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是哈哈大笑,說了句粗話,“他喜歡個屁!他練的都是私 軍,雖然人數不多,但是依法還是要剝去,他估計從那時候就對朕不滿了。”
“那個幕後之人莫不是明王爺?”
“不會是他,他就是小肚雞腸,怪朕收了他的玩具而已。”
李如是重重出了口氣,“你方才說公孫劍當街打了人,朕已經知道了,恐怕公孫劍那小子也琢磨出來一些味道了,故意引起其他高官的注意,讓朕趁早見他,好趕緊擺脫這個牢籠,可他不知道的是,那禁衛統領在朕眼裏不值一提,哪天他打了丞相之子,而且是重傷,那時或許朕才真的要出面調節一番。”
祿東山擡起頭,“可奴才得知,是那孫來寶率先挑事在先,公孫劍防衛在後。”
“哦?你确定?你的消息誰給的?比鎮撫司給朕的消息更細緻了些。”
“是宋清明,他還暗中幫了公孫劍一把。”
李如是一拍腦袋,“朕把他給忘了,那這麽說來,公孫劍并沒有想要吸引朕的注意力,看來他這腦袋……”
李如是沒有繼續說下去。
祿東山捂嘴輕笑一聲,“公孫劍就是那種神經大條之人,從來不會去多說什麽多想什麽,表面看起來是什麽,他就認爲是什麽,性子比較随和,屬于既來之則安之的那種。”
李如是努嘴點了點頭,“這樣也好,他晚發現一天,朕就能多釣一條魚,這樣,朕再和你賭一把,還是十兩銀子。”
“這……”
祿東山連忙下跪進退兩難,他現在是真不敢接受了。
“放心,這次朕絕不會輸,你也不用怕朕付不起賭資,大不了到時候找明王借個百十兩就當給他找個佳婿的報酬了。”
祿東山哭笑不得,無奈點頭道:“陛下,這次賭什麽。”
李如是語氣一緩,張了張嘴好像在思量,然後他伸出兩根手指說道:“公孫劍今夜會不會有危險,以及孫來寶會不會去王府問罪,這次你先選,别急着說不趕,這是口谕!你選哪個朕就跟你賭哪個。”
祿東山咽了口唾沫,暗自揣測一番陛下到底是何用意,可聖心如何揣摩,這天下間最難之事就是揣測帝心,最危險之事就伴君了,祿東山一次給占全了。
“朕不急,你慢慢想。”
李如是起身,隻穿着内衣的他走到窗台前凝望,誰也不知道他心中到底在想什麽。
祿東山思前想後,始終不知道陛下是何用心,最後隻能選擇那個看起來殺機不是那麽重的選項。
“奴才覺得,依孫來寶那作惡多端的性子,應該會借機去王府尋釁,明王向來不與人争,定然不會爲難小輩,孫來寶就算這頓打白挨了也能坑點銀子來。”
李如是哼笑一聲,回頭指了指這個首宦,“你都聽說孫來寶作惡多端了,看來他的确是扶不上牆,行,朕答應你,若是孫來寶敢上門問罪,朕就治他一個不敬皇室之罪!”
“啊?”
祿東山懵了,“皇上,不是要打賭嗎?”
“是啊,在賭啊,若是孫來寶不去王府,那他們孫家就沒事,若是去了,孫家必定要傷筋動骨。咦,祿公公是不是賭資有些大了,承受不了?”
祿東山得心髒猛然抽了一下。
“朕也覺得賭資有些大了,可不下大一些,朕就回不了本錢了。”
祿東山臉帶懼色,“陛下聖明!”
“行了,你先下去吧。”
祿東山跪着後退。
李如是見這位大太監消失的背影,他輕笑一聲,喃喃自語道:“祿公公啊祿公公,難得你對一個年輕人如此上心,朕便助你一臂之力,與那個公孫劍培養好關系就是,朕又不是什麽吃人的老虎。”
……
……
王府别院,本來回到王府之後想要如實禀報的三人得知明慶親王又出門去了,隻好不了了之,吃過晚膳,李乾英親自帶着管家去明王的辦公衙門,這件事一定要盡快禀報,耽誤久了恐怕會對公孫兄不利。
沒了男主子在的王府,李憐也因爲是女兒身不好在晚上與公孫劍坐談許久,随便招呼幾句便道别休息去了。
天色已晚,月兒登空。
公孫劍坐在院中擡頭望天,月明星稀,恐怕明天不是個什麽好天氣。
這時,一個黑影從房頂跳下,公孫劍并沒有多大驚訝之色,頭也不擡的說道:“今日在城中,是你出手的吧?先行謝過了,吃了沒,沒吃我這桌上還有些糕點。”
宋清明淡淡道:“分内之事。”
公孫劍一回頭,“你這大晚上的來幹嘛?”
宋清明表情略有些嚴肅,但依舊還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
“王府門外具體十多身穿夜行衣之人,看氣息皆是好手,我怕會對你不利,先來此處詢問你一下,是否先下手爲強。”
公孫劍聽後點了點頭,自顧自拿起一塊糕點問道:“真不吃?”
宋清明一愣,随即皺眉道:“十多人大概都有六七品的實力,我主動出擊的話,打他們措手不及,一個人還是可以收拾掉他們的。”
“那又如何?吃飽了才能打架不是,你到底吃沒吃,不說話我隻當你吃過了,就不與你客氣了。”
宋清明撇過頭去,抱着劍站在公孫劍身後一言不發。
公孫劍一口将一個軟糯可口的甜品塞入口中,含糊不清的說道:“王府的玩意兒就是好吃,這東西我以前了從來沒嘗過,這幾天可要好好享受享受。”
“能活過今晚,再享受也不遲。”
公孫劍聳了聳肩,“活過今晚不還有明晚後晚?我就很疑惑,你是皇上派來的,王爺府有人來刺殺我,你不提前和陛下說一聲?”
“祿公公來時交代過了,這次很危險。”
“啧。”
公孫劍更加笃定了他心中的那個想法,今天一天發生的事太過奇異,其中牽扯到不少高官,還有那門外的刺客。
“你怎麽就認定這次的刺客是來找我的呢?”
宋清明冷峻道:“這王府之内沒了主子,還能對誰而來。”
公孫劍一笑,“是啊,沒了主子,可不就是沖着我來的麽,但奇了怪了,兩個男主人都不在,刺客就來了,消息可真靈通,你說這算是給自己制造不在場證據,還是湊巧了?”
宋清明沉聲道:“你是說,可能是王府的人?”
“我可沒說,也有可能是白天我打的那小子的報複行爲。”
“不會,那人的四肢被你摔斷了三隻,雖然不是什麽緻命傷,但現在整個孫府上下都忙的不可開交。”
“你如何得知?”
“去過一次孫府。”
公孫劍哈哈大笑道:“你這護衛倒也用心。”
宋清明并未回話,隻是警惕的看着周圍。
公孫劍坐在躺椅之上提醒道:“現在初至亥時,王府内還燈火通明,他們這時還在王府附近遊蕩看來他們不傻,刺客不會在這個時辰現身,最起碼也要等到子時以後,所以你還是留點精神再等上一會兒吧。”
“你不急?”
“急什麽,既來之則安之。”
公孫劍搖了搖頭,自己是否已經陷入了這個泥坑之中,就等子時定結果了,子時一過,刺客是不是沖他而來,謎題就揭曉了。
宋清明冷冷道:“若你因爲逞強身死,我會逃走。”
“爲何?護衛不應該盡心盡力嗎?”
宋清明臉上閃過一絲凄然,“你死了,我就算殺光了刺客,也活不成。”
公孫劍面色一沉,“你怕死?”
“死有何懼,隻是怕死的不甘。”
公孫劍回頭看向他,“我一個長輩說過,江湖人喜愛縱情江湖,自由自在,無拘無束,你現在投靠皇權,如同江河中的一尾遊魚被抓入了水缸之中,你這樣就甘心了麽?”
宋清明神色一凜,微微歎了口氣,“你那個長輩看來也是一位江湖人士,他說的沒錯。”
公孫劍感覺這個宋清明的話越來越多,未嘗不能在他身上套出些什麽來,繼續問道:“那你爲何還要把命賣給皇權?”
“若是我不賣命,家人就活不下去了。”
“朝中有人威脅你?”
公孫劍眉頭一皺,感覺事情不會這麽簡單,一個八品武夫,尚且還不入皇帝法眼,定然不會以此來威脅。
宋清明微微搖頭,算是否認,但也沒說實情,他緩緩道:“先過了今夜再說吧,還望你不要逞強,一會該躲起來就躲起來,我能應付的過來。”
公孫劍也不深問,捧着擡頭看着明亮的月牙說道:“你說皇上是願意讓我死呢,還是不願意讓我死呢?”
宋清明看着這個年輕人天真無暇的臉龐,心中一片動容,先前一番談話,他感覺這個年輕人有一種處事不驚的态度,說話還十分有條理,這種聰明的孩子在每個大人眼中,都是極爲喜愛的,宋清明是個俗人,沒有讀過什麽書,隻會耍耍手中的劍,說不出他現在是如何的感受,隻覺得接下來要面對的境況,對于一個孩子來說十分嚴峻。
宋清明突然之間替他感覺到一絲可憐。
“祿公公對我說,盡管危險很多,但不必去怕,都是能熬過去的危險,若是熬不過去的話,會有京城權勢滔天之人來陪葬,死的值。”
宋清明說完,便又闆着臉來回巡視。
公孫劍拿着糕點的手指頓在空中,他苦笑一聲将甜品放入口中,感覺那點點甘甜由舌尖入腹,卻如何都洗刷不掉心中的苦澀。
“這次京城之行,還真要發生一些故事。”
就在這個時候,宋清明耳尖忽然一動,一個翻身從房頂掠下,“有人來了,人數還不少。”
公孫劍九品實力自然也感受到了,遠處腳步聲頗爲駁雜,但十分緊緊有條,他擡頭看了眼天色,恰好亥時快要結束了。
宋清明握着劍柄緊盯着院子大門,腳步聲越發臨近,他出聲提醒道:“你先回房,不要在此處拖我後腿。”
公孫劍轉身走入屋内,不消幾個眨眼功夫又走了出來,手中多了一把明晃晃雙刃折刀,“沖着我來的刺客,怎能讓别人擋在我身前。”
宋清明還想再說什麽,此時腳步聲已然臨近,他“锵啷”一聲拔出長劍!
時辰恰好到了子時!
宋清明的喉結上下翻動,顯然也是極爲緊張,他認爲這個時辰還能造訪的人,肯定不會是王府之内的人,隻能是那一群刺客,而且能堂而皇之的從正門進入,想必王府的護院已經慘遭不測了,那些刺客之中定然還藏着他所察覺不到的高手!難不成祿公公所說的權勢滔天之人,便是這座王府的主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