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惟和艾米漫步在街上,這是兩人時隔近兩個月一起出街玩,說說笑笑間,走進了他們都想光顧的一家音像店金字塔音像。
這家店時常有難得的新舊光盤、磁帶和黑膠唱片,對于喜愛聽老歌的兩人,這裏永遠都是個未知寶藏,沒人知道這一次走進去,會不會淘到什麽新到的珍貴舊唱片。
音像店裏的顧客不是很多,零星的站在一排排滿置的音像架前挑選着心頭好。
兩人進店後直奔老歌的區域,望見那些包裝陳舊卻顯得特别精美的唱片,都加快了腳步,幾乎是直撲過去。
“哇噢!!!看我找到什麽?”在60年代經典貨架前剛剛駐足,葉惟就驚喜地拿起一張黑膠唱片,“瓊-貝茲的《Donna-Donna》!45轉。不管多貴,買了,我可以連續聽上它一整天!”
“噢!”艾米頓時奔去,“給我看看!”她激動得有點臉紅,這是首超經典的民謠,也是猶太民族的傷歌。她拿過唱片撫着牛皮紙封套,不由地輕喃:“多娜,多娜,多娜,多娜,多娜……”
“别把你的口水濺下去,那是我的。”葉惟說。
“我們的。”艾米笑着唱。
“是我的,就算我們結了婚,當我們離婚,它也是我的。”葉惟搶回她手中的唱片,哼唱着:“多娜,多娜,多娜……”
艾米瞪瞪他,到50年代的貨架上翻找起來。不一會兒,她突然驚呼:“噢我的天,多麗絲-戴的《Que-sera-sera》!我們今天是走什麽運了!?”她拿起一張封套印有多麗絲-戴年輕肖像的黑膠唱片。
“你跟我開玩笑嗎?”那邊的葉惟瘋叫着奔來,一看連忙從她手中奪過,“哈哈,這是我的,這張我絕對不能讓給你。”
開什麽玩笑,《Que-sera-sera》!希區柯克的《擒兇記》裏的經典配曲,奧斯卡最佳原創歌曲。
艾米的左手撐着腰,皺眉的瞪着他,攤着右手掌。
“你不可能比我更愛《Que-sera-sera》,我是希區柯克的大粉絲,我也是多麗絲-戴的大粉絲。”葉惟緊抱着兩張唱片,“你說得出這首歌拿的是第幾屆奧斯卡嗎?你說不出。”
“不隻有你是多麗絲-戴的粉絲。”艾米轉眸的想了會,在葉惟的取笑聲中,她說道:“第29屆。”看到他一愣,她吐舌的道:“我對數字很敏感的,我想過當一個數學家。還給我!”
“不給,你能怎麽?”葉惟大笑。
“你要學會放手!”艾米微嗔。
“這句話同樣适用于你。”葉惟轉身繼續挑選,繼續哼唱:“多娜,多娜,多娜……”
“耍賴皮!”艾米生氣地一甩雙手,他無動于衷,她笑了。
兩人逛了一圈,當走出音像店時真是滿載而歸,除了那兩張寶貴的唱片,還買了一些其它經典。奇怪的是他們的品味都差不多,這讓每張唱片的歸屬都有笑語争執。
剛在第三街接着逛,突然間,葉惟敏銳的注意到什麽,無奈道:“他馬的狗仔隊。”
艾米聽了順着他的目光望向街道對面,果然見有人拿着攝影相機朝他們拍,她立時也颦起眉頭,“他們真無處不在。”
“我們被跟蹤了。”葉惟說,“走吧,換個地兒玩。”
……
周日下午的蓋蒂中心挺熱鬧,遊人們遊玩在中心花園,遊玩在博物館院落,閑歇在餐館和咖啡館。
蓋蒂中心藏畫豐富,有達-芬奇、倫勃朗、莫奈、梵高等人的畫作,也有兩萬多幅從19世紀早期到目前的攝影及相關的優秀作品,還有精美的雕刻、陶藝等藝術品,令愛好者流連忘返。
一處繪畫陳列室裏十分安靜,遊客們觀賞着挂在牆上玻璃展闆裏的珍稀傑作。
在“印象派之父”克勞德-莫奈的畫作《麥堆,雪景,清晨》(Wheatstacks,SnowEffect,Morning)前面,葉惟和艾米都雙手環胸的看着。
兩人靜靜的,旁邊有遊客走過,也不影響他們的欣賞。
“很美麗不是嗎。”
“這種破碎的筆觸真的充滿朦胧美。”葉惟感觸說,看得很享受,莫奈的畫就是越看越輕松。
艾米也是陶醉,她雖然沒有他在繪畫方面的造詣,但看畫就像聽音樂,最重要是去感受。她說道:“它的色彩很美。”
“是啊,色彩很美,它的變化更迷人。”葉惟一邊欣賞,一邊道:“這是畫的清晨,但光線色彩看上去又像黃昏,天空和雪地互相滲透,你看看,它們的粉色形成反射,交錯、渾然一體。”
艾米點點頭,“雪地的線條形狀很棒。”
“這又是莫奈的高明之處。”葉惟看看她,“那些不是簡單的斑點,他捕捉到了細微的光線創造出這些堅實的線條,非常不容易,而且兩個麥堆的倒影造成不同的力量。你感覺怎麽樣?”
“溫暖,但又清冷。”艾米感受着說。
“你有沒有感到吹過一陣涼風?”葉惟問。艾米點頭道:“我感覺到了,像陽光溫暖,但有一陣風帶來了清冷。”
葉惟笑贊道:“所以這幅畫是活的、動的、多樣性的,它的光、它的風都在不斷地變化,表現的氛圍也在變幻。看着像溫暖,又像寒冷;看着像柔和,又像凜冽;像粗犷,可是又那麽細緻,真美。”
艾米轉眸看着他,他那投入在藝術感知中的樣子也真美,她的神采爲之燦爛,心中泛着甜意。
“莫奈畫了很多麥堆,但我最喜歡這一幅。”葉惟思索起什麽,“變化,一個令人敬畏的東西。”
“好在黑夜過去了,清晨到來。”艾米挽住他的右手臂,往外邊走去,“我們去看梵高。”
葉惟好笑說:“我就是上了這個王八蛋的當學的畫畫。”艾米饒有興趣:“怎麽?”葉惟笑道:“小時候我看他的畫和我畫的兒童畫沒什麽分别啊,他的《鸢尾花》賣了5300萬美元!就是5300萬,我記得牢牢的。”
“但直到我長大了,别人才告訴我。”他做了個憎惡的表情,“梵高沒有花到一美仙,他死了他的畫才值錢。”
他看向她的笑臉,“我畫給你的畫,你都藏好了,誰知道以後值多少?我想1000萬總是有的,還說我欠了你。”
艾米嗔道:“你死了,我也死了,花不到那錢。”
“不一定,哈佛大學最新研究表明,女性的壽命一般比男性長。兩歲的距離不大,你有機會的。”
“17個月!”
……
“不要再逃避了,伊芙,你這一生都在逃避。”
“我……我不能呼吸了……哮喘,在我小時候……”
AMC影城的《V字仇殺隊》放映廳裏氣氛緊張,大銀幕中娜塔麗-波特曼飾演的已是光頭造型的“伊芙”正痛苦得喘不過氣,戴着蓋伊-福克斯面具的V正指引着她。
影廳坐了一小半的觀衆,這部R級科幻驚悚劇情片已經上映第三周了,2900多家北美影院還有得看。
葉惟和艾米坐在第五排的中間靠左邊。
開場到現在快一個半小時,放在倆椅子之間扶手的一桶爆米花還剩有大半,隻有他吃,她不能吃麸質食品。但他也沒怎麽吃,兩人觀影都會全情投入,這又是一部好電影就更加入神了。
“聽我說,伊芙,現在也許是你一生中最重要的時刻,你要認真面對。他們從你身邊奪走了你的父母,他們從你身邊奪走了你的哥哥,他們把你關在牢房裏,奪去了除生命以外的一切。而你曾經相信什麽都沒有了,對吧?”
銀幕中V繼續指引着伊芙,她既痛苦又迷茫,痛哭流涕的掙紮在一個未知的邊緣。
“你相信你擁有的隻剩下生命,其實不是的,你發現了還有一些别的。在那間牢房裏,你發現了對你來說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當他們威脅你,如果你不說出他們想要的就殺死你的時候,你告訴他們,你甯可死。”
這時候,兩人都往爆米花桶去拿爆米花,手指碰到了一起。
艾米拿起一塊爆米花喂到葉惟的嘴邊,他吃過,她湊來輕聲道:“總有些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但不隻是自由,是不?”
“是的,還有爆米花。”葉惟嚼着說。
“每個人都有那種時候,困在一間牢房中,受盡折磨,不斷地失去,直至認清了自我,還有敢于走出牢房。其實所有的障礙和恐懼都隻是你自以爲真的假象而已。”艾米輕喃說着,握着他的手。
葉惟咧嘴的笑了:“你什麽時候當起魅影了?”
“我不是。”艾米又給他喂爆米花。
與此同時,大銀幕中,伊芙哭落着眼淚,V繼續說:“你直面了死亡,伊芙,你沉着而平靜,試着再體驗一下當時的感覺。”
“噢天啊……我感到……”伊芙竭力地壓着哭聲,漸漸地停下,回想感受起了當時。
“什麽?”V問。
“我頭暈。我需要空氣。請你了,我要到外面去。”伊芙無力的說。
V撫着她哭紅的臉龐,說道:“那邊有個電梯,可以通向屋頂。”
鏡頭一切,在哀壯的配樂下,V和伊芙來到了風雨交加之中的屋頂。V要爲她披上外套,身着囚衣的伊芙卻迷茫地走了開去,雨水打濕着她的光頭、她的臉龐和她整個人,她輕聲道:“上帝就在雨中。”
一個随雨水俯視而下的上帝視角鏡頭,對準着她的腦袋。
在V的注目中,伊芙走到了屋頂的圍欄邊,望着大雨磅礴中的灰暗倫敦。蒙太奇鏡頭,當初的V焚燒在熊熊烈焰中。伊芙閉目地擡起了頭,笑了出聲,她張開了雙手,又哭又笑。
這一刻,沐浴在雨水之中的伊芙,與燃燒在烈火之中的V,合二爲一,都舉起着雙手,大喊出聲!
大銀幕前的觀衆們也都激動起來,艾米凝着眸子,看着伊芙迎來新生,她突破了以前的自我。
“做得好。”葉惟有點眼眶泛淚,被電影的力量沖騰着内心,他對艾米說道:“上帝已死!”
聽他這麽一說,艾米恍然過來,“上帝就在雨中”并不是指伊芙接受上帝的洗禮,而是……再大的雨也澆不滅身心已經燃起的烈火,沒用的,上帝已死!
上帝已死,權威已死,我們自己就是自己的新上帝——我們的思想。
她看看他,他當然比她更懂看電影了,他是電影天才呢。可惜人的自我、思想不是看一部電影就能清晰明了,有時候行,有時候不行,電影的力量還沒有那麽大。
《V字仇殺隊》繼續放映了40分鍾,在極具震撼力的結局後,放映廳在一小片掌聲中散場了。
兩人意猶未盡地離開放映廳,走在過道中,葉惟一個勁的說着“酷,太他馬酷了”,好像就隻有這麽點淺薄的觀影感想。
艾米笑問道:“你得到什麽覺悟了嗎?”
“還好吧。”葉惟聳肩,“你知道,我想起了瓊-貝茲的一首歌。”艾米瞪目的訝說:“那首。”
葉惟皺眉道:“以前我痛恨那事,現在我試圖去理解,反正我是個中國粉絲,那裏每年都更好,這總能說明了點什麽。政治,誰說得清楚?政治裏沒有絕對,什麽國家都一樣,美國做的壞事多了去了。但無政府主義行得通嗎?我又深表懷疑。”
他笑了笑,“所以我認爲這是一部有趣的邪典電影,距離偉大還不夠,不過我已經成了它的教徒!管那麽多,太酷了,我要買一個V那樣的面具,哈哈哈!”
兩人笑談着來到影城的售票大廳,來往的顧客不少,沒有人注意到他們,兩人往外面走去。
“正好我也叫V。你呢?”葉惟笑說。
“我不會剃光頭的。”艾米堅決說不。
葉惟心領神會到她帶有醋意的玩笑,不禁哈哈笑出來:“如果我想操娜塔麗-波特曼,我有她的号碼,我會直接向她進攻,用不着你扮演。但是……”他一笑,“她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我還有點怕她。”
“什麽?”艾米驚訝,“VIY也有害怕的女生?”
“老天,那是阿米達拉女王,黑武士都怕她,我爲什麽不能怕她?”葉惟白了艾米一眼,“她還比我大7歲!”
艾米拖住他的手,故作嚴肅道:“事情沒這麽簡單,下回我遇着波特曼,我就問她‘VIY怕你,你做過什麽了?’”
葉惟大笑,掙開手摟着她的肩膀,一邊走出影城,一邊笑道:“記得還要告訴她,别相信萊昂,隻有男人的人生才總是這麽HARD,女人不是。”
這真要看過《這個殺手不太冷》才知道他在說什麽笑,艾米是看過的,美臉的神情古怪,“你在想什麽?”
“不是因爲她,因爲你,你讓我感到非常艱難。”葉惟感慨的歎息,“女人天生就有這兩項本事:一,讓男人感到HARD;二,讓男人感到HARD。”
艾米失笑地打他,忍不住地大笑:“你毀了一句經典台詞!”
“我的榮幸。”
……
夜幕下的洛杉矶,海風吹拂着聖莫尼卡,一所高檔住宅的客廳裏正進行着一場打鬥。
“你死定了,艾曼妞,吃我這一招,熊鬼神拳!”
“MISS!我不知道這叫什麽,看我的腳!”
“啊……這是白鷺下段腳,太傷了!”
液晶大電視屏幕裏是《鐵拳5》的戰鬥畫面,旁邊放着的一台PS2連着的兩隻黑手柄,分别被坐在前方不遠的米色雙人布藝沙發的葉惟和艾米拿着,他操縱着“熊貓”,她操縱着“風間飛鳥”,正打得激烈。
吃了一腳,熊貓的血量已經所剩不多,艾米毫不客氣的連連按動,最後一掌把熊貓劈倒。
看着風間飛鳥做起勝利動作,葉惟一聲慘叫,無力的靠着她。
“哈哈哈!”艾米笑得調侃,肩膀甩開他,嗔說:“你就是打不過女生!”
一開始葉惟還能輕松地赢她,可是赢了幾場之後,他就被她壓制着打了。她學得真快!也是因爲他的日子過得太忙,很久沒有打機了,水平下降了不少。
“我要複仇。”葉惟坐正身子,悶聲道:“我不會放過你的,你太可惡了,你是個女生,怎麽能這麽擅長電子遊戲?”
“可能是因爲我的手指靈活。”艾米微笑示人,“手柄才幾個鍵,十個都不到,鋼琴有88個鍵。”
“OK,艾米-貝多芬,你怎麽成的聾子?是被打的吧!”葉惟大喊着重選起人物,“我最拿手的是大威廉姆斯,我會把你當達文波特打的。”他說着選用了“妮娜-威廉姆斯”。
艾米俏皮的眨巴大眼睛,“來吧。”她繼續使用風間飛鳥。
“我的前女友找你晦氣來了,死!!!!!!”格鬥剛一開始,葉惟瘋狂大吼地瘋按着手柄,電視屏幕裏的妮娜發起猛烈的攻勢,頓時間壓着風間飛鳥來打。
艾米什麽都沒說,平靜地按着手柄,從下風抓住機會轉爲上風,很快以一記大招拿下勝利。她笑道:“不好意思,又赢了。”
“……你不能用風間飛鳥。”葉惟有了新主意,“這次我用風間飛鳥,你用王驚雷。”
“随便用什麽。”艾米當下選了王驚雷。
一場激戰又開始了。
“看掌,哈哈!死變态老頭,想非禮我?去死吧!”
“惟,人生總是這麽強弱分明?還是隻有打《鐵拳5》的時候?你完了。”
沒一會兒,王驚雷做起了勝利動作。
葉惟愕然的看向艾米,“這不可能,你連王驚雷都會用,這不可能。”他皺起眉,“除非……你不是菜鳥。”艾米露齒笑道:“我沒說我是,我有說嗎?你以爲而已。”
“看來隻能來一場真人格鬥了。”葉惟霍地扔掉手柄,箍抱住了她,要把她往地闆一起摔滾去。艾米掙紮不已,看着他,笑叫着:“你不怕鄰居報警了?”
“警察來了也是抓走你,是你家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