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能道:“此事本城主無需向你們彙報,本城主隻說一點,她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溫門主如果不想葬送月影門,最好配合一些。”
溫雅兒笑道:“朱城主,雅兒隻是副門主,說了一算,一切都要聽門主的安排。”說罷讓了一個身位。
朱能終于看向了她身旁的白衣少年。
其實他早就注意到了對方,因爲這個少年的氣質太出衆了,站在人群中猶如鶴立雞群,想不注意都難。
“閣下就是月影門主?”
朱能對江湖之事并不了解,隻覺得唐風月過分年輕了。
“正是。今日朱城主若不說出淚無痕所犯何罪,恕在下不能交出她。”
唐風月淡淡道。
朱能嗤笑一聲,不屑道:“本城主給你們面子,才親自過來,否則隻需出示逮捕令,你們還能拒捕不成?隻是現在看來,閣下是給臉不要臉了。來人,動手!”
朱能一聲令下,無數手持利器,身披甲胄的士兵沖了進來,更有許多人彎弓搭箭,将目标對準了月影門衆人。
論武功,這些士兵當然不是江湖人的對手,不過朱能一點也不怕。
因爲他見慣了所謂的江湖人,沒動真格前,一個個牛氣沖天,不将朝廷威嚴放在眼裏。一旦來真的,借他們十個膽子,也不敢跟朝廷對着幹。
說到底,這個天下還是朝廷的天下。
溫雅兒怒道:“朱城主,你真要如此做嗎?”
爲了搞好關系,過去溫雅兒沒少派人送錢給朱能,所以手中有他收受賄賂的證據。
朱能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不過作爲官場上的老狐狸,那點伎倆怎麽難得倒他,喝道:“來人,月影門違抗朝廷命令,罪不可恕,全部抓起來,押入大牢候審!”
士兵們立刻就沖了上來。
月影門弟子毫無所懼,正要揮劍迎上。卻有一個人更快,直接穿過了士兵群,掐住朱能脖子,将他提了起來。
“你要将我們全抓起來?”
唐風月問道。
朱能被他冰冷的目光看得渾身發寒,強撐道:“好你個月影門主,拒捕不算,還公然威脅朝廷命官,你死定了。”
唐風月手一用力,咔咔聲中,朱能臉色漲紅,四肢亂蹬。
四周武将見到這一幕,紛紛大喝,拔劍刺出。但是唐風月隻爆發出一縷氣勢,就将他們震得抖如篩糠,再也不敢前進一分。
“你真的要抓我們?”
唐風月再問。
朱能張口,但是不敢說話。因爲直覺告訴他,隻要自己再嘴硬一句,這個沖動的年輕人真的會殺了他。
像這種江湖草莽,殺了人大不了逃到深山野林去,待個十年八載再出來。但自己可不一樣,死了就白死了。
權衡再三,朱能低聲道:“少俠别急,有事好商量。”
唐風月露出一絲譏諷的笑容,将他扔在地上,那些武将立刻沖上前來,将朱能團團護住。
一人怒道:“小子,你休想逃出沂水城,月影門也要跟着完蛋了!”
“完蛋就完蛋,你們也别想活着離開。”
“一群仗勢欺人的東西,當我們怕你們嗎?”
“要死一起死。”
身後的月影門弟子們大叫着,也都豁出去了。連前途無量的門主,都能爲了他們公然對抗朝廷,他們還有什麽好顧慮的?
此刻在這些少年男女們心裏,不僅沒有害怕,反而還有一種悲壯的情緒在蔓延。
爲了成全情義,犧牲自己又何妨?
乾使第一時間運轉了功力,在月影門待了五年,他早已将這裏當成了另一個家。
就在局勢一觸即發的時候,唐風月不僅沒有驚慌,反而露出一絲十分奇異的笑容,俯視朱能道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朱能道:“你們江湖人的名号,本城主怎麽知道。”
唐風月笑道:“在下唐風月,無憂谷五公子,對了,三年之前,當今皇後娘娘,還認了我爲義子。”
朱能本來還很不屑,但是聽到最後一句話時,哈哈大笑起來:“你當朱某是三歲小兒嗎,皇後娘娘何等身份,會與你這等草莽……”
他話還未說完,身邊一位武将好像想到了什麽,急匆匆湊到他耳邊說了幾句。
朱能的臉色很快就變了,笑容凝固。
他看看唐風月,派了一位手下離去。不一會兒,手下人跑回來,先是驚異地看唐風月一眼,而後朝朱能點點頭。
朱能愣在原地,如遭雷擊,臉色難看得仿佛死了爹媽一樣。
“你,你……”
他指着唐風月,半晌都說不出話來,最後覺得這動作太無禮,又慌忙将手放下,噔噔噔跑到唐風月面前,谄媚笑道:“唐公子金面在前,請恕朱能有眼無珠,有眼無珠啊。”
唐風月隻笑不說。
朱能抖了抖,又連聲道歉,那謙卑的模樣,好像孫子見了爺爺一樣,哪裏還有之前趾高氣昂的模樣。
那些武将面面相觑,根本沒在意朱能的變化,因爲他們也被唐風月隐藏的身份驚呆了,都生怕他會秋後算賬。
至于月影門衆人,則有種做夢的感覺。
不過他們很快也想起來,當初唐風月曾一度成爲北雪公主的未婚夫,皇後娘娘确曾親自前往無憂谷,認了唐風月爲義子。
“朱城主,你現在還要帶走淚無痕嗎?”
唐風月問道。
“呃,這,以唐公子的身份,朱能自然不敢爲難你。但是此次淚無痕鬧的事不小,朱能也做不了主啊。”
這下子換成唐風月吃驚了。他沒想到,以自己‘皇後義子’的身份,居然也不能迫使朱能讓步。
他當然不會以爲,朱能有多麽的大公無私,唯一的解釋就是,昨日那個華塔,或者其身後之人,身份十分驚人。
“唐公子,可否借一步說話。”
朱能眸光一閃。
二人來到遠處,唐風月立刻問道:“淚無痕究竟得罪了誰?”
“唐公子啊,這次的事很複雜,朱某也實在是被逼無奈,才做出圍困月影門之舉,您老人家可千萬不要怪罪我啊。”
見唐風月面顯不耐,朱能才說道:“今次淚姑娘得罪的人,乃是西域邬烈國的某位大人物。”
西域邬烈國?
唐風月長眉一挑。
中原以西之地,統稱西域,共有三十六個國家。而邬烈國,無論從國土面積,還是國家實力看,在三十六國中都能排入前三,幾乎不遜色于大周國。
而且唐風月沒記錯的話,二哥唐向雲的老婆華陽,就是邬烈國的第一公主。
想起昨日那個碧眸的西域人,唐風月問道:“淚無痕究竟得罪了邬烈國哪個大人物?”
朱能苦道:“不瞞唐公子,昨天來你們月影門找事的那個西域人,便是邬烈國二王子華塔。”
唐風月微微一驚。
“近幾年六國戰亂暫止,陛下爲了得到助力,正在積極争取邬烈國的支持。這次邬烈國使團來大周國,也是收到了陛下的邀請。在這個節骨眼上,淚無痕居然得罪了邬烈國二王子,唐公子啊……”
後面的話,朱能沒有說下去,但他相信唐風月一定能夠明白。
在大周國努力交好邬烈國的關鍵時刻,任何人敢于去破壞這份關系,别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淚無痕,哪怕是皇親國戚也要受重罰。
“淚無痕到底對華塔做了何事?”
唐風月好奇問道。
“朱某也不知,隻是聽說,華塔發誓一定要将淚無痕千刀萬剮,若是我等不肯協助,他就立刻啓程回西域去。”
難怪,難怪朝廷都開始重視了。
唐風月忍不住露出一絲苦笑,根本沒想到,事情居然這麽大條。
“唉,唐公子,朱某隻能暫時爲你拖上一兩天。但是淚無痕一日不抓住,朝廷就一日不會收手。哪怕你有皇後這層關系,也未必好使啊。”
朱能大有深意地說了一句。
不久之後,朱能帶着手下離開,自以爲勝利的月影門弟子們再度長出了一口氣。
唐風月滿腹心事,将淚無痕獨自叫到花園,問起她與華塔結怨的經過。
在淚無痕的述說下,唐風月總算了解了事情的真相,眉頭卻皺得更緊了。
原來前次淚無痕行道江湖時,恰好路遇華塔劫掠中原女子,大怒之下,竟将華塔的下體弄傷了。
對于一個男人,尤其是好色如命的男人來說,你弄傷他的下體,簡直比要了他的命還狠,難怪華塔如此之恨。
“門主,我知道給你們惹麻煩了,大不了我去自首就是。不過那個華塔着實該死,當時真該一劍結果他的性命。”
淚無痕猶自恨恨不平。
唐風月無語搖頭,這個淚無痕啊。
他當然不會任由她自首,勸慰幾句,便先令她退下。
其後兩天裏,沂水城的氣氛漸漸變了,街頭小巷,輿論直指月影門,聲稱朝廷将要動用力量将之鏟除。
這種影響甚至擴散到了月影門内,所有人都知道,這次的事情鬧大了。
第三天,唐風月忽然收到了一封拜帖。
而落款,竟是邬烈國大王子,華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