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劍深呼一口氣,表情 頗爲古怪,他現在有内力可以感知,門外雖然腳步駁雜,可氣息也都十分駁雜,喘息聲此起彼伏絲毫不加掩飾,現在的刺客都這麽光明正大了?
一步,一步,一步,腳步聲驟然停止!
“公孫·公子,睡了嗎?”
宋清明回頭看了一眼公孫劍。
公孫劍眼眸眯起,輕聲道:“你可能抛頭露面?”
“先前與王府暗中隐秘之人打過照面,想必明王已經知道我的存在,但這些下人知不知道就無從得知,爲了保險起見,我先回避?”
公孫劍揮了揮手,宋清明一掠跳上屋頂消失,不過他并沒有走多遠,萬一真是王府想要行兇,他也能趕來解救。
門外管家敲門聲音又一次響起,“公孫·公子可在院内,爲了公孫·公子安全,若再不出聲,小的就入門了。”
“稍等片刻!”
公孫劍解開外衣披在身上,将宋清明留下的痕迹抹去,踏步将院門打開。
“管家大叔,這麽晚還來造訪,是有要事?”
管家看了一眼公孫劍身上衣物,歉意道:“打攪公孫·公子休息還請見諒,隻是今夜王府出現了賊人,被高先生攔下了,特來問候一聲。”
“哦?”
“先請進,有賊人?”
公孫劍側過身子将整個院門打開,門外站着十多個王府家丁,一個個雖說穿着的簡單,但眼神中的兇光可藏不住,還有一人魁梧異常,給人的感覺十分孔武有力,對公孫劍微微點頭緻意,算是打過招呼。
管家眉頭蹙起,歎了口氣,“先前高先生在府内遊蕩巡視,發現有十數人在王府周圍鬼鬼祟祟,便去喝問一番,不想那群人直接刀劍相向,高先生便将其全部打殺了,隻留一個領頭之人,現正在王府地牢接受審問,這些人是派來保護公孫·公子安全的,我也順便來看看公孫·公子有沒有受到波及。”
公孫劍向那高先生點頭還禮,聽管家說過,王府明面上有兩個高手,一人是爲神射手在王府高處警戒,一人是爲拳法大家,在王府之内巡視,想必這位高先生就是那位拳法大家。
“多謝管家了,在下一直酣睡并無異常。”
管家點了點頭,“畢竟王爺和世子都不在府中,若是公孫·公子發生了什麽異常情況,這些侍人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公孫劍咧嘴一笑,“多謝關心,眼看時間不早了,明日還要趕早赴世子殿下之約,若沒其他事,在下就回房休息了。”
說罷公孫劍微笑直視管家,送客之意溢于言表。
管家眉宇間有些爲難,他張了張嘴巴繼續道:“恐怕公孫·公子今夜不能休息了。”
公孫劍一愣,“這又是何意?”
“方才有家丁來報,孫家府内一直是燈火通明,全府上下都是十分匆忙,整個北城的大夫都被連夜喊了過去,恐怕這孫家長子受傷不淺……”
管家言簡意赅點到爲止。
公孫劍哼笑一聲,對王府的情報機構又有了一層新的感官,不過聽管家這個意思好像又有些推脫責任之嫌,再加上管家說今夜不能休息了,難不成還想讓老子登門道歉?那不可能!
“此事是我一人所爲,所有後果也由我一并承擔,與王府無半分瓜葛,管家可還滿意?”
“不是不是!”
管家連忙揮手,“公孫·公子言重了!哪有讓你來擔責任的說法,不管是誰對誰錯公孫·公子都是王府客人,雖然明面上王府不與統領相争,但那可不是害怕,而是不屑,統領大人想問罪王府之人,他還得掂量掂量……”
“那管家到底是何意?直接說吧,早解決了早睡覺。”
“那個探查孫府的家丁還說,孫來寶正被人擡着去北城衙門……”
“他報官了?”
公孫劍一愣,好像聽到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話一般哈哈大笑起來,一個實權統領,一個王府,竟然要對峙公堂,不說誰人敢審,就光說這兩個真正厲害的主兒要進公堂辯理,第二日一定會在京城之地引起軒然大波。
管家也跟着尴尬一笑,“其中肯定有禁衛統領的意思,想必其中必有陰謀,公孫·公子不可大意。”
“所以一會可能會有官府差役過來找我?”
管家不置可否。
公孫劍朗聲笑道:“怪不得管家說我今夜不能休息了,原來是這麽個情況,懂了,一會兒我與他對峙公堂便是。”
管家讪笑一聲,隻當是這個公子哥是年輕氣盛說大話,“公孫·公子雖說打人了倒也不必擔心,王爺正在趕回來,到時候諒他那個初來乍到的小衙令也不敢造次。”
公孫劍搖了搖頭,拍了拍管家的肩膀,“有勞了,放心,别說是一個小衙門,就是捅到刑部去我也占理。”
管家懸着的心也放了下來,百姓們打官司對峙公堂,若是百姓對上了權貴,可能會出現官官相護的問題,但是兩個權貴打官司,官官相護就不是問題了,這個時候看的就是個理兒,誰占理誰就有發言權,管家也沒問公孫劍到底占什麽理兒,在他眼中,王府說出的理兒,不管是真理還是歪理,那都是理兒!
“占理就好,占理就好。”
高姓拳法大家話少,從入門到現在隻是一直在旁邊抱臂站立,見兩方相安無事,他便告退一聲,領着那十多個兇神家丁又繼續巡視工作去了。
不消半個時辰,家丁又報,門外有捕快差役以及衙門的主簿師爺,可以說整個衙門傾巢而出,可見那個衙門官老爺對王府的重視。
管家領着公孫劍出門,又好言提醒道:“此次是兩官糾紛,但也算是民事糾紛,統一交由民部處理,那民部知縣大人是個年輕人,屆時公孫·公子先行應對,說話時要再三考慮,莫要落人口實。”
公孫劍一笑,這管家還真把自己當成涉世不深的孩童了,但他也不好明說,隻是疑惑道:“管家不随我一起前去?”
管家搖了搖頭,“即是對峙公堂,自然要有狀師,公孫·公子先去,我去請城中最有名的名嘴随後就到。”
公孫劍又道謝一聲,跟随那一群在一旁膽戰心驚的差役捕快前去衙門。
按理說捕快拿嫌疑人應當嚴陣以待,可這群捕快卻與公孫劍相隔甚遠,甚至任由公孫劍坐上馬車,他們在後面疾步跟随。
公孫劍由衷感歎道:“有權真好。”
孫府之中,禁衛統領站在屋内,身上還披着今日巡視城中之時穿着的盔甲,從面相來看是一個剛毅之人,可他臉上挂着的表情卻與剛毅相悖,此時他正一臉陰狠的看向門外,仿佛有無限的怒火噴薄而發。
大堂之外正快步走來一個門客,生的賊眉鼠眼,門客走到禁衛統領面前作了一揖,開口說道:“民部衙門的小縣令大人官架子極大,并未親自面見屬下,不過銀子已經送上了,那些銀子被他夫人照單全收,趕上他十年俸祿的銀子,想必他也得掂量掂量。”
“做的不錯。”
孫統領聲音清冷,自家子嗣與皇親國戚起争執,他本該忍氣吞聲以和爲貴不能鬧這麽大,可那位和明王不合的王爺已經說了,盡管去鬧,出了什麽事嗯嗯能爲他擺平,再加上他就孫來寶那麽一個兒子,老母親平日裏疼愛的緊,打不得罵不得,今日出門遊玩回來就斷了兩條腿一隻胳膊,這怎能不讓老母親心疼。
老母親哭的像個淚人兒似的,若不是他一直阻攔,恐怕早就跑到明王府大罵一通了。
看着母親這般心疼模樣,讓禁衛統領的心更狠了幾分。
“隻是那位新來的少年縣令官架子大的很,我将統領大人的名号搬出來他才讓夫人出來見面,而且隻是拿下銀子就回屋,沒有和屬下說半點言語……”
門客說完還特意看了一眼孫統領,心想對自己這般無禮的小官,一定要好好告上一狀,讓他知道知道自己的厲害,雖是門客,但也不是好惹的!
不料禁衛統領大人冷聲道:“你管他官架子大不大做什麽,能收銀子就代表能辦事,總比那些看似低眉順眼實則油鹽不進的老狐狸來的好。”
門客一時語噎,低了低頭恭敬道:“統領大人不去衙門?聽聞王府那個小子去找明王爺了,恐怕明王會親自下場。”
“這些事你就不要管了,府上你的嘴皮子最溜,你現在去民部衙門臨時擔任狀師,此事以後,少不了你的好處。”
門客聽後一喜,低頭告退一聲,快步離去。
禁衛統領冷哼一聲,“一個商賈刁民就敢當街毆打官家子弟,真是目無王法,王爺?王爺來了又有何用?能藐視大周律法?”
孫統領不屑一笑,這明王爺安康日子過得太多了,還以爲是當初群王争朝的天下麽。
這時,從後堂走出一位老婦人,滿臉凄容恨意綿綿,“你這個當爹到底有沒有把握把那個傷我孫兒的雜種給抓回來!”
孫統領回頭一看,發現這老母親竟然這個時臣還沒入睡,穿着單薄就走了出來,他急忙吩咐下人去拿衣物過來,神情急切道:“娘,這麽晚了,你怎麽還不休息?莫要凍着。”
“我孫子受了這麽大的苦,我怎麽能安睡!”
孫統領無奈的歎了口氣,老母親性格便是如此護短固執,“來寶的事情算是妥當了,明天一早就能把行兇那人抓回府上,由您發落。近日你的身子越來越差了,不能這般熬着,你快些休息。”
“不看到那個雜種,我豈能安眠,今夜我就在這等着!”
孫統領搖了搖頭,更爲無奈了,“那人是王爺門下,肯定要來回拖延一番,你這麽熬着可不是辦法。”
“你無須管我!”
老婦人臉上皺紋如菊花一般凝在一起,“王爺又如何,比得上我兒子手握兵權嗎!大不了到時你帶兵去王府抓回來便是。”
“這……”
哪有這般道理,再怎麽說王爺也是皇親國戚,自己隻要敢帶一兵一卒前去王府,第二天别說你孫子沒了,整個孫家估計都沒了,孫統領心中微怒,卻也不好發作,隻能吩咐下人搬來隻有冬日才用的上的火盆,讓微涼之夜稍暖一些。
民部衙門中,孫來寶躺在由孫府仆役搬來的大床上哀嚎不已,整個衙門都是他的呻吟聲。
心上人的民部縣令大人微微皺眉,公堂乃是神聖之地,有人躺在公堂之上已是大不敬,現在還一直哀嚎擾公堂清淨,更是讓他怒從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