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笙歌覺得有些冷。
即使是在這樣溫暖的咖啡廳裏,在回想起那些話時,刺骨的寒意仍舊那樣清晰。
冰涼的手指忽然被溫熱的觸感覆蓋,顧笙歌回過神,驚訝的發現手中不知何時被對面的人塞了個杯子。
米白色的馬克杯中是香濃的牛奶,冒着熱氣的牛奶看起來有些燙口,杯身的溫度卻剛好合适,溫溫熱熱,抱在手中剛剛好。
距離上次見面已經有一個月了吧?顧笙歌望着杯子出神,上一次喝牛奶,也是在遇到這個人的時候。上學時每天不可或缺的鍾愛,現在竟變成了一種由他人給予的奢侈。
是巧合嗎。顧笙歌看着對面笑容自然的男人。有些輕微的晃神。每一次來這裏都爲他點牛奶,大抵也是巧合吧。這麽多年了。怎麽可能會有人苦苦記得他學生時代的各種偏好呢。
對面的男人似乎是終于等到了笙歌的目光,他放下咖啡誇張的歎了口氣。然後舉起溫熱的手,隔着中間精緻的咖啡桌撫了撫顧笙歌的額發,狹長的眼角微微眯起,鄭珩昭眼底有着促狹的笑意。
“終于舍得看我一眼啦,顧笙歌。”鄭珩昭促狹的眨眨眼,那語氣聽來竟有些懊惱,“再喜歡牛奶也不要忽略我嘛,一杯牛奶而已,我帥多了。”
清俊的臉上露出笑意,顧笙歌沒忍住笑了出聲。這麽多年,隻有這人還是這樣,在他面前,總是帶着這樣微妙的孩子氣。
看到顧笙歌的笑容,鄭珩昭的臉色好了很多,他緩緩收起剛剛誇張的表情,靜靜的看着顧笙歌微笑。墨黑色的眸底流淌着莫名的情緒。
“所以說,這次又是怎麽了呢?”窗外落日的餘晖溫柔的籠罩在咖啡店的紅格子窗上,靠窗的男人的笑容像是被籠罩上了一層柔和的絨光,“我是說……你和他,不順利嗎?”
顧笙歌擡起眼,剛想要說些什麽,卻熟悉的感覺到旁桌的幾位女生正頻頻的向着他們的方向投來殷切的目光。他略帶無奈地望向鄭珩昭比年少時更加令人沉醉的微笑,忽然想起了他們大學時初遇的那天,這人被衆多興奮的女生層層包圍的盛況。
“我得承認,”微笑着開口,顧笙歌端起杯子,示意那人望向周邊的女生,“在她們眼中,比起這杯牛奶,你的确帥多了。”
“是嗎?”順從的轉移了話題,鄭珩昭不經意的順着他的目光望去,在轉過頭的一瞬間,果然傳來女生們的輕呼輕笑。
“顧笙歌,我得說,她們比你有眼光。”他狀似得意的朝顧笙歌挑起唇角,那雙黑曜石般墨黑的眼眸卻輕輕淌過幽然的黯淡。鄭珩昭端起手中的黑咖啡喝了一大口,任由滿嘴的苦澀無聲蔓延到心底。不想談麽,那便罷了吧。
“是啊,比我有眼光的人太多了。”撇到了鄭珩昭眼中的情緒,顧笙歌垂下眼低聲呢喃。心情複雜的端起牛奶喝了一口,入口微甜,大抵是放了不少蜂蜜,竟連他心頭的苦澀都沖淡不少。
趕走心中莫名的情緒,顧笙歌放下手中的杯子,斟酌着開口。
“珩昭,”他擡起眼,狀似無意般微笑着問道,“我聽說,你這個月不是要去意大利開會嗎?怎麽會突然回來?”
對面的男人端起杯子的動作一頓,神情微怔。
鄭珩昭垂下眼,濃密的睫毛根根分明,在眼睑出投下清淺的剪影。
顧笙歌看着男人的表情,他握緊手心,忽然覺得自己的問題多餘得有些殘忍。
可是已經很多次了。很多次,在他最無助最疲憊的時候,在他人口中,在報紙雜志上,應該身處英國法國意大利的男人,總會像天神般降臨到他身邊。什麽都不做,隻是像這樣,一起喝一杯咖啡,吃一頓簡餐。說一句好久不見。如此而已。
他們隻是偶爾偶遇,能夠互訴大學時代的友人罷了。在最開始的幾次,顧笙歌總會這樣定義。
可他也許單純,卻并不是傻瓜。
這樣的頻率,稱之爲偶遇的話,未免就有些奇怪起來。
可他從不點破。那人便也恍然自若。
恍若這樣的見面,是自然而然理所應當般,他不問,他不講。
可在今天這樣的日子裏,顧笙歌忽然就無法說服自己,這僅僅是一次快慰而及時的偶遇了。
于是他斟酌着,第一次問出了口,他看着鄭珩昭的眼睫垂下的那一小塊陰影,有些失神的等待着一個長久以來都缺少的答案。
他想着也許鄭珩昭會敷衍他,也許,這個狡黠的男人會用玩笑一帶而過,可顧笙歌不曾想過,男人的答案認真現實得令他怔在原地。
鄭珩昭就那樣認真的看着他的眼睛,他墨黑而深邃的眼眸就像是流淌在星河中的璀璨,他緩緩開口,眸底莫名的流淌着些許複雜的情緒。
“我回來,是爲了結婚的。”
他就這樣深深的看着他,幽深的眼眸好看得不可思議,卻莫名的流露出黯然的意味。
他說。
“笙歌,我要結婚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