那個呆子又對你做什麽了??”
被鄭媽媽口中的“呆子”逗得笑出了聲,顧笙歌無奈的搖了搖頭,眼角眉梢全是遮不住的笑意。這麽多年,人人都稱呼那人是“ 難得一見的天才”,也隻有在鄭媽媽這裏,才能聽到這樣獵奇又生動的評價。
“媽,之前的演唱會剛好在廣州,我給你帶了你喜歡的蓮蓉月餅回來,”笑着接過鄭媽媽手中的土豆泥,顧笙歌把生菜切碎,加了千島醬細細的拌了進去,“去年沒能趕回來,真的很後悔。中秋那天我在後台等到快結尾才上台,想起你們在看節目,也不知道吃月餅了沒有……那個時候就決定,今年一定要回來。”
望向鄭媽媽蓦然泛紅的眼眶,顧笙歌怔了一下,忽然就慌了神。局促的擦幹淨手抽了張紙巾湊過去,顧笙歌俯下身,小心翼翼的抹去鄭媽媽眼角的濕潤。
“媽……怎麽了?别哭啊……都怪我,我不該說這些的……”
“不,不怪你……笙歌啊,我的好兒子……”
蓦然被女人緊緊擁抱,像是抱着年幼的孩子似的,寫滿了溫柔和珍惜。默默的伸出手回抱住隻到他胸口的鄭媽媽,顧笙歌揚起嘴角,眼底的笑意像是灑落在他們發間的暖色陽光,柔軟而和煦,帶着抹不去的溫情與暖意。
安靜的站在廚房的門外,鄭珩昭透過玻璃,看着裏面說說笑笑,恍若母子的兩人,眼底蘊起柔軟的笑意。
“開飯了開飯了!佩姨,快把那瓶冰好的香槟拿過來――”
伴随着香噴噴的龍蝦被放置在餐桌中央,鄭媽媽接過佩姨遞過來的香槟,正式宣布了開餐。
“老公,快接着,這瓶香槟你來開――”把香槟塞到挑起眉的鄭賢手裏,鄭媽媽一邊坐回椅子上,一邊對略微驚訝的一家之主露出溫柔的笑意,“你是一家之主,是咱們家的天。這瓶酒給你開,也是孩子們的意思。”
難得看到自己的老婆這樣溫柔又知性的一面,握着香槟的鄭家主動作一頓,原本還有些緊繃的表情微妙的發生了變化。原以爲會被忽略一天的預想忽然蓦然颠覆,饒是沉穩如鄭賢,也忍不住受寵若驚了一下。略有些得意的看了自己的兩個兒子一眼,又頗爲滿意的看了看自己的兒媳。鄭賢拿起手中的酒,親自啓開了瓶。
“砰”地一聲,淡金色的香槟夾雜着細密的泡沫噴灑而出,馥郁的香氣在空氣中蔓延開來。杯子碰撞在一起的聲音清脆悅耳,鄭家的長餐桌上,高舉着香槟杯,每個人臉上都不約而同的洋溢起難以描述的滿足笑容。
“幹杯――中秋節快樂!”
這一年鄭家的中秋,比滿月更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