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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暗記丈八夜至,綴行者黑甲急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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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念頭一起,登時令祁寒滿頭冷汗,臉色煞白。
“世子别慌啊,且聽我細說。”
朱靈被他的模樣吓出了一身冷汗,趕忙道,“回軍路上,我在砀山紮營暫歇,托了兩名心腹親兵照管,便帶着幾名從前的部下,獨自前往下邳,并不曾驚動外人。”
“本欲四處打聽那趙子龍,卻見城中诏告繪影圖形,正自捉拿于他。”朱靈一直心中納悶,世子這般的人物,怎麽會跟刺殺丞相的賊黨攪到一處,“我不敢聲張,隻好往當地的官紳府宅邊尋那些記号,但仍是一無所獲。最後,便依照世子的吩咐,将那花狀的圖形刻在了城牆下角,以及我所投店棧的牆邊。”
“我本已不抱希望,打算翌日一早,便離開下邳回營去,哪知深更半夜,突然有個大漢破窗而入,闖進我房中來了。”朱靈說着,嘴角狠狠一抽,想起那人的無禮,兀自記憶猶新。
祁寒眼睛一亮:“是我丈八大哥來了!”
朱靈道:“倒是不知那漢子的姓名。他好高的身量,鐵塔一般,十分雄壯威武。甫一闖進來,便拿短刀比着我,虎聲虎氣地喝問:‘你這賊厮好大的膽子。作甚在牆角邊鬼鬼祟祟地胡刻亂畫?可是害了什麽瘟症,發得潑瘋在亂畫麽。’”
祁寒聽他模仿丈八的直率粗魯,繪聲繪色,原本緊張惶恐的心情竟稍有放松,不由緩了面色,唇邊現出一抹淺笑:“不錯,一定是他。唯獨他這樣說話。”
朱靈道:“我惱那人言語無禮,正欲同他大打一架,但想起世子的托付,隻得隐忍作罷。那人說,日落時在城牆邊見到了記号,于是沿路來尋,這才在店棧外見到。這下邳城戰後,處處斷井殘垣,客店中隻我一個住客,他便徑直闖進來了。”
祁寒奇道:“我記得你身邊有幾名從前袁紹處的親兵,對你甚是忠心,我不是教你命他們守在四方,暗中警戒麽?”
朱靈點頭:“我确實依世子所言安排的啊。但那大漢不知道用了什麽法子,竟然瞞過了我的暗哨,獨自持刀闖了進來。”
祁寒道:“那你接着講吧。”
朱靈應了一聲,繼續道:“那大漢颠三倒四地問我:‘我那小兄弟在哪兒?賊厮你把他藏哪了,快說快說。’一會又十分兇狠:“你既有他的記号,便快些将我兄弟拿出來!不然爺爺手中的刀可不長眼……’我聽了心裏叫苦不疊,暗想,我怎麽知道你的兄弟是誰?待要問他,大漢卻又一臉狐疑地盯着我,大眼溜溜亂轉,支支吾吾地悶不吭聲。與這愚鈍的大漢好一番折騰,才教他打消了疑慮。我也因此确定他與趙子龍熟識,便将世子的信掏出來,打算托他送去……”
祁寒越聽越覺不妙。
如果事情順利,朱靈不會這樣細講,隻需一筆代過,說将信給了丈八即可。但他如今這樣詳細描述與丈八交流的細節,必是後頭遇到了麻煩,沒有成功?
祁寒本就聰明,對上心的事情更是敏感,立刻感到了深重的不安。
果然,下一秒便見朱靈緊皺了眉頭,道:“當時我拿出信來,對那漢子說‘這是我們世子寫與趙子龍的,勞你轉交。’那漢子盯了信不伸手,半晌才摸了摸頭,自言自語道:‘啊,我竟忘了,祁兄弟如今是曹操的世子了……’然後他像是恍然大悟,驟然反應了過來,大喜道,‘原是我兄弟給二弟的信,你快些拿來!’伸手便要來奪。我見他魯莽,怕他将信揉壞,便縮回手去,正要多交代他幾句,突然……”
祁寒氣息一凝。神經不由自主緊繃了起來!
“突然之間,那大漢臉色丕變,伸手捂住右耳,疾言厲色道:‘賊厮,竟敢哄我上當,派人設伏捉我!’”
朱靈擰着眉,百思不得其解地望着祁寒:“你可知曉,他爲何會突然捂住耳朵,說起這個?”
祁寒的臉色已是難看至極,沉聲道:“我知道。他耳中藏着一種低音蜂哨,你們外人聽不見,他一定是有同伴在外面,發現了敵情,吹起蜂哨,通知了他。”他語聲一頓,“想必是……我父親的人來了。”
朱靈一拍大腿:“原來如此!世子所料半分不差!我當時還以爲那大漢瘋了,又發哪門子的神經,誰知我的親兵也很快入内,告知我丞相的黑甲親兵到了,正往這邊來了……”
黑甲兵,乃是曹操手下最骁勇的步兵親衛隊。其裝備精良,勇猛無匹,與大名鼎鼎的虎豹騎齊名,戰力異常可怕。
祁寒一臉惶急:“你可有讓丈八離開?你可有馬上将信燒掉?我不是囑咐過你,一旦事情有變,甯可不聯系,也不能令他們陷入危境?”
朱靈急忙道:“世子所言,我句句都謹記在心!當時我立刻向那大漢解釋了幾句,安撫下他,又将信移向油燈燒了。這時我那幾個親兵全都回來了,告知我唯有東邊的小城門沒有曹兵,可以通行,我便請那大漢速速離去,切勿敗露了行迹……那大漢聽後,狠狠瞪我一言,濃眉倒豎,向我怒吼了一聲,便折身沖進了夜色裏……”
祁寒眼神微閃,高懸的一顆心這才落了地:“幸好,幸好他走掉了……文博,你做得很好,那封信……也燒得好。”
朱靈點頭:“是啊,事實證明,世子顧慮機先,算無遺策。若非你提醒我做下戒備,那些黑甲兵倏忽而至,我與那大漢便要被捉個正着了!”說到這裏,他心情一松,暢然笑道,“那大漢走後,我們也匆匆從東邊出了城,不敢與丞相的人照面……”
祁寒卻搖頭道:“不,你錯了,那些黑甲兵,隻怕這一路都悄悄跟在你們後頭的。隻是怕驚動了你,跟得遠一些罷了。此番,你已是将我父親得罪了。”
朱靈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滿臉的不知所措。
祁寒眉峰微蹙,也不知在想什麽,沉默好半晌才道:“你别擔心,我父親是個愛才之人,你此番爲了幫我,雖然開罪了他,但日後若能建功,他依然還會用你。總有你騰達之時。”
朱靈回過神來,想了想,道:“無妨。男兒漢敢作敢當,主公若真是因此疑我厭我,朱靈也是命該如此。到時,便隻跟着世子就是,反正在我眼中,你也是個不啻丞相的明主。”
祁寒微微颔首,又搖頭一笑,不置可否。
……
這一夜,他輾轉反側,再度失眠了。
心情如過山車一般起伏,但最後,那一封信,終究還是沒有到得了趙雲手中。
還好,還好丈八可以帶回他派人來過的消息,令趙雲知悉一二,知道他殷切地想要聯絡他,知道他挂念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