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嘉爾臉色微變,但面對這樣的說辭,竟然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怒,她報以淺淺微笑,對溫宛說道:“我有話對他說,你可以回避一下嗎?”
溫宛搖搖頭,表示不可以。
馮嘉爾朝着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眉目素然,隐去了不可見的哀愁,她唇角輕抿,應了句:“那我明天再來吧。”
溫宛就這樣守在門口,看着窈窕纖細的馮嘉爾轉身離開了。她關上大門,瞥了一眼卧室,那個女人說明天再來?意思是,她今天不是第一次來,也不是最後一次來?
溫宛走回到卧室打算去問問顧時照,聽他剛剛口氣裏全是怨怼,可病中又不停的念着她的名字,這分明就是虐戀情深的戲碼啊!
可走進側卧以後,發現病床上的顧時照不見了,她環目四顧,聽到了滴滴答答的水聲,片刻後便嘩嘩作響。
溫宛沖到衛生間的門口,使勁的拍了一把門。
“你不要命了?”
這人怎麽一點兒都不聽話!真的跑去洗澡了!哪知一巴掌下去,衛生間的門被她拍開了,顧時照竟然沒有鎖門!
溫宛已經透過敞的半開的門,看到了站在花灑下的顧時照,眼睛一晃而過,這人……竟然脫光光了!
溫宛後退幾步,開始怒聲的教訓他:“顧時照,你知不知道你高燒不退啊!測了兩次體溫都是三十八度多,還洗澡!你是覺得我的藥都是華佗給的嗎!我警告你!你再不出來,我可、可就進去了啊!”
一連說了這麽多話,溫宛都有些喘了,可裏面的水聲始終沒停過!她現在是真的有些擔心顧時照了,衛生間的門敞開着,溫宛對着門開始犯難,進,會看到顧時照……不進,由着他這麽胡來?
慢慢的,裏面的水聲小了,最後停了下來。滿室寂靜,好像剛剛并沒有人在裏面一樣。
溫宛小聲的問到:“顧時照?你……你還好嗎?”
沒有回應。溫宛等了一分鍾,有點慌神。她往前邁了兩步,走到門口,剛要探身往裏看,面前出現了一堵肉牆,白淨修韌的胸膛上泛着水珠,一點點的往下滑去,遊弋過形狀分明的腹肌,沿着人魚線,一直……向下而去。
溫宛趕緊閉眼,她看清了,還好他捂着浴巾出來的,不然真要長針眼了!
剛閉上眼,一股力量向着她侵襲而來,溫宛隻覺額前一重,顧時照就這樣靠在了她的身前,完全的,毫無保留的倚在了溫宛身上。
溫宛伸手扶他,察覺到了他身上的溫度依舊燙的驚人,不由得火氣上來了:“你看!又燒的厲害了!都跟你說了,不能洗澡!你到底跟我倔什麽倔!”
“宛宛……”顧時照啞着嗓子開口,他費力的擡手,壓在溫宛的肩膀上,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我沒力了……”
聽完這句以後,溫宛頓覺肩上的力道大了許多,她被壓的向後仰躺而去,差點摔了下去。
使盡全部力氣,溫宛才把人扛到床頭,她瞪着顧時照,大口大口的喘氣。
結果,他還不知悔改的眯眼燦笑,頭上的碎發乖巧的貼在額頭上,快要遮住了他那雙好看的桃花眼,一雙燦若星河的眸子裏此刻早已黯淡無光,顯得可憐極了!
“你……”溫宛張嘴,發現竟然不知道說他什麽好,幹脆起身去床頭拿溫度計,順便給他把被子蓋好。
等溫度計的間隙,溫宛看着他一頭濕漉漉的碎發,又有些蹙眉,歎氣去衛生間拿了條毛巾回來。她坐到床邊,開始給顧時照擦頭發。
幾分鍾後,頭發終于不再滴水了,可因爲他躺着的緣故,溫宛也不能再有大動作了,隻得作罷,她把手伸到顧時照面前,要拿體溫計來看。
顧時照瞥眼看着她手裏的毛巾,說道:“頭發沒擦幹……”
“你躺着……我沒法擦了……”
顧時照的眉宇微蹙,顯得很不舒服的樣子,咳了兩聲後說道:“那我會不會因此加重啊……咳……”
溫宛好想敲他的腦袋,怕加重病情,最正确的做法,難道不是不洗澡嗎!但事已至此,她隻好在顧時照嫌棄的眼神裏起身去衛生間換毛巾。
走到衛生間門口的溫宛有些納悶,似乎哪裏不太對啊,她好像每次量體溫都會被顧時照支開吧?她不可置信的扭頭看向床邊,果然看到顧時照正費力的把體溫計拿起來往下輕搖,企圖将溫度降下來。察覺到溫宛的視線後,他愣了一秒,然後若無其事的将體溫計放在了枕側。
溫宛扔了毛巾就跑過去,拿起體溫計一看,38.6度!這人一直高燒不退,而且體溫不止這麽高!
怎麽會有這樣的人!溫宛怒目瞪着顧時照,冷聲質問:“顧時照,你是不是本來就不想活了!”
房間裏突然靜默下來,溫宛就這麽瞪着顧時照,不再言語,而顧時照,樂天派的仰躺着,桃花眼眯縫起來,恢複了往日精明算計的模樣,配上他額前的碎發,像一隻剛剛學壞了的狐狸。
他輕呷嘴角,等溫宛即将轉身離開的時候,“嗯”了一聲。
溫宛停下步子,驚異的去看顧時照,發現他滿臉的輕佻傲慢,似乎今天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是在玩,而他是掌控這場遊戲的人。真是一個可怕的男人,即便高燒至此,依然可以玩弄人于股掌之間。
溫宛不确定的問了一句:“你一直在玩我,對不對?”
顧時照挑眉,看也沒看溫宛,那倨傲的模樣,仿佛默認了,這一切不過是他的玩笑而已。溫宛想到自己這勤勤懇懇的一天,有些惱怒,她放下體溫計,毫無保留的說道:“既然這樣,那我就直白的說了吧,我這次回來,要做兩件事情,一個是搬離這裏,還有一個……”
她停下來,雙眸注視着顧時照,一字一頓的說道:“我們離婚吧。”
這場婚姻本來就是一場遊戲,溫宛恍惚着陷進了局裏,現在意識清醒了,想要離開了。
她拿出手機,開始重撥上午那家搬家公司的電話,等接通的間隙,她聽到顧時照也平靜的說道:“我不同意。”
沙啞的,迷惑的,讓人聽了會心軟的嗓音。
溫宛知道事情不會這麽簡單,她笑了笑,說道:“我能看出來你和那個什麽嘉爾之間還有感情……不論你們之前有什麽誤會,但既然還能再見面,還是珍惜緣分吧,至于我們,好聚好散,可以嗎?”
顧時照擡眼盯着溫宛,等她說完以後,毫不猶豫的回絕:“不可以。”
“顧時照,你怎麽這樣!你不能占着碗裏的,看着鍋裏的吧!我承認之前跟你登記結婚是挺瘋狂的,但現在我意識清醒了!求您大人大量,放過我吧!成嗎!”
“不成。”聲線平穩,沒有一絲起伏。
溫宛徹底無語了,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掉進了一個深淵裏,手裏牽着一條繩子,而懸崖上面的顧時照,正拉着繩子,不時的撥弄兩下,想以此來判斷,繩子斷沒斷。她瞬間覺得,壓抑極了。
生氣也沒用,溫宛抓起手機,開始撥号,先離開這個家再說!
甜美的客服人員接起了電話:“你好,好運搬家公司,請問可以幫到你什麽嘛?”
“你好,我要搬家,東西不多,一輛皮卡就行,地址是嘉和花苑三單元2201,麻煩你們快點派搬家隊過來,我今晚就要搬走!”
客服小姐驚喜的說道:“是你啊!你好!我是上午的接線員,我現在馬上派車過去,請問你貴姓?”
“免貴姓溫。”
咚……的一聲,傳來重物倒地的聲音,溫宛扭身,看到顧時照一頭栽倒在了地上,與上午她進來時,看到的一模一樣,隻不過此刻,他腰間捂着的變成了她的被子。
溫宛繼續講電話,可半天不見地上的人有動靜。
“顧時照?”溫宛叫了他一聲,他沒應答,也沒擡頭。溫宛走過去蹲下,果不其然,看到他已經暈了過去。
“溫小姐,我們的搬家二組将會在二十分鍾後出發,預計晚上六點四十到達嘉和花苑,喂?喂……”
聽筒裏傳來客服小姐重複的問候聲,溫宛接起來說道:“不好意思,我暫時不搬了!”
然後挂斷了電話。
溫宛想起剛剛被他做過手腳的體溫計,依然高達38.6度!隻怕他是燒暈過去了。她直接撥通120,報了地址以後,開始靜靜的等待。
六點多一點的時候,120已經到了樓下,有醫務工作者上到了二十二樓,直接把顧時照放在擔架上擡進了電梯。
男醫生直接喊到:“别愣着,家屬跟上!”
溫宛後知後覺的跟了進去,很快便到了醫院。換了更專業的醫生來檢查了一番,給顧時照轉到了普通病房,有護士來找溫宛去交住院費,溫宛跟着去了。
回來的時候,她推門進去,發現床前已經站了一男一女,俊男靓女,格外的養眼,男的回過頭來,看了溫宛一眼,點頭緻意了一下,便複又轉過去安慰那個焦急低泣的女人了。
而那抹纖細柔媚的身影,溫宛已經有些熟悉了,是馮嘉爾。
溫宛走過去,剛想開口問她怎麽知道顧時照來醫院了,“啪”的一聲,便挨了一耳光。
“嘉爾!”那個溫文爾雅的男人也有些錯愕,他趕忙去抓住馮嘉爾的手臂,滿臉歉意的看着溫宛。而馮嘉爾,杏眸圓睜,已經淚盈于睫,她指着溫宛,怒聲質問:“你就是這麽照顧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