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何要稍晚些,現在不能過去嗎?”
李憐解釋道:“現在東西二城正值火熱之時,皆是市井之徒,人多眼雜擁擠不堪,和 這面牆之後的人一樣讨厭,咱們晚一些過去人會少一些。”
公孫劍看出李憐眼中流露出來的厭惡,他哼笑一聲不予理會,心中暗暗腹诽,京城第一才女,也不過如此,和尋常人家的勢利女子沒什麽不同。
就在這時,一個極爲難聽的聲音傳來,聽得公孫劍一陣耳煩,恨不得趕緊堵上耳朵,要說有多難聽?公孫劍隻感覺有無數隻鴨子鑽入了耳朵中。
“喲,世子殿下和小郡主怎麽閑來無事跑這兒面壁來了,是不是世子殿下又給王爺惹什麽麻煩了,拉着小郡主一起受罰?”
公孫劍轉頭,隻見一個身穿錦衣華服的男子帶着一大隊仆從慢悠悠走來,這男子生的十分瘦小,身上的華服看起來已經是最小的款式,但還是被他拖在地上行走。
“他是誰?”
李乾英皺了皺眉頭,看起來對這個人也是十分厭惡,“京城禁衛軍大統領之子孫來寶,仗着他爹是掌管北城安防之事的實權武職,在北城橫行霸道欺男霸女無惡不作。”
公孫劍不知道在京城之内還能手握兵權是多麽厲害,他輕輕撇了撇嘴有些好笑,一個統領之子就能頂撞王爺之子,也真是夠霸道的。
“呸,他就是仗着他爹能調兵,還仗着是小王爺的得意走狗,出了事不但有他爹擔着,還有小王爺在後面做靠山。我哥與小王爺向來不合,這孫來寶就時不時過來惡心我哥一番,壓根拿他沒辦法,若不是前幾年的集權政策,我爹的兵權被收了,豈容他在此亂吠。”
李憐翻了個白眼,一臉的嫌棄。
公孫劍琢磨一番,在京城還能随便調兵?
此時那瘦小的孫來寶也走了過來,他沒有徑直走向世子與郡主,而是繞了一圈轉到了公孫劍身前,他那瘦小的身子個子也矮,比公孫劍矮了足足一個腦袋,隻見他使勁推了一把公孫劍,嘴裏嚷嚷着,“好狗不擋道。”
這不明顯找事兒嘛?
公孫劍抱臂而站紋絲不動。
孫來寶推了幾下沒推動,揮了揮手,頓時走上來幾個惡仆壯漢,眼見就有要動手的架勢,李乾英大喝一聲,“孫來寶,你做什麽!那是王爺請來府上的賓客,不得無禮!”
“嘁……”
孫來寶又揮了揮手喝退惡仆,拍了拍公孫劍的肩膀說道:“看你其貌不揚穿着樸素,沒想到還是王爺召來的貴客,真是失敬失敬,敢問令尊在哪裏高就?或許在下也認識,到時候也能掂量掂量得罪之後能不能收場嘛。”
“孫來寶,你住嘴!”
李乾英冷哼一聲,“王爺的朋友豈容你來說三道四。”
“你不就會拿你爹來吓唬我嗎,能不能有點……”
孫來寶剛想往前走罵上幾句,卻發現自己的手掌如何也抽不出來,他看着面前這人,“你什麽意思,你可知我是誰?”
“你是誰?我有必要知道嗎。”
隻見公孫劍伸手抓住孫來寶的衣領子,直接把他拎在空中,狠狠地向旁邊一丢!
這一手,吓壞了在場所有看客!
這孫來寶沒人不認識,明王世子與小郡主更不會有人不認識,但是在這北城之地就是這麽奇怪,尋常世子殿下在哪裏不是橫着走,可是在這個地方橫着走的卻是一個禁衛軍大統領的兒子。
孫來寶在集權以前就敢和李乾英叫嚣,集權之後,大統領的實權位置越來越牢固,明慶親王的兵權卻被收了。就好比一隻野豬碰上了一頭兇猛的老虎,野豬時常騷擾老虎卻不敢過分,老虎也不自栽顔面去刻意找野豬的麻煩,可當野豬渾身長出了刺,老虎被拔去了獠牙利爪之後,野豬就開始頤氣指使,猶如小人得志。
那禁衛軍大統領對于明慶親王還有着上下階級之分,可到了下面的小輩身上,卻又有了一層強弱之别,再加上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孫來寶說不準會不會受欺負了哭喊着回家找爹,但李乾英絕對不會,都是自己的責任自己擔着。
這個情況下的孫來寶,在北城簡直就是土霸王,李乾英的忍讓與明慶親王的不予理會,更加造就了他嚣張的氣焰。
可今天,這個無比嚣張的孫來寶孫大纨绔,卻被一個陌生男子丢出去七八丈之遠,生死不明。
孫府的壯漢惡仆們看到主子被打先是一愣,随後都嚎叫着沖了上來,勢要把這個不知死活的家夥捏成粉末。
回過神來的李乾英暗道一聲不好,但事情已經發生了,總不能讓客人被打吧,李乾英還是有幾分把式傍身,走到公孫劍身前說道:“公孫兄,你帶着憐兒先走!回府後如實禀報我爹,他能保你。”
公孫劍有些感動,他拉了一把李乾英,後者剛紮起來的堅實馬步一下就被公孫劍拉垮,“世子殿下不必擔心。”
隻見那五個壯漢剛把三人圍的水洩不通的時候,突然一個個突然痛呼起來,從頭頂飛來了無數石子兒将他們砸的人仰馬翻。
公孫劍低聲笑了笑,八品高手還是有些作用的。
“這……什麽情況?”
李乾英瞠目結舌的看着這一幕,上一刻還氣勢洶洶的惡仆,下一秒就躺在地上哀嚎。
“世子殿下,我既然出生商賈之家,肯定不缺銀子去雇些高手護衛,再說北疆道距離京城甚遠,一路上也需要人看護,我爹就派了高手一路暗中保護我,這些跳梁小醜不值一提。”
公孫劍說着也有些好奇,“這孫來寶能帶護衛出門,爲何我不見世子殿下和小郡主的護衛?”
李憐撇了撇嘴,雖然驚歎這人身後還有高手,但依舊阻止不了郡主大人吐槽一番,“爲了避嫌呗,皇室成員雖地位尊貴但束縛也多。”
公孫劍不置可否,他清楚,明慶親王不會就這麽放心世子郡主出門遊逛,明面上沒有,暗地裏肯定有,隻是還沒到真正涉及到生命危險的時候,他們不會出來罷了。
李乾英點了點頭,“小妹說的沒錯,皇室更要避嫌。”
他說完,依舊是一臉凝重,“孫來寶來頭不小,你這樣打了他恐怕也不好收場,先回府禀報我爹,再做定奪,咱們先走。”
“想走?走哪去!”
突然,那公鴨嗓子聲音又傳了過來!
“刁民……好大的膽子,敢傷我!你知道我是誰嗎!”
孫來寶倒也聰明,這刁民二字顯然不是說給李乾英和李憐聽的,他肯定聽到了公孫劍說自己是商賈之家,而并非權宦之人。
他躺在地上陰狠的看着公孫劍,“其他人回府報告統領大人,如實禀報!今天,這個人,不許走!”
公孫劍皺了皺眉,“你是不是腦子有病?你罵了我還打我,我還不能還手?哪有這樣的道理。”
“在這北城,小爺我就是道理!”
“孫來寶,你别給臉不要臉!”
李憐蹙眉罵了一聲。
孫來寶嘿嘿一笑,衆惡仆将他扶起,一個個都是咽着唾沫畏頭畏尾,孫來寶惡狠狠的剜了一眼惡仆們,若不是他現在渾身不得勁,一有大動作就疼的要命,他一定要給這些惡仆幾個響亮巴掌。
“要你們這群酒囊飯袋有什麽用!”
随即孫來寶望向李憐,“小郡主,此事和王府沒什麽關系,帶着你那慫蛋兄長趕緊滾蛋,我現在心情很不好,等我爹來了,你們再不走你們就是幫兇。”
公孫劍嗤笑一聲,搖了搖頭,這種仗着家世毫無本事的人他向來是十分不屑的,更何況一個小小的禁衛軍統領能掌管幾人?他率領萬人之衆與西蜀叛軍厮殺之時,那大統領還在被窩裏抱着小妾取暖呢。
“世子殿下,小郡主,咱們回去吧,今天溜達的也挺晚了,就到此結束吧。”
“你敢!你!”
孫來寶大喝一聲,他的聲音在下一秒突然間戛然而止。
李乾英沒反應過來,李憐沒反應過來,孫來寶的鷹犬也沒反應過來,在場的所有人全都沒有反應過來!
那公孫劍隻刹那間就出現在孫來寶身前,手中突兀出現一把匕首,頂在孫來寶的脖子前,他眸子眯起,語氣冰冷的說道:“再如此糾纏,我現在就要了你的命。”
戰場上殺人不眨眼的公孫劍,自然不會介意手上多留一條人命,大統領又如何,京城又如何,本将軍自有八萬中州軍做後盾!
李乾英率先喊道:“公孫兄,不可!”
公孫劍沒有理會,目光掃視巍然不動的惡仆們,“如果想要報仇或者尋釁問罪,大可來王府尋我,我向你保證,絕不會向王府尋求庇護,如果你們敢來,屆時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公孫劍頓了頓一字一句繼續道:“生死不論!我可以走了嗎。”
孫來寶瞪着眼睛點了點頭。
公孫劍放下這個慫包,向滿臉驚訝的兄妹二人招了招手,徑直往回走去。
公孫劍暗暗歎息一口,這次出門本想着去尋一尋馬苗,可突然殺出來一個找麻煩的孫來寶,耽誤時間不說又多出一件麻煩事,看來去北門找馬苗詢問的行程又要放一放了。
一路上,兄妹二人也沒有再提去東西二城,李乾英有些漫不經心,他好像隐約記起在哪裏聽過公孫劍這三個字。
傍晚時分的禦書房還未點燈,整個殿中有些昏暗,李如是半躺在卧榻之旁,遙望着逐漸亮起來得皇宮。
就在這時,禦書房突然也明亮起來,祿東山将一顆泛黃的偌大夜明珠交給随行太監,他來到李如是面前,恭敬說道:“這才來京城一天,公孫劍就惹出了一個不小的事,當街将北城禁衛統領的兒子給打了。”
李如是笑了笑,從卧榻之側拿出幾個碎銀子笑道:“早知道朕不跟你打這個賭,那明王也是不按常理出牌之人,朕就這十兩碎銀子,還是東拼西湊湊出來的,拿去吧。”
祿東山慌忙下跪,“陛下與奴才打賭是看得起奴才,哪裏敢要賭資,請陛下收回。”
“朕賭品一向很好,願賭服輸,你不必惶恐,起來吧,拿着。”
“奴才不敢。”
“是不是還要朕将兩位大學士喊來拟旨,你才收下?”
祿東山直起身,顫巍巍接過十兩銀子,“謝陛下。”
“這是你應得的,明王那老東西還真給公孫劍面子,竟然将他帶到議事廳,以大禮相待,這老東西是在給朕做樣子啊。”
祿東山低頭輕聲道:“會不會是公孫劍給了王爺一個好印象,聽說王爺以前也挺喜歡訓練兵甲,知曉公孫劍是邊防大将,便以禮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