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躍從樹上跳下,輕聲喊道:“兄弟們,你們算是咱們全軍最骁勇的人之一了,咱 們打的可是頭陣,莫要看對面人多就丢了魂,隻要咱們能堅持一刻鍾時間,就會有援軍裏外包夾,現在,拿出你們的沖勁,西蜀叛軍的項上人頭可都是白花花的軍功,随我殺。”
公孫劍“殺”字剛落,從腰間锵啷一聲抽出大刀,周圍頓時響聲“唰唰唰”的聲音。
“上!”
此時既然已經靠近大營,也不必遮遮掩掩,公孫劍率先沖了進去,直接就将營地外兩個火盆給踹翻在地,外面這唯一的光源也消失了,隻剩下微薄的月光。
公孫劍大喝一聲,“前有強敵還敢大吃大喝縱情聲色?中州軍八千将士,随我殺!”
“殺!”
喊殺聲震天,壓根沒有喝醉,隻是守在行軍帳篷内的西蜀叛軍早早就聽到了動靜,可一聽喊殺聲還是心頭一顫。
八千?呂将軍不是說僅是五千殘軍敗将嗎?
還沒等西蜀叛軍們走出營帳,隻見一大群人突然沖了進來,二話不說揮刀就砍,帳篷内頓時慘叫聲四起,這群人清理完這個帳篷之後口中依舊嗷嗷喊着沖向另一個帳篷。
但四百人也就那麽多雙腿,跑不完整個營帳,就在此時,西蜀大軍其他行軍帳篷中的士卒也沖了出來,甚至還有一頭發灰白,臂挽大樸刀的人滿臉獰笑的站在遠處看着自投羅網的中州軍。
此人就是呂易了,他朗聲笑道:“大吃大喝?本将軍等的就是讓你們咬鈎!西蜀兒郎們,殺了這群殘兵敗将,咱們就能會綿州了!”
公孫劍冷笑一聲,擒賊先擒王的道理他向來很懂,提刀就沖向呂易,邊跑邊喊道:“西蜀好算計,用開工錢的方法招兵買馬,陸子語不可謂不聰明,但是你們也隻能到這兒了!”
說完公孫劍突然之間改變奔跑方向,一刀斬開帳篷,放出了熊熊大火!
呂易眼神陰霾的看着那個年輕人的一系列動作,他心中有個直覺,覺得自己好像并沒有埋伏到中州軍,反而被他們下了一道。
熊熊大火接連燒毀幾十座帳篷,将整個營地照的十分明亮,這時呂易也終于看清,這波中州軍士卒好像人數不多,打眼看去不過就是四五百人,他重重的将樸刀砸在地上陰沉說道:“好你個許大甯,做内鬼也敢擺本将一道!”
公孫劍見火勢越來越大,揮手切斷一名西蜀叛軍的脖子,他擦了擦臉上的鮮血,對着呂易猙獰一笑,提着刀沖了上去!
這熊熊烈火便是信号,所有在懸崖坡下待命的将士們看到明亮火光,叫喊着沖了下去!
曹鷹與張文奎互視一眼,對着對方點了點頭,二人帶着身後九百人往側面繞路而去。
呂易看着來勢洶洶的公孫劍,身子依然不動如山的站在原地,輕聲對身邊将領說道:“去,攔住他。”
幾名将領領命,舉着長矛向公孫劍而去,公孫劍冷笑一聲,區區幾人還不在話下,他側身躲過一人長矛的刺殺,左手抓住長矛,右手揮刀将那人從頭頂一直劈到腹部,幾乎将其整個人開膛破肚,公孫劍一腳踹開屍體接過長矛向呂易擲去!
呂易面對來勢洶洶虎虎生風的長矛連眼皮子都沒眨一下,他身邊一個身子比他還要瘦小的,穿着甲胄的士卒突然往前埋了一步,徒手抓住長矛。
“小子,本将不知道你僅僅帶這麽一點蝦兵蟹将來我這大營送死是什麽愚蠢行徑,不過本将稍稍動動腦子就知曉其中緣由,想必應該是你那主将公孫劍不敢輕易派大軍前來一探究竟,讓你過來送死探探路,若是本将真過那生辰宴,讓手下士卒放松了警惕,公孫劍就會帶兵趕來增援,但是在這麽個情況下,以本将來看,你現在成了他公孫劍的棄子了,你這四五百人也就交代在這裏了。”
公孫劍冷笑一聲,躲過一人刁鑽的偷襲手段,回手一刀砍下那人頭顱後嘲笑道:“你這腦子還不如不動,依我看來,也是遲早扔出去喂狗的事!”
“黃口小兒罷了,你看看你這麽一丁點人,能撐得住我大軍幾次來回沖鋒?小子,先讓你逞一時口舌之快,畢竟做替死鬼的滋味,也不好受。”
“管好你自己,再說我吧!”
已是九品境界的公孫劍面對兩三位将領,雖有片刻停滞倒也稱不上什麽挑戰,幾個眨眼功夫就講那幾名将領盡數斬落馬下,他往後看了一眼,周圍盡是西蜀士卒,幾乎每個中州軍士卒都在與好幾位敵軍周旋。
他回過身冷然一笑,身形驟然加速,速度極快之下,幾個輕掠就來到呂易眼前,遞出一刀贈禮!
先前提呂易擋下公孫劍長矛的瘦弱甲胄男子站在呂易身前,雙手緊握遞出一拳,直接砸在公孫劍的大刀之上,公孫劍虎口一麻大刀脫手而出。那瘦弱男子不依不饒,腳下一震,又是一拳還來,公孫劍瞳孔一縮,匆忙之間也是一拳揮出。
二人硬碰硬拳對拳對轟一記,周圍帳篷盡數飛向空中盤旋一周方才摔落在地,瘦弱男子向後退了半步,腳跟陷入地下,公孫劍倉促之間對上這一拳在空中倒翻一圈落地以後往後退去三四丈,撞倒了一大片西蜀士卒。
公孫劍眼中驚駭無比,他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渾身沒幾兩肉,就連最小号的甲胄都極爲不合身的男子,一拳之中竟然有那麽大威力,他落地之後不敢有一刻停歇,趁那些西蜀士卒的長矛還沒刺下來的時候,手掌猛然拍地,身子向上高高躍起,離開長矛的攻擊範圍,又向着呂易而去。
瘦弱男子聲音低沉,“呂将軍暫且退後,此人武功不俗。”
呂易嗤笑一聲,“不俗?有你這拳法宗師高嗎?”
“呂将軍,在下沒有開玩笑,此人武功造詣隻比我高不會比我低。”
“那看你的了。”
呂易抓起樸刀往後退去,但他并沒有退去多遠距離,他還想好好觀摩觀摩這兩個“武功相近”的武夫,是如何搏殺的。
說時遲那時快,公孫劍已至眼前,手中無刀的他引内力入臂,再以臂引之,彙入雙拳,帶着赫赫威風的一拳猛然砸了過去!
瘦弱男子不是托大之人,他原地紮了個馬步,随後右腳畫出半圓,屈掌成半拳之勢,又與公孫劍之拳對轟一記。
這次兩方正兒八經不留餘地的對撞,讓瘦弱男子吃了下風,他被公孫劍拳威頂住,腳步向後滑去,他餘光掃視,身後不遠處便是呂易,見這将軍不知死活隻退後五六丈的他臉色有些微變,爲了呂易的安慰他一咬牙,随後右腳驟然用力,硬生生将後退之勢停了下來,但腰身後彎幾乎垂直,口中也有鮮血溢出,顯然這強行停止的手法讓他消耗極大。
瘦弱男子眼神陰冷,屈掌成半拳的手突然又變回掌狀,拽住公孫劍手腕向後一拉,另一隻手徹徹底底的握成滿拳,對着公孫劍腹部就是一拳,這一拳若是躲不過,公孫劍大半也就交代在這裏了。
公孫劍當然也知道情況緊急,他眉頭緊皺,眼睛死死盯着向小腹襲來的一拳,渾身内力運轉到了極緻,他還能活動的那一隻手掌在這個時候突然握拳向下一砸。
瘦弱男子傳來一聲痛呼,下意識松開公孫劍手臂,但公孫劍這不肯吃虧的主怎會讓他如願,老子的手也是你想抓就抓,想放就放的?
公孫劍手腕一轉,反而抓住了男子胳膊,用力往自己身前一拉,另一拳卯足了勁由下往上打去。
隻聽“咔嚓”一聲,公孫劍拳頭上的那一隻猙獰的血口紋路一瞬間出現又一瞬間消失。
瘦弱男子如同倒栽蔥一般重重砸落在地,恰巧落在呂易身前,整個脖子都呈現出扭曲的模樣。
呂易這時的表情也從看戲變成了匪夷所思,他将樸刀橫握在手,眼看公孫劍緩緩走來,一臉驚慌失措的看着面前三拳打死拳法宗師的年輕人。
呂易心中翻江倒海,寒意四起,那個瘦弱男子可不是一般人,是他花大價錢從西蜀江湖上雇來的江湖人,傳聞有八品實力,與傳說中的三境僅差一個九品,而且還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拳法大家,在綿州城還是一個小幫派的副幫主,其名氣實力可想而知,但是就被眼前這個年輕人,三拳給打斷了脖子。
呂易驚恐叫喊,又引來不計其數的西蜀士卒圍在他的身邊,就這樣他還是害怕面前那人沖過來一拳将自己打死,他驚聲喊道:“你别過來!你看你帶來的拿幾百人,都快消磨耗盡了,縱使你再厲害在我數千大軍面前也不過是草芥罷了,你現在若是退下,本将絕不追殺。”
公孫劍呵呵一笑,這就是帶領一路人馬的将領,怎麽越發像一個慫包了,他又笑了兩聲停下,手掌放在耳朵旁做了一個認真聆聽的東西,随後他滿意的點點頭,又對呂易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說道:“你仔細聽聽。”
呂易咽了口唾沫,深呼口氣側耳聽去,在嘈雜的戰場中,他隐約聽到又是一陣喊殺聲,而且越來越近,他擡起頭難以置信的看向公孫劍。
公孫劍不待他說話,輕聲提醒道:“我的人來了,呂大将軍,你不是要埋伏我嗎,不是要引我上鈎嗎,怎地我現在來了,你又擺出這般恐懼姿态,是不歡迎我嗎?”
話音剛落,那另外一陣喊殺聲突然臨近,公孫劍身後那群正在包圍他們的西蜀士卒外圍,明顯騷亂起來。
呂易打眼望去,差點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自家陣型之外,又有黑壓壓一大片人影趕來,他臉色蒼白,無力說道:“那許大甯騙我,許大甯騙我!”
“不不不。”
公孫劍搖了搖頭,“許大甯沒有騙你,他對你說的中州軍情況句句屬實,若不是本将軍對他留了個心眼,今天恐怕就是我被圍剿了!”
呂易大驚,“你……你是公孫劍?”
“看你一把年紀了還真是個憨貨,和本将軍在這深山老林中捉了那麽久的躲貓貓,你連我長什麽樣都不知道麽!”
公孫劍側目看了一眼,中州軍已經将外圍西蜀叛軍清理幹淨,此時形成了兩軍對峙的情形,他左右看了看,沒有找到跟了他許多年的淮安大刀,較爲可惜的歎了口氣,“殺!”
“喝!”
中州軍将士向前沖鋒!
最可笑的是,在這一群渾身多多少少都有包紮痕迹的中州軍面前,裝備精良精神煥發的西蜀大軍竟然在緩慢後退,一時間局面竟形成了一邊倒的單方面屠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