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鄭珩昭和顧笙歌在一起後,在兩周年時發生的事。
鄭珩昭躺在床上打開微博,“昭歌夫夫兩周年快樂”已經被頂上了熱門。
滿足地笑眯了眼睛,他抓過一旁顧笙歌的枕頭抱在懷裏,關掉微博給那人發了條微信。
“還要多久回來?^^床好大,枕頭沒有你好抱。”
微信那邊的人遲遲沒有反應。鄭珩昭看了眼時間,想着那人估計正在拍攝中,歎着氣翻了個身。
抱緊懷中的枕頭,鄭珩昭嗅着枕頭上顧笙歌好聞的發香,忽然就有些昏昏欲睡。
昏昏沉沉的想着,要送給那人的巧克力還沒來得及藏好……無法抑制的,鄭珩昭困倦的沉入了夢鄉。
再次睜開眼睛時,眼前竟是一片黑暗的虛無。
用力地眨了眨眼睛,鄭珩昭迷茫地看着眼前渾濁的黑暗,下意識地尋找着顧笙歌。
“笙……”剛想要試着喚那人的名字,鄭珩昭忽然停了下來,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眼前的黑暗漸漸散去,映入眼簾的,竟是一個陌生的房間。
有些狹小的卧室,擺放着一張小小的單人床。床上的男人表情痛苦地蜷縮在被子裏,一旁的床頭櫃上,還散落着一小瓶白色的藥片。
鄭珩昭揉了揉眼睛。
墨色的發,狹長的眼。眼角下淚痣的位置……就連臉上痛苦時的表情都讓他無比熟悉。
沒錯,床上的男人,分明就是他自己!——
有些詫異的環顧了下四周,鄭珩昭這才發現,此時的他竟是漂浮在半空中的。
以俯視的視角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個狹小的房間,鄭珩昭冷靜地得出了結論。
看來他是在夢中。
這樣推測的依據也非常簡單。
現實中,他絕對不會讓自己和笙歌住在這樣簡陋的房間。
等下……
恍然挑起眼角,鄭珩昭的目光找尋過房間的每個角落。
單人床,單人的水杯,單人的衣櫃……等等,爲什麽,夢裏的他居然在這麽可憐的一個人生活?
而且現在看起來,床上的那個自己明顯正處于胃病的折磨中……笙歌呢?爲什麽這個房間沒有悉心照顧他的顧笙歌?
有些不滿地環起手,鄭總裁開始對這個夢不那麽滿意了。
搞什麽,頂着我的臉活得這麽凄慘,這到底是個什麽世界?……
床上的男人還在低低的呼痛,鄭珩昭有些不忍的飄過去,想端杯水遞過去,卻發現自己的手居然硬生生的穿了過去——
這是什麽意思?靈體模式?
挑着眉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鄭珩昭還沒來得及多想,就看到床上的男人忽然坐起了身。
像是有什麽人在追趕似的,他飛速地從衣櫃裏拿出一套筆挺的西裝,忍着胃痛整齊的套在了自己的身上。他甚至還從一個小抽屜裏拿出了一顆藍寶石袖扣,鄭重的别在了自己的袖口。
鄭珩昭挑着眉打量着男人蒼白的臉色,隻覺得自己像是在看電影。
原來他生病時臉色這麽難看……怪不得上次把笙歌吓得要死……
遊離的走着神,鄭珩昭心不在焉地跟在男人身後,一起離開了這個狹小的房間。
走到地下車庫,男人毫不猶豫的登上了一輛路虎,打着方向盤利落地開出了車庫。坐在男人看不見的地方,鄭珩昭的眼睛幾乎要瞪出來。
這輛車确實是他的沒錯……可既然開得起路虎,看來也并沒有落魄到哪裏去。既然這樣,爲什麽又要住那樣狹小的房間?
實在搞不懂身邊的另一個自己是怎麽想的,鄭珩昭漫不經心的打量着窗外的建築。總覺得經過的路線不止很眼熟,而且還有一種說不出的現代感……
直到車子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停下,鄭珩昭才回過神,跟在男人身後慢悠悠的下了車。
可看着眼前的場景,他忽然又止住了腳步。
這……爲什麽他會來這裏?
男人的目的地,竟是眼前的這座墓園。
他有些急切的走着,看得出來,盡管他在努力平複着自己的呼吸,可還是抑制不住身體的顫抖。
鄭珩昭沉默地跟在他身後,忽然就有種不好的預感浮現在心底。
莫名的不想再跟過去,鄭珩昭想停在原地,卻發現自己竟像是被與男人拴在了一起。
被動地被拉扯到一排純白色的墓碑前,鄭珩昭努力平複着自己的心情。
他忽然有些莫名的恐懼,特别是,當他看到了那個面色蒼白的自己,沉默地停在了其中一座冰冷的墓碑前。
不自知的向後退了一步,鄭珩昭看着遠處那座墓碑上那張熟悉的照片,近乎恐懼地顫抖着身體。
不,不會……這隻是個夢而已……
可爲什麽,爲什麽……
用力地掐進手心卻察覺不到痛意,鄭珩昭看着男人神色溫柔地蹲下身,動作輕柔地擦拭着那張沾上露水的照片,難忍暈眩的握緊了拳。
那座墓碑上,那座墓碑上的照片是……
眉眼清冽的青年,笑容清淺的在此長眠。
墓碑前的自己還在徐徐的低語些什麽。
鄭珩昭忍着心口的疼痛站在遠處,微風帶來了男人沙啞的低語。
“笙歌,兩年了……”
“已經,兩年了啊……”
鄭珩昭轉過身,望向遠處的天際。
他的眼角有些燙,泛着酸澀的疼。
不遠處的那座碑,幾乎要奪走他全部的呼吸。
墓碑前的男人還在垂着眼眸低語。
他語氣溫柔,像是怕吵醒了熟睡的愛人。
“我啊,搬進了你曾經的房間。如果你還在,會不會覺得我很無賴?”
低啞地笑了一聲,男人擦了擦泛紅的眼角,“對不起啊,如果不這樣,我就要撐不下去了……”壓抑着喉間的哽咽,男人眼神柔軟地注視着墓碑上的照片,“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麽,你生我氣了?這些天,幾乎都夢不到你了……”
“别這樣,我很努力的在睡覺……你也要多多加油,讓我夢到你才行啊……”
微風吹過墓碑前的百合花,發出沙沙的響聲。
鄭珩昭站在遠處,沉默地紅了眼眶。
眼前蓦然陷入了一片黑暗。
光亮再次出現的那一刻,鄭珩昭莫名的知曉。
他進入了男人的記憶。
無數地碎片從他的眼前一晃而過。明亮的,灰暗的。可不論是何種色調,每一個碎片裏,幾乎都有顧笙歌的存在。
在這些記憶碎片裏,鄭珩昭清楚的看到了,那個他從未見過的顧笙歌。
在韓政宇的懷抱中傻傻微笑的顧笙歌。
在韓家的禁锢中努力忍耐的顧笙歌。
被韓家驅逐後努力生活四處打工的顧笙歌。
和韓政宇分手後,遭遇了地鐵爆炸的顧笙歌。
在男人的記憶中,顧笙歌始終都在微笑。
輕淺的,溫和的,堅定的。
傾盡所有的去愛一個人,遍體鱗傷的時候,仍舊努力的面對生活。
陌生的記憶就這樣在鄭珩昭的眼前鋪開,他看着畫面中的自己,一時竟有些陌生。
那時A大的天台,穿着白襯衫的自己舉着啤酒,笑着和顧笙歌碰杯,慶祝畢業的到來。
可在顧笙歌看不到的角落,男人飛快的抹了下通紅的眼角,佯裝無事的揚起唇角。
鄭珩昭站在兩人的身後,在他眼裏,男人眼中的珍惜那麽明顯,明顯到幾乎要滿溢出來。
因爲太過珍惜,所以反而不敢上前。
在男人的記憶中,鄭珩昭清晰的看到了這一點。
在韓政宇攬着顧笙歌走開的時候。
在顧笙歌和那人發生争吵,來找他傾訴的時候。
在顧笙歌說着自己決定要出櫃,要他爲自己加油的時候。
男人眼中的苦澀,真切濃郁的就快要蔓延開來。
鄭珩昭站在原地,緊緊地抿起唇角。
他想,這個夢也許會很漫長。
漫長到,他像是經曆了另一段人生般。
與顧笙歌的,另一種相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