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衆們得以呼了口氣,隻是攝影師摔倒,還以爲他被殺了。
鏡頭俯視地掃了掃雪地上的一堆血迹,沒有說是誰的,像攝影師的,也可能是瑪姬留下。
“繼續找找。”科頓說。鏡頭一切,他們到了那片披挂寒雪的小樹林,掃了一圈都沒有瑪姬的蹤影,女錄音師焦急的四處張望,說道:“快天黑了,我們得在斯威策回來之前找到她。”
快切的幾個尋找場景,天色逐漸漆黑,當他們又站在停在古宅遠處的車邊,天黑了,非之前車内“日以作夜”式的真實夜景,科頓打着強光手電筒,攝制隊三人的讨論聲:“她可能早就離開農場了。”、“像昨晚。”、“怎麽辦?”
鏡頭橫搖,一輛小貨車從銀幕左邊駛回農場,通過降下的車窗,可以看到斯威策驚怒的臉龐,“你們還在!”
小貨車的車頭燈照亮路經的周圍,銀幕裏驟然出現了一道身影,就站在科頓等人對面路的路邊不遠,瑪姬!她赤足的站在雪地上,面無表情,雪花飄落在她的長發上、在那條血迹斑斓的灰白連衣裙上。
“她在那裏!”女錄音師驚聲。這時小貨車已經駛過了,他們連忙朝瑪姬跑過去,但她又轉身跑了。
“瑪姬,站着,瑪姬!”科頓喊着。
“牧師先生,看來你還不相信我的存在。”詭異的尖厲聲遠遠傳來。
在攝制隊的驚呼聲中,也在觀衆們的緊張揪心中,鏡頭推近些,電筒燈光打去,隻見遠端的瑪姬先腦袋後仰、再上半身都折斷般反過來,倒着的臉龐歪斜,似乎有噼裏啪啦一聲的音效,女錄音師吓着的畫外音:“噢天。”
像黛比這樣被病毒營銷視頻“惡魔女孩的極限身體扭曲”最先吸引的觀衆們,都微瞪眼睛,終于來了!卻沒想到正片比視頻還要恐怖滲人一百倍!
瑪姬雙手往雪地按去,拱橋動作,像對《驅魔人》裏芮根拱橋地爬下樓梯的經典鏡頭緻敬一般,她沒有爬,一下倒立,又躍起來繼續往前跑去,不斷有些可怕的扭曲,突然又回頭望,繃着冷臉,斂着棕眸,滿是怨惡的目光,渾身微微發抖,表情漸漸變得猙獰。
“這是典型的歇斯底裏症,她認爲自己被惡魔侵占了……”科頓驚急的畫外音,進入鏡頭奔上去,“惡魔,我命令你離開!”
那麽的蒼白無力。
“哈哈哈哈!”瑪姬發出了大笑聲,觀衆們知道惡魔在嘲弄什麽!又見她回過身來,全身關節作響般扭了身子幾下,每一下幅度之大都讓人看得心驚,生怕她哪裏骨頭應聲就斷了。驟然,她厲叫着沖向鏡頭這邊,兇猛地張大嘴巴,帶血的牙齒!
“瑪姬,醒醒!”、“後退,後退!”科頓他們慌亂地後退,瑪姬再次轉身奔了去。
“我們還是離開吧,情況不太對……”攝影師掩不住害怕的聲音。
“她隻是個16歲的小女孩!這世界上沒有惡魔!”科頓大喊,帶頭追了上去。
衆多觀衆都感覺喘不過氣,從開頭第一秒積聚下來的詭異、壓抑、膽寒、殘忍,都在現在火山爆發,看看漆黑的雪地上那一串赤腳腳印,真是透心的驚悚!
“這不是特效對吧……她真的把自己扭成那樣,真的光腳在雪地表演……”艾瑪不知說什麽好了。
“那小子真舍得。”吉娅感慨,“如果這是爲了泡妞拍的電影,我不明白了,他算懂泡妞還算不懂?”
銀幕上,敬業的攝影師和攝影助理還是追上去,鏡頭一切,他們又到了那片小樹林,接着首次追到了樹林的後面,電筒燈光掃來掃去,就見到漆黑模糊的前方,瑪姬立在那裏,在她旁邊是一座墳墓的墓碑。
她的右手搭着墓碑碑頂,臉容被散落的長發遮去一半,另一半淹沒在黑暗中。
觀衆們紛紛皺眉,已經能猜到,那是瑪姬母親的墳墓!該死的惡魔想做什麽!?
放映廳裏的緊張快要凝固,銀幕裏的緊張也已成質,科頓等人慢慢走上去,“瑪姬?”、“你還好嗎?”就在這時,讓銀幕内外都意想不到的情況發生,瑪姬忽然痛哭出聲,抱着墓碑無助地哭着,“我再也承受不了了,媽媽,我無法支撐下去了……”
“精神問題。”科頓回頭對鏡頭輕聲說了句。
當他們走近,瑪姬并沒有攻擊他們,隻是痛哭不已,臉蛋都凍青了,渾身在哆嗦,可憐得讓人心碎。女錄音師上前抱住她,瑪姬不肯離去地掙紮,女錄音師無奈道:“得找衣服和鞋子給她,她要冷壞了。”
“車上有,我去拿。”攝影助理的畫外音。
“嗚嗚媽媽……我支撐不了了……”瑪姬還在哭着。
觀衆們的揪心有着多方面的原因,瑪姬無疑讓人可憐,但現在的瑪姬是瑪姬,還是惡魔?惡魔是會騙人的,那些謊言、挑撥、攻擊下有着一個真正目的。三歲小孩都知道,不要相信惡魔!
然而,科頓一行人還沒有清楚,瑪姬真的被惡魔入侵了!
三位影評人則都敏銳地判定,跟聲音不古怪一樣,TET的惡魔的妝容、言語好像也不會特别古怪,現在絕對是惡魔控制着瑪姬,它分明有意把他們引到了瑪姬母親墳墓這裏,爲什麽?
别看我們!格蘭德、波特寇避開影評人們的稱贊目光,受不起啊!
就劇本而言,其實從第二幕起,庫勒就做了不隻是設定上的很多修改,隻采用了他們一些場景緊湊地進行,他們的殺貓場景并沒有當着科頓等人面殺那麽滲人,前面也沒有瑪姬和凱蒂情感上的鋪墊渲染,就是她半夜自己到谷倉殺了又一隻農場動物而已。
從第二幕後半段起到結局,也正是這段起,更是庫勒完全新編的劇情。
如果是他倆的劇本進度,現在科頓他們剛剛給瑪姬鋸掉鐵鏈,因爲從開始起一些場景都會更長,還有科頓他們去造訪當地牧師曼利等的情節,節奏上遠沒有今晚看的這麽緊張刺激。
也沒有那一個個有着明顯答案的懸疑,隻有讓人捉摸不透的意外狀況,而現在就像一道道波浪打來,叫人欲罷不能。
更别說在導演方面的才能,好導演可以把一個爛故事講得精彩紛呈,爛導演可以把一個好故事講得無聊透頂。
銀幕上,鏡頭一切,還是墳墓邊,瑪姬已經穿上了一雙紅鞋,披着一件男式黑色厚外套,紅、黑和白雪形成着強烈的視覺沖突,侵噬着觀衆們的眼睛。她還有點微微顫抖,不知是冷的還是哭的,對科頓他們哽咽說道:“媽媽不是因爲癌症死的,是那家夥!他殺了她……”
“你是說你父親?”科頓訝然,女錄音師則頓時爲之震怒:“他是個畜生……!瑪姬,不用害怕,我們不會讓他再傷害你的。”
“媽媽得了癌症後,他的脾氣更暴躁了,那天他喝得很醉,他摸我……媽媽看到罵他,他就突然瘋了。”瑪姬說着又哭了起來,滿臉的恐懼神色,“他,他用斧頭砍她……媽媽倒在地上,很多血……”
女錄音師抱緊着發抖的瑪姬,連聲地安慰:“我們會幫你的,你不用再怕。”又向鏡頭這邊說:“科頓,我們得報警了。”
鏡頭掃掃旁邊的科頓,他一臉沉思,沒有說話。
也許銀幕裏的人憤怒着斯威策的罪行,觀衆們卻生起着又一股寒意,惡魔在說謊!不要相信!
“他燒了她的屍體,他警告我别跟任何人說,不然就殺死我,拉蒙那天出去了不知道這些……他怕我會告訴别人,就不讓我們出去了……他騙大家說帶媽媽出外治病了,沒一個星期,就說媽媽病死了,帶回了她的棺木就埋葬在我們農場後院……”
瑪姬的眼淚成串地掉落,像中了催淚彈,“可别人都不知道,爲什麽媽媽連像樣的葬禮都沒有,因爲她根本沒有出去治病,因爲棺材裏沒有她的屍體,她被他燒了,嗚嗚嗚……”
“科頓,報警吧。”女錄音師又說,攝影師的聲音也起:“是啊,這是兇殺和強奸案了。”
“我們都不知道……!瑪姬病了。”科頓語氣委婉,潛台詞這會不會隻是她精神失常下的臆想呢?他又說:“别沖動,報警會毀掉她,毀掉一個家庭的。”
觀衆們幾乎明知是惡魔在騙人,卻還是會有一點點猜疑,想起之前對小鎮路人們的采訪,都說斯威策一家像消失了,想想斯威策的暴躁……但被明确存在的惡魔時刻提醒着每位觀衆,這是個陰謀……
“你們在那裏做什麽!”突然響起了驚怒的畫外音,斯威策。
鏡頭變得很搖晃,轉過去隻見斯威策和拉蒙在小跑過來,“立即離開我的農場!”斯威策像要打人,拉蒙要拉過瑪姬保護,女錄音師向科頓使眼色說:“我們先離開吧。”科頓卻直接問道:“瑪姬懷孕了,你們知道嗎?”
近景鏡頭中,兩人都愣住,然後斯威策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喃喃說:“惡魔,它玷污了瑪姬。”拉蒙疑怒地問:“開玩笑嗎?”
女錄音師突然失控的罵道:“是你這個畜生,你殺了你的妻子,你強奸了瑪姬,你這個畜生!”她闖入鏡頭,“别錄了,捉住他!”銀幕上一片搖晃混亂,斯威策急怒的道:“你們再說一遍!?”瑪姬抱着墓碑在哭。
随着攝影師的驚叫聲,影像模糊了下,明顯攝影機被關停了,當重新開始攝錄,斯威策和拉蒙已經搞清楚了狀況。
斯威策正對科頓又怒又悲的說:“惡魔迷惑了她,她說的不是真的,艾米被檢查出患了癌症時已經是晚期了,她受到了很大的打擊,走得很快……她是個簡樸的人,不想大辦葬禮,我那時也沒有心情,所以……”
“你在說謊,你燒了媽媽!”瑪姬驟然大叫,崩潰地哭着,“你是個殺人犯,你殺了媽媽……”
銀幕裏衆人束手無策,斯威策有着巨大的嫌疑,似乎叫警察來是最好的辦法,這時鏡頭捕捉到拉蒙沉着臉走了。
銀幕外觀衆們隐約感覺到什麽,吉娅嘶聲道:“他們要開棺了。”作爲恐怖電影不可能叫警察來幫忙,那怎麽得到真相?有一個方法就在那裏,瑪姬說棺材裏沒有屍骨,斯威策說有,那隻要打開一看,就知道誰在撒謊……
與此同時,三位影評人都一下激靈,明白了過來,開棺是又一個讓人發指的亵渎,尤其瑪姬母親是虔誠的教徒,應該是銀幕故事裏信仰最堅定、對上帝最忠誠的人,而惡魔,想打開她的棺材!
“拉蒙!”鏡頭一切,拉蒙大步走回來,手上拿着一把鋤頭,面無表情的,走過去什麽都沒說,就雙手揮動鋤頭往墳墓下面鋤了起來,頓時積雪飛濺。衆人紛紛驚呼,斯威策氣急敗壞地喊:“别動你母親的墓!”
“她在裏面嗎!?當初爲什麽不讓我們跟她見最後一面?”拉蒙爆發地大罵,顯然對父親早已積壓着很多的怨憤。
“我隻是不想讓你們看到她死了……”斯威策面容悲痛,“我不想我們覺得她死了……”
粗漢流露出内心的脆弱,叛逆的青少年隻頓了頓,雙目發紅,又繼續鋤動,“如果是你殺了她,我殺了你!”
斯威策突然什麽都不再多說,轉身走去。幾個快切鏡頭後,他拿着一把鋤頭回來了,悲痛的道:“先生們,惡魔在撒謊!我讓你們看看它在撒謊,馬庫斯牧師,你要是真的懂得驅魔,就幫幫我們。”說罷,他也去鋤動墳墓的泥土。
“噢主啊……主啊……”科頓茫然不知所措。女錄音師同樣如此,很不安的說:“我們該尋求幫助的……”站在她旁邊的瑪姬還在抽泣,但相比剛才平靜了很多,棕眼瞥了瞥掃來的鏡頭,露出詭異的目光。
觀衆們紛紛心頭一寒,那是惡魔的眼神!它要達到目的了……
幾下鏡頭剪切,隻見積雪被鋤掉了,泥土也被挖開,父子兩人合力掘出了一個不深不淺的大坑,一口基督教教徒風格的棺材就埋在裏面。手電筒的燈光打去,似乎驅走黑暗,卻讓棺材邊緣泛閃着滲人的亮光。
“你們确定要這麽做?”科頓的畫外音,“我想我們都應該冷靜處理。”
他的話沒有得到斯威策父子的理會,他們放下鋤頭,要開棺了!
兩個放映廳裏,沒哪個觀衆忍心看下去,壓抑,心塞,心慌,可是又無法不看,緊張,懸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