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啊你啊,行,以後朕就多給你留些飯菜。”
李如是搖頭繼續道:“這第二座大山就是性命危機了,憐兒素來以秀外慧中蕙質蘭心著稱,寫下的文章詩句更是鶴立雞群出類拔萃,比起宮中的文人士子更加有才華,不知有多少大臣之子對其青睐有加,愛慕之心溢于言表,這時若是突然蹦出來一個人,而且是一個毫無根底的粗人,你說憐兒會喜歡嗎,那些大臣之子更是想要公孫劍的命。”
“可陛下不是說不告訴京城的人嗎。”
“隻是暫時不告訴而已,而且不用我來告訴,等明王暗中觀察一段時間,他自然會放出消息。”
李如是說道:“如果前兩座大山翻過了,後面還有一座小山也就不足爲慮,到時候讓憐兒做妾又有何妨。”
祿東山無奈說道:“公孫劍任重道遠,不僅要通過明慶親王,還要在衆多危險之中脫身而出才能娶到小郡主,實屬難事。”
李如是搖了搖頭,“憐兒可不是最終目的,朕的目的是在他爬山的過程中,到底有多少人會對他出手,凡是對他出手之人都記下來,吩咐鎮撫司的聞人宗全部順藤摸瓜徹查與那人有沒有關系!”
“陛下這是……”
祿東山突然明白過來,朝中有一位權勢滔天的人物現在站位十分危險,最近有蠢蠢欲動之嫌疑,可苦于沒有證據,到時候一旦公布公孫劍此人,那幕後之人肯定會先查公孫劍,公孫劍事迹雖不算隐秘但是也隻有六部以上官員能夠調出來!
幕後之人一旦知道公孫劍是中州軍不可或缺的人物,又知曉他與于有俊的關系,現在于有俊正在趕往兩淮,若是暗中擒下公孫劍,而後反水李自真,去威脅于有俊,與李自真一起撼動大周皇位。
祿東山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稍微提點便知曉了其中秘密,陛下這是要以小郡主爲魚線,以公孫劍爲魚餌,垂釣朝中大魚!
先是暗中遮掩公孫劍的身份送他去明慶親王府,再讓明王散出消息,到時候一定會轟動天下,由此可洗去公孫劍釣魚的疑雲,讓幕後之人揣摩不出公孫劍的存在到底意欲何爲,給那個人一種公孫劍就是來結親的假象。
而後那人所勾結的叛軍一定會向他施加壓力,讓他擒住公孫劍送往前線!
到時候李如是在暗中看着一切的一切,也都在李如是的掌控之中,誰出手就查誰,隻要順藤摸瓜到一位頂級官員身上,就能挖出那個幕後之人。
祿東山長出一口氣,“陛下聖明!”
可惜就是苦了小郡主了,爲了帝王家之心術,喪失了一輩子的幸福。
李如是輕笑一聲,“公孫劍還真讓王掌教給說對了,确實是我大周之副将,他就是爲我抓出大周的害蟲來的,憐兒做他的小妾也不委屈。”
“不過陛下,如果公孫劍沒有挺過暗殺呢,或是一位無關緊要的暗殺之人真把公孫劍殺了呢?”
祿東山如是問道,這京城之中不乏狠厲的官員之子,他們大多數沒有把老一輩的爲官之道給學來,倒是學了不少陰險狡詐狠厲毒辣的手段,隻要有人阻擋他們飛黃騰達的道路,他們就會毫不猶豫的出手鏟平。
李如是搖了搖頭,淡然說道:“公孫劍身邊有個八品高手,而且他本身就是一個高手,還是一個久經沙場的武将,無論單打還是群攻,我相信他都能應付的過來,如果應付不過來也活該他死,就算他死了也算是如了朕的意,在京城中,有本事殺死一位八品和一位八品甚至是八品以上的人,就那麽幾個,直接就排除掉了那些纨绔子弟,他們沒那個本事,這樣一來更便于朕找出幕後真兇。”
李如是語氣平淡,卻把祿東山聽出了一身冷汗,他本就對公孫劍極爲看好,可在陛下眼中,公孫劍也隻是個工具罷了。
祿東山咽了口唾沫,“要不要臣再派一個八品高手,這樣一來能殺死兩個八品,是不是就……”
“祿公公,你今日的話有些多了。”
李如是斜眼看了一眼祿東山,“他身邊隻可有宋清明一人,朕累了,你先退下吧!”
祿東山跪地往後退去,不敢以背示天子,直到跪出了房門才轉身離去,他幽幽歎了口氣,原本心思淡如水的他,隻有見到公孫劍才有幾分輕松舒适的感覺,可如今……
有道是無情最是帝王家。
禦書房内,李如是坐卧在條案旁喃喃道:“王掌教,公孫劍不死于朕手,就不算是朕殺的他了吧。”
馬車停頓一下,車内已經沉睡的公孫劍突然驚醒,隻聽窗簾之外傳來管家的蚊蠅細語。
“公孫·公子,咱們快到了,你暫且整理一下裝束,莫要給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公孫劍“嗯”了一聲,他偷偷将馬車窗簾拉開一個縫隙,透過縫隙看到街道之上的人群越來越多,販夫走卒的吆喝聲也傳進了他的耳中,這北城好像與南城不大一樣,南城不允許有商賈雲集,隻存在京家大院,北城卻更加接地氣一些,兩旁華貴的宅子靜靜伫立在那裏,與街道上的空地中的許多攤販井水不犯河水,他們盡情吆喝,賣着各種各樣的京城小吃,也不怕聲音響亮吵到了宅子裏的貴人。
道路越發顯得擁擠,又行了一段時間後,兩旁的攤販明顯少了許多,但百姓們依舊是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從這些百姓的穿着來看,一個個皆是貴氣逼人,這些來來往往之人,大多都是誰家的公子或者小姐帶着家丁丫鬟出門逛街。
公孫劍探出腦袋,“快到了?”
“前面就是了。”
“這北城感覺煙火氣更盛一些,不像南城那般死氣沉沉,管家大叔,這是爲何?”
管家微微側頭,看着街道兩旁來往的熟稔面孔,他小聲低語道:“咱們家王爺是個奇人,最愛與民同樂,本來王爺是想在東西兩城購置宅院,但東西城的宅居普遍太小,重新建造又不太現實,公子應該知道京城的土地寸土寸金,除了原有的宅子,若非有朝廷工部的公文,就算你是皇親國戚也不可以私自建造宅院。”
京城雖是天下第一大城,但是架不住人數衆多,據民部統計,截止去年春,京城就有兩百萬戶,幾乎可以比拟北疆道所有州城相加的總和了。所以這裏每一寸土地都是工部親自測量過的,每一間商鋪住宅都要有工部批文建造,盡最大限度做到“物盡其用”。聽說當年就有個外地來的暴發戶,想要在京城辦個宅子,拿到了方圓二十丈的建造文書後開始建造宅院,建造完成之後,再由工部統量,發現比原先設想的面積,多出了五丈,最後這個暴發戶直接沒收了所有房産,而且還蹲了五年大牢。
這些事情公孫劍還是頗有了解的,但他還是非常疑惑,開口問道:“可這些事情與南北城的差異有什麽關系呢?”
“公孫·公子有所不知,南北雖說皆是富人區,但南城大多是官家老爺在前城的居所,而北城是一些富人的居所,簡單來說南城象征着權利,北城象征着财富。這些北城富人大多都是商賈,其中小心思也非常多,與其還要跑到東西兩城購置物品,不如自己來弄,于是他們一合計,既然不敢私建商鋪,就各自在各自門前擺上流動攤位,賣些各自家裏的産業,以解需求。久而久之東西兩城的販夫走卒也都湊了過來,清晨來傍晚走,富人商賈們見數量不多,而且也十分自覺,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慢慢的人氣就多了起來。”
公孫劍聽後感覺有些好笑,這商人唯利是圖還真是不假,工部都已經替這些富人們将北城弄成了安靜淡雅之地,但是在商賈的眼中,還是都爲了利益,有地就有銀子,他們可不在乎什麽閑靜雅緻,有銀子賺才對得起七八萬兩銀子購置的宅院。
公孫劍笑道:“在這裏定居,王爺倒也是個妙人。”
“誰說不是呢,公子可整理好裝束,到親王府了。”
公孫劍從來不在乎形象,但畢竟是見當朝王爺還是要注意一些,他吐了口口水順了順有些淩亂的發絲,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管家看了眼這個跳脫的年輕人輕輕搖了搖頭,“舟車勞頓風塵仆仆可不是随意整理一番就能抹去滿面油膩,待會進府我帶公子去洗把臉。”
公孫劍尴尬一笑,“有勞管家大叔了。”
“都是分内之事,想必公子也不願如此狼狽的面對王爺。”
……
……
公孫劍跟随管家踏入了這座親王府,照壁之後,便是别有洞天,兩處回廊來來往往着諸多婢女,一個個身姿婀娜面容雅緻,随便放在其他地方那都是人人追捧的奇女子,但是在親王爺隻能低着頭對管家與公孫劍行禮,都不敢用正眼去看。
回廊中間還有一顆參天巨樹,樹旁還有潺潺溪水,嘩啦啦作響,溪水之中有數條錦尾歡快戲水,巨樹之上還有無數鳥窩,各色羽毛組成了彩色的樹葉,煞是好看。
管家入府之後挺拔的身軀也微微彎起,哪怕在沒有王爺的府中,都要帶着尊敬之意,他回頭對公孫劍颔首示意,腳步加快了許多,輕聲提醒道:“過了這‘綠水長流’之後便是真正的明王府,雖然令尊與王爺是舊友,但依舊要按規矩行事,府邸中還供着陛下的乳娘,經常在府中散步,見到之後一定要行跪拜大禮。”
公孫劍表面上默言不語,心中早已經是駭浪濤天,怪不得管家一直尊稱自己爲“公子”,這親王舊友之子一定是祿東山安排的身份,甚至是經過皇宮的那位首肯,還要與王爺串通一氣,要瞞着所有人,這到底所爲何意?
“公孫·公子,小的說的話可聽的清楚?”
公孫劍回過神來,“來時家父就與我說過,一定要入鄉随俗不可再任性,在王府我定會按規矩行事,不給王府管家添一絲一毫的麻煩,您說對不對?”
公孫劍說着從懷中抽出一張銀票,走上前與管家貼近,塞進了他的袖口中,“管家帶我來此也是辛苦,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不敢不敢,都是分内之事,若是被王爺知道了……”
“王爺怎會知道,就當我請管家喝酒了。”
管家攏了攏袖子輕咳一聲,“這頓酒可有點奢侈了,以後公孫·公子在王府内有什麽難處,盡管知會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