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向柔和雨蝶都感到不可思議。
通道看起來并不深，因爲走入後是一個向下的粗糙斜坡。
沒有猶豫，唐風月邁步走了進去，毫不擔心會有陷阱。就好像，他曾經來過這裏一樣。
唐向柔和雨蝶隻好跟了上去。
通道很暗，到了數十米之内，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幸好三人内力深厚，不至于看不清前路。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終于出現一條平直的路。唐風月有種感覺，他們三人現在應該在山脈的中部位置。
路的盡頭，有五道極爲明顯的長形凹痕，還有一絲絲錯亂的紋路。
“那是……”
雨蝶忽然叫了一聲，指向路的兩側。那是一幅幅壁畫，被人以淺顯的線條勾勒出來，卻顯得莫名生動。
唐風月卻隻盯着路盡頭的奇怪痕迹，腦中思緒萬千，忽然道：“四姐，你覺不覺得，這像是一隻手的手印。”
唐向柔被唐風月一說，也是悚然一驚：“你一說，真像！”
三人倒吸一口冷氣，覺得難以置信。
人的手掌哪可能那麽大？
這時唐向柔擡起頭，忽見頂部清一色陷進去五個長長的凹槽，一直蔓延到盡頭，心裏升起一個令她驚恐的想法。
這個通道，活像是被人用手掌生生給按出來的！
但是人世間，何人的功力能夠達到這等驚世駭俗的地步？
以王榜高手的實力，或許能毀掉一座山，但也做不到一掌在山中打出一個通道，而使山完好無損，因爲這需要難以形容的凝練功力。
将内力比作水，人體就是水桶。内力尚低的時候，水桶内的水不易溢出來。但當水越來越多，這時候稍微晃蕩一下，水就很可能溢出來。
王榜高手，幾乎每一個都挖掘出了人體潛能的極限，很難控制自身實力。爲什麽江湖上鮮少出現王榜高手，有人說，這是因爲天道規則的制約！
因爲王榜高手體内的力量太強了，強得超出控制。任由他們出手，天地将受大災難。
望着那道疑似人的手掌，唐風月體内的魔氣之源突然暴動，以前所未有的姿态爆發出魔氣狂潮。
一瞬間，唐風月被魔氣籠罩，變得比黑暗更黑。
他朝前沖去。
“小弟！”
唐向柔大急，慌忙跟上，誰知唐風月手一揮，就将她給震回到原地，似乎不想任何人靠近他。
“我是誰？”
唐風月自語，令後方兩女發冷。因爲此刻他的聲音變得十分陌生，帶着滄桑與古意。
手撫那道掌印，唐風月雙眸中的迷惘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入骨髓的孤獨與落寞。
“輪回，終究隻是宿命的輪回。唉！時移世易，我早已不是我，如今不過一縷不肯散去的意念罷了。”
唐風月淡淡說道。
“你是誰，你将小弟怎樣了？”
唐向柔焦急大喊，暗中運起了功力。如果小弟被這人所害，她明知是死也要拼命。
“你放心，他很好，我不會将他如何的。”
唐風月說道。
這時他身上的魔氣猛地凝聚，在對面化作了一道人形生物。與此同時，掌印中一縷光芒迸發，融入魔氣人影内，使他有了一個模糊的面部輪廓。
唐風月意識一清，剛剛似乎做了一個夢。
“你從何處，學得吾之戰魔之身。”
魔氣人影問道。
唐風月心口急跳，道：“閣下是……”
“吾爲戰魔！”
短短四個字，仿佛驚天霹靂落在唐風月耳中。他身形一晃，幸好被上來的唐向柔和雨蝶扶住。
三人同時升起做夢之感。
對于唐風月來說，戰魔是一個活在上古的傳說，距今早已不知多久，連武林典籍中都沒有記載。
對于兩女來說，她們隻看到唐風月體内的魔氣化作了人形，然後就擁有了意識，甚至開口說話，這是鬼嗎？
“确切地說，吾非戰魔，而是戰魔留在江湖的一道殘存意念。”
魔氣人影解釋道。
“前輩，爲何會出現在此地？”
壓下驚悸，唐風月忍不住問道。
“你修有戰魔之身，觸發了吾留在此地的武道意念。”
三人面面相觑，隻覺得天下之大，當以今日之事最奇。
“前輩，可是歸真境高手？”
雨蝶向來對絕世高手很好奇，大着膽子問道。在她看來，擁有如此手段，戰魔絕對是王榜高手。
魔氣人影卻默然。他乃是唐風月體内的魔氣幻化而成，隻有唐風月才能與之溝通。
“你還沒回答我，從何處學得戰魔之身。”
魔氣人影再次問道。
唐風月道：“煉心河畔，煉心老人。”
“難道是他嗎，那個老東西。”
魔氣人影的自語，令唐風月心内一陣酥麻。
早先他曾懷疑，煉心老人乃是六七百年前的人物，畢竟他連大夏國開國皇帝軒轅無敵都認識。
但是現在這句話，無疑表明，煉心老人比他想象得更古老，疑似與戰魔一個時代！
這可能嗎？
須知戰魔所處的上古，距今已有上萬年曆史啊！
唐風月隻感到腦中一陣漿糊般混亂，不由得吞了口口水。打死他都不能相信，有人可以活上萬年，這與鬼神何異？
“占天極，華爲峰，這兩個人死了嗎？”
魔氣人影的語氣，第一次顯得十分關心。
唐風月搖頭，因爲沒有聽過這兩個名字，二女也是一臉茫然的表情。
魔氣人影顯得很失望，強自安慰道：“他們受了那麽重的傷，一定是死了。否則你沒道理不知道。”
頓了頓，他還不放心：“将如今天下的一些強大宗門說于吾聽。”
唐風月一一道出，選擇的都是天下最頂尖勢力，見對方一言不發，又将大周國的頂尖勢力說了一遍。
當說到煉屍門時，魔氣人影猛地打斷：“煉屍門？你說的那位屍王，可是會控屍屠天訣？”語氣中帶着隐隐的焦急。
“不曾聽說，他的絕學是煉屍魔功。”
洞内陷入長久的安靜，魔氣人影道：“看來就算姓華的沒死，他的傳人還是活了下來。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那個老東西，莫非察覺到了危機，所以一直守在了煉心河畔，等待最終的對決嗎？”
他口中說些讓人聽不懂的話，似在不斷沉思。
“也罷，既然那個老東西都如此謹慎，吾亦不得不提前做些安排。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魔氣人影看着唐風月，道：“未免控屍屠天訣沒有失傳，贻害武林，吾教你一套清魔天功，好好看着。”
說罷，一縷光芒從魔氣人影的眸中射入唐風月腦内，他眼前立刻就出現了一副行功路線圖。
這幅圖，赫然與曾經的小易天清魔功有共通之處，但顯然比後者複雜玄奧了不下百倍。
唐風月腦子一陣混亂。他暗想，莫非煉屍魔功與控屍屠天訣，小易天清魔功與清魔天功，都有關系不成？
由于清魔天功是烙印在腦中，加上唐風月悟性驚人，因此他很快就完全記住了。
“前輩，不知你先前所說的那兩人，與煉屍門有何關聯？”
巨大的好奇下，唐風月忍不住問道。
“這二人昔年聯手作亂天下，華爲峰便是控屍教的教主。爲了對付他們，吾等五人可謂費盡心血……”
等等，唐風月忽然脫口道：“前輩，該不會便是昔年得到隕石之精的七大絕世高手之一吧？”
他想起當初在樂峰鎮迷宮中的所見所聞。
那位迷宮主人曾經說過，在他那個時代，因爲一塊天降隕石，造就了七位絕世高手，卻有二人受到影響成爲邪魔，緻使天下大亂……這與戰魔所說的情況完全吻合。
魔氣人影顯然也很意外，道：“你竟知道這段事？不錯。吾正是其中之一。”
聽到對方承認，唐風月心裏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因爲按照戰魔所說，煉屍門極可能就是昔年控屍教的分支，那麽屍王會不會就是華爲峰的後人？
煉屍門爲禍武林，可不是一次兩次那麽簡單，而是每隔一段時間便出現一次，難免讓人産生不好的聯想。
就好像是，暗中有人操控着一切。
“吾的意念馬上就要散了，好多事還未與你說呢。”
正思忖間，魔氣人影說道，充滿了無奈：“你的戰魔之身隻練了上半部，可惜吾心力不足，無法傳你下半部。這樣吧，吾有四式戰魔訣，乃是戰魔之身的配套招式，特傳于你！”
不等唐風月說話，一縷黑色幽深的光輝已射入他的意識中。随後，魔氣人影快速渙散，化作一股魔氣重新進入唐風月體内。
“吾在天下江湖，共留了兩處遺迹。來日有緣再見！”
這是魔氣人影最後的話。
良久之後，唐風月緩緩睜開了眼睛，有歎亦有喜。
他歎戰魔意念終究不完整，無法告知他更多關于昔年的舊情。驚喜則是因爲，他得到了戰魔訣的第一式。
戰魔訣共分四式，與戰魔之身配合，堪稱天下殺伐之利器。雖然因爲戰魔意念的原因，隻得到一式，但唐風月已經十分滿足了。
他看向牆壁邊的幾幅圖案，上面畫着昔年隕石天降，造成生靈塗炭的畫面，想來必是戰魔的有感而發。
“我們先出去吧。”
歎息一聲，唐風月對仍處在呆滞中的二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