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喜歡那句“Good-things-didn't-happen,bad-thingse-in-threes.”這不是文章中最美的句子,不風趣幽默,也不深奧,但她從中感到了一種時代不再,英雄末路的悲情。
從那開始就滿溢着這種情感,切合電影和影評的從好轉壞,一個波瀾壯闊的大時代不可避免地崩塌破滅,最後葉惟把專欄都關了,這真是壯烈,像煙花一樣。她能感受到他的心情,那悲痛、悲憤,面對無法阻擋的大潮,他依然爆炸般迸發出自己的火花,希望驚醒别人,多一個算一個。多有男子氣慨啊!
真不枉費我喜歡他!麗茲看得澎湃,可是呢,好事都沒有發生,壞事全來了。
在LAT官網和葉惟的社交網站,不是沒有贊歎和共鳴,但更多的是“VIY你都在想着些什麽?”、“說實話很失望,我還以爲會有十則笑話,這個東西我隻看了幾眼。”、“每當在這種時候,我就不能理解精英知識分子,或者說書呆子。”……
麗茲有些氣不過,化名與網友們争論了幾個回合,這篇文章考究詳盡,言辭犀利而深切,讓人深思自己是如何被個人喜好影響對電影的評判,還有影評該怎麽寫,還有!沒什麽網友理會她。
媒體大衆反應冷淡的另一原因是影評界當起了縮頭烏龜,沒人寫長文和葉惟論戰,連漫罵都沒有,弄得像葉惟說了一大堆廢話。他也沒什麽好再說的了吧,又要忙拍電影。
這事至少說明了一點,影評真的正在死去,振聾發聩的聲音都沒人聽了。她其實早也明白,大衆并不真正關注那些值得深思的事情,除非有一個巨大的超級巨星在玩把戲或者什麽的。
這場口水戰如果葉惟沒有玩那些把戲,又惡作劇又評測影評界,《影評之死》的影響力将會更小。而SS的争議可能就被影評界和媒體定義爲他輸不起,現在大家好歹不那樣看,他的目的應該達到了。
周一那天晚上,麗茲給葉惟發去贊佩短信:“你的文章讓我感觸良多。如果誰不喜歡某個東西,說其它什麽東西才是棒棒的,也許有其他哪個誰碰到那東西,然後認爲它也是棒棒的。我是說…你應該明白,有人不喜歡但有人喜歡,我們對待一切都受着喜愛和認知的影響,沒辦法說是誰對了誰錯了。我覺得這是令人欣慰的,也是令人悲哀的。”
葉惟可能在忙,拍夜景戲?過了很久,她都忘記留意手機了,卻來了他的回複:
“世界上多數事物都不是簡單的對或錯,是人們喜歡簡單的評定方便大腦回路。我認爲悲哀的不是多面性,而是很多事物的面向對象是特定群體,但人們正在混淆趨同着一切,由不對口的群體去評判一件事物并以之作爲标準。就像由一群小孩子評判《粉紅豬小妹》和《誰陷害了兔子羅傑》誰更偉大,《粉紅豬小妹》獲勝,它對于小孩子這個群體确實是偉大的,這沒有錯誤,錯的是爲什麽要由小孩子群體去評判《誰陷害了兔子羅傑》?人們還能接受并且這将成爲主流?這似乎就是影評大衆化、民主化、簡單化,并結合爲最大群體‘互聯網’後的結果,可悲。”
麗茲邊看邊想,突然敲了敲腦袋,才回複說:“是啊,可悲!心情都被你這事弄得不好了,有笑話嗎?要那種影評人的。”
過了一會,手機又收到葉惟的短信:【麗薩-施瓦茲鮑姆看了《紐約時刻》後評了D“這電影比紐約第五街人行道上小販兜售的Gi手袋還假。”奧爾森姐妹聽聞後很生氣:“這白癡甚至從來都沒有擁有過一個Gi手袋!”、“這婊-子甚至從來都沒有擁有過一個Gi手袋!”之後她們叫小妹來作評判,到底那女人是白癡還是婊-子?小妹說:“都是。”奧爾森姐妹四處張望,“在哪裏?”】
麗茲一看就忍都忍不住的呵呵傻笑,瑪麗,阿什利,别怪我!這實在經典。Both(都是)和Boat(船),不隻是諧音笑她們兩個蠢,還擺明是救生艇那種船,真夠諷刺的。
“喂!這可不是調侃影評人。”她回複。
“你說什麽?她們也是影評人!”葉惟回複。
麗茲的笑聲更大,還真是!
“荔枝,不扯了,回聊,我要打給我的公主了。”
“OK!”
……
SS口水戰鬧得紛紛揚揚,但在星期一,W’sB劇組如常地開工拍片。葉惟早已通過吉娅向所有人通達了他的意志:“片場外的一切事情都與你們無關,好好把芮的故事講好!”
其實劇組每位成員都被SS所鼓舞,它的品質有目共睹,觀衆評價和票房又是那麽生猛。之前質疑VIY一年三部電影的人都看到了,TET不是一次偶然,他可以在一個很短的制片周期内做出好電影來,這絕對是羅傑-科曼都羨慕的本事。
大家的勁頭都很高,詹妮弗和艾麗西卡也都這樣。
雖然SS陷入争議,艾瑪的表現獲得了各界幾乎一緻的掌聲,零星的批評微不足道。也許除了葉惟還沒有誰對她們的期望是明年進奧斯卡,所以艾瑪這種表現和家世,SS這種成績,已經确保她會挺進明年的兒童、青少年選擇獎等獎,怎麽能不滿意?
過去周末狗仔隊有拍到朱莉娅-羅伯茨的新照,她與丈夫到餐廳就餐,看着就心情極好,笑大一張嘴巴,很爲侄女驕傲吧。
未來女孩們氣勢正勁,媒體對VIY選秀會的質疑自然暫時隐退了,現在艾瑪和謝琳都驚豔亮相,還有一個之前沒被人留意的特麗莎-梅諾爾,相比之下她都不被葉惟重視,茉迪-賽明頓呢?她們呢?
外界想知道,兩人也都想知道。
那天一早在片場,葉惟拿着一份《聖路易斯快郵報》讓她們看,報紙的電影娛樂版對他今年的頒獎季行情打了個大問号,SS完了,TLB有最難改編之稱,W’sB又像撒錢玩似的。不隻是《聖路易斯快郵報》,很多媒體都在看衰他。
“這些人啊,他們會‘驚掉下巴’的。”他大笑中再次表示了他對她們的信心和期望:“你們兩個能讓我出盡風頭。”
詹妮弗老實不客氣的點頭,我的榮幸!
後來發生的事讓她看出來了,葉惟這個人多麽狡猾,他在打你一巴掌之前,總會先給你一顆糖吃,這樣你被他打了也就還記着他的好,想着“他打我是有原因的,他可是給我糖吃的人。”
她不是在比喻,這天真的被他打了一拳,對左肩膀又快又重又狠的一拳。她的“主意”,情願的,被打慘了,左肩青了一大塊,手擡不起來,一扯動就痛,她卻覺得有必要,他打得好……
芮被揍的那場戲今天拍攝,周日化妝組和她并沒有休息,在酒店忙着做臉青鼻腫的造型。每次都花很久做好一個造型,得了通知的葉惟溜過來看看,說句“不行”就走。從早到晚一次又一次,她看着鏡子中自己的臉不斷變化,變得奇形怪狀,最後一個把她都吓着,臉腫成了豬頭,眼角裂開,鼻子斷了,嘴巴歪了,到處是鮮血,太慘了。
不管導演滿不滿意,她用手機先把這珍貴時刻拍下來留作紀念,并發給了家人開玩笑:“因爲不聽話,我被導演打慘了。”沒想到一語成谶。
“還差一點,還差一點。”葉惟打量了這個妝半晌,還是不滿意,“你的眼神,差着你的眼神。”
詹妮弗挺無奈,說真的從小到大,她就是個上樹搗蛋、下河捉魚的野孩子,和兩個哥哥打過架,和一些女孩也打過架,揍人和被人揍都是常事,已經盡力的演了,她不明白還差什麽。
“你有被人痛扁過嗎?”葉惟問。
“沒有。”詹妮弗如實說,她既沒有痛扁過誰,也沒被誰痛扁過,沒到那種程度。
“也許,我是說也許,你需要被人痛扁一次。”葉惟犯了難,伸手捏她妝腫的臉頰,妝容很堅固,他卻似乎有點嫌棄,“你非常倔強,你沒有跪下來過,不是對誰,是對生活,你一直在奮争,但你從來沒有過絕望的失敗。”
詹妮弗覺得自己都曆盡磨難了,但也知道自己不過是個16歲少女,這可怎麽辦?
葉惟按按她的肩膀,“先就這樣吧,拍攝的時候再看。”
然後這天劇組從白天工作到晚上,晚餐、上妝,終于在農舍片場開始拍她被痛扁後哀求壞蛋們放她一條生路那場戲。葉惟也開始變得不滿,而且急速地加重,在又一次NG後,他當着所有人的面怒吼了她一通,像要生吞了她。
詹妮弗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暴怒的VIY,後來才聽說他在SS片場噴過安德魯-加菲爾德一次。
“不好意思!?勞倫斯小姐,你沒被打過嗎?你從什麽城堡來的!?你他馬懂不懂什麽叫破碎的強硬,什麽叫恐懼,崩潰,跪地求饒!那些人要虐殺你就像捏死一隻螞蟻,你說不定下一秒就會被人用這條馬鞭勒死!你還犟!?你有什麽資本犟?因爲從劇本那知道自己不會死?你他馬表現派,倒是給我表現真實的芮啊!”
“我、那……”詹妮弗想說什麽說不出,事實上有些被吓着,片場的死寂讓她更加慌亂,“我是不太明白……”
“我不想再給你羅嗦分析,你就想象現在被我暴揍了一頓,你還得求我不解雇你,你這塊屎!你什麽都不是,你就是塊屎!明白嗎,這場戲就是這樣,你什麽都不是,你就是塊屎!!你什麽都不是,你就是塊屎!!哀求别人不要把你踩得稀巴爛的一塊屎!!!”
她真是被吼得丢了魂,大概就他可以,換了别人都不行,他太兇了。不知是閃過什麽想法,她說:“你能不能打我一下?”
吉娅等人怔了怔,但葉惟等了她的請求很久一般,驟然就揮拳砸向她的左肩膀,砰的一聲悶響,片場每個人都聽得到,都愣住了。詹妮弗被打得幾乎摔倒地上,她呆目的望着他,不知道爲什麽,渾身不受控制的發顫……
“繼續拍。”葉惟冷聲的大喊。
接下來的事情,詹妮弗有些不記得了,這場戲不是用表現派演的,體驗、方法演技……誰知道呢,就那麽全部演完。
但從這一拳開始,她的日子像徹底地落入地獄,才清楚葉惟要冷對一個人可以到達何種冷酷無情的境地,即使明知道是爲了電影好,爲了符合劇本的片場氣氛,也一樣難煎。她甚至有時候懷疑需不需要、值不值得。
葉惟對艾麗絲超級好,她很難不羨慕,人家也是拍戲,怎麽就像“維坎德小姐”?因爲住一個房間,她知道艾麗絲迷VIY迷到了一個新高度,讀了那篇《影評之死》能有一百次,每天都關注SS口水戰的所有新動态,還收集媒體評論文章。
“專欄關閉太可惜了。”
“沒什麽,我重獲了更多的空閑時間,這叫你關了一扇窗戶,開了一扇門,比如到瑞典旅遊。我喜歡瑞典,我計劃明年就到斯德哥爾摩玩。”
艾麗絲聽了滿臉興奮,“在斯德哥爾摩,我閉着眼睛都能走在路上。到時候我當你的導遊?”
“爲什麽不?但你不是來自田納西州的嗎?”
“哈哈!”
W’sB的片場總有這副景象,兩人或更多人在笑談,詹妮弗遊蕩在旁邊,沒有說話,她說了什麽當即就會冷場,直至她走開。整天都這樣度過,20号周五下午收工後,小暴君爲慶祝他妹妹的生日回去洛杉矶,周六休息,周日複工。
她和艾麗絲都送上禮物給他捎去。這屬于工作外的私交了,最先是他攤手要:“朵朵收到越多人的禮物越開心!随便送點就行,價格不準超過35美元。”她在酒店旁的超市買了套30美元的兒童積木,盒子上标明适合“5-8歲兒童”,可她送出手後才想起,那是天才的6歲妹妹……還玩積木不?
難熬的日子讓她每天都看一遍拍攝日程表,快了快了,還有一周多就殺青,之後就……
轉念想想,心頭頓時又難抑地不舍,一個月真短…瘋了嗎?斯德哥爾摩綜合征?狗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