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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幹了!抓就兩個人抓,吃的話一群人吃,他們怎麽不抓,就張個嘴等着吃,你信不信等我們回去,他們還讓咱們幫他們烤着吃!”
矮個子抱怨一聲,雙手環保在胸,正好靠在供公孫劍躲藏在樹冠中的那顆大樹 下。
高個子笑了笑,“我道是什麽原因,到時候烤了就是,咱們邊烤邊吃,把好的都吃光,給他們留骨頭不就行了,你要是還不樂意,這狍子皮就扒給你禦寒了。”
野狍子聽到不僅要被吃,而且還要被扒皮做成衣物,眼中竟然閃現出絲絲淚光,一隻偌大的頭顱輕輕晃動,仿佛是在懇求二人能饒他一命。
高個子“嘿喲”一聲,“你看,這畜生都知道忍辱負重,你就不能先忍一忍?這次将中州軍困死之後,他們的大好頭顱任人宰割,到時候咱們這一标的功勞都給你,讓你做個百夫長揚眉吐氣。”
矮個子聽後才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可下一刻,他的笑容凝固在臉上,那高個子突然不動了,脖子處出現一個碗大的口子,身體動作還保持着一副要長篇大論的語重心長的模樣,他整個腦袋被一柄大刀直接砍斷!
矮個子剛想叫喊,突然從頭頂跳下來一人,那人捂着他的嘴巴,另一隻手抽出大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沉聲說道:“敢出聲,我就要了你的命!”
公孫劍眼睛死死盯着矮個子,矮個子慌張點了點頭,公孫劍松開捂着他嘴巴的手掌,連手帶腳拽開壓在狍子身上的高個子,輕聲說道:“趕緊逃命吧。”
狍子極爲人性化的前膝一屈,而後飛奔而去。
公孫劍回頭看向矮個子,“我問一句,你答一句,若是吞吞吐吐,或者回答的慢了,我就要了你的命,明白了嗎?”
矮個子點頭如小雞啄米。
“你們這波援軍是以什麽目的,爲何隻困不攻!”
矮個子臉色一苦,哀求說道:“小的不過就是普通小卒,不知道有什麽目的。”
公孫劍冷笑一聲,又捂着了他的嘴,用純鐵刀柄在他的肚子上狠狠一撞,矮個子頓時腰身完成了大蝦,眼睛爆瞪,嘴巴中嗚咽喊叫,流了公孫劍一手的口水。
公孫劍狠聲道:“我在上面都聽得清清楚楚,你若是不老實,下一次可就是刀刃了!給我好好說!”
矮個子深呼幾口氣緩解岔氣,有氣無力道:“我說,我全說……”
懸崖與密林的交界處,公孫劍扛着一個穿着紅甲的西蜀小卒走了過來,曹鷹已經在這裏等候多時了,他将那名小卒放下,沉聲問道:“你們都打探到消息了嗎?”
曹鷹點了點頭,“各有收獲,還有一人沒有回來,再等一會兒,這個人是什麽情況?”
公孫劍放下昏厥的西蜀小卒,從旁邊扯了一根粗長的藤蔓将其捆在巨石後面,開口道:“抓的舌頭,也告訴我不少關于西蜀援軍的消息,我怕他回去告密,就将他帶過來,先綁在一個地方,等我們和西蜀援軍打完了仗,再任其自生自滅。”
“直接殺了不就行了。”
公孫劍搖了搖頭,“都是應征入伍的人,甚至有些人就是過來湊數賺銀子的,罪不至死,聽這個小卒的說法,他們參軍入伍就相當于做工,時間越久給的銀子越多,不像咱們,隻能拿着頭顱換銀子。”
曹鷹吐出一口氣,雖然他覺得公孫劍依舊有些婦人之仁,但畢竟公孫劍是這次的主将,一切還要聽從他的想法。
“我先說說我從舌頭口中打聽到的東西,他們本來是以援軍身份趕往渝州城,但是在路途中收到飛鴿傳書說渝州城破了,所以他們主将就更改了原有計劃,将大軍分爲四路,堵住中州軍所有的去處,咱們這裏阻撓援軍給主力拖延時間看來是多此一舉了,恐怕于将軍那邊依然有惡仗要打,情景不容樂觀,你們那邊得到什麽消息了?”
曹鷹表情凝重說道:“他們援軍更改計劃我們不知道,我們在你來之前相互對了一下,打探的情報大緻相同,他們也要爲了保存實力,不想直接攻打,想要把我們困死在懸崖上,到時候他們再對付一隊精神萎靡的殘軍敗将,手到擒來。”
公孫劍皺了皺眉,現在這個情況越來越惡劣了,本想着打開西蜀門戶,便能一路凱歌,拿下綿州荊州,靜等論功行賞就行了,可誰知這個援軍的将領竟然設了一個小小的埋伏,恰巧中州軍又一頭紮了進去,雖說中州軍如今還有八九萬将士,正面應對那數量少了一半的西蜀援軍綽綽有餘,但是這裏不是平坦地勢,也并非攻城守城,而是在十萬大山的深山老林中,是西蜀叛軍的地盤,一個不小心估計就會被設計埋伏,很有可能連敵方的方位都沒摸清楚,自己這一方就已經死傷慘重了。
公孫劍蹲下身,兩巴掌拍在那名西蜀小卒臉上,這個矮個子士卒輕哼幾聲,慢悠悠睜開眼睛,表情也從不知怎麽回事,突然眼前一黑的迷茫,變成了眼前都是大周将士的驚恐萬分,他拼命掙紮起來,可那藤蔓雖比不上麻繩,但也韌勁十足,豈是他輕易就能掙脫開的。
西蜀小卒用哀求的眼光看向公孫劍,大聲讨饒道:“這位将軍,我把我知道的不知道的全都告訴你了,你也說過不會爲難我,怎麽又在這裏了,我也隻不過是一個爲了銀子參軍的如同士卒,在大軍中我沒有任何說話的餘地,你把我綁走做什麽,饒了我吧,我以後再也不敢爲了銀子做昧着良心的事了。”
曹鷹冷笑一聲,“你也知道是昧着良心做事,四五年前你可還是大周子民,如今搖身一變,變成了西蜀幫兇,爲陸子語賣命阻撓大周一統大計,你說你是爲了銀子昧着良心,但是往大了說那就叫通敵賣國,這罪能小到哪裏去,我看你是死不足惜。”
這小卒子哪裏見過這陣仗,沒有上過私塾,甚至連自己名字都不會寫的他,急得眼淚直落,他哪想到就像一個幫工的參軍,會有一頂通敵賣國的帽子直接扣到他的頭上,他眼神凄慘,又看着公孫劍,“大人!大人!将軍!我真不知道,他們說有銀子拿,這次出來回家之後還有賞銀,我那時正愁沒銀子娶妻就過來了,我真不知道這是要通敵叛國啊。”
公孫劍眉頭一展,他忽然之間琢磨出幾分餘味來了,“我再問你兩個問題,你若是都能答上來,我就放你走,本将軍說到做到。”
小卒一聽,沒有驚喜反倒愁眉苦臉,“小的把知道的全告訴将軍了,您再問我關于西蜀的事情,小的也不知道啊……”
曹鷹直接抽出折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将軍發話你就回,回的上來就活,回不上來就是死,哪來那麽多廢話!”
小卒腦袋一縮咽了口唾沫,心如死灰。公孫劍開口問道:“你們過來參軍的,大多都是爲了銀子嗎?參軍時那些招兵的人是怎麽說的?”
小卒松了口氣,原來是這個問題,他可是經曆了從綿州平民到西蜀士卒的曆程,對這個還是很熟悉的,“不說全部,也有八成士卒都是爲了銀子,西蜀大軍中大多都是蜀地之人,隻是偶爾夾雜着幾個聽不懂言語的蠻夷之人,這些蠻夷之人還都有武職在身,當初小的去參軍的時候,他們就當衆說什麽爲了鞏固城池安全,不讓匪類侵犯城中百姓,每個月有二兩銀子,做的越久銀子拿的越多。當時小的覺得參軍威風還有銀子拿,還能保護城鎮百姓,受他們敬仰,這樣的好事自然就來了。”
曹鷹翻了個白眼,一臉鄙夷的說道:“參軍都爲了銀子,那還談何保家衛國,二兩銀子就能讓你賣命,敵方給你四兩銀子,你是不是能反過來捅自家人一刀。不過我也是很奇怪,話說你們這些爲了銀子來的,看見要拼命,和招兵時說的不一樣,就沒有一絲懷疑嗎?”
“懷疑!當然有過懷疑,也有人聚衆鬧過,可是才踏出綿州那一刻,标長就過來說‘現在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渝州的兄弟親人們要堅持不住了,咱們要去幫助渝州兄弟力抗匪類,我知道你們心有芥蒂,但咱們不是白去的,到達渝州城一天,就能領十天的工錢。”
“然後你們就來了?”
曹鷹現在是真服氣了,愚民愚民,這群百姓真夠愚蠢的。
小卒面有苦色,他要是早知道是這麽個情況,肯定就尥蹶子不幹了,而且因爲他個子矮,被那幾個同袍整天欺負,若不是那個被公孫劍一刀砍下頭顱的高個子,他都要包攬他那一伍所有人的衣服臭襪子。在軍中受氣不說,幾次小規模搏殺要不是他機靈,早就死了,這賣命受苦的活計,他還真做不下來。
公孫劍笑了笑,他現在突然之間有一種撥開雲霧見光明的感覺,這些西蜀士卒壓根就沒什麽凝聚力,都是爲了銀子罷了,那些操着一口蠻夷言語的武職将領,估計就是陸子語僅剩的嫡系了,他爲了快速擴充軍隊,就實行了這一以做工名義參軍的愚民計策。
一群爲了家國大義拼命的中州軍将士,對上一群爲了銀子被迫拼命的西蜀雜軍,結果是可想而知的。
這名矮個子小卒眼神黯淡的看着公孫劍,面前這個看起來比他年齡小上許多的年輕将領,眼神中的老練以及眉宇之間的英氣,都是他所不能及的,他突然之間有了一個想法,大周能培養出這麽一個個年輕無謂的将領,那西蜀第一任蜀皇離覆滅還遠嗎。
小卒抿了抿嘴唇,“将……将軍,小的這個回答可還滿意?”
公孫劍點了點頭笑道:“滿意,滿意至極,若是你能迷途知返那就更好了,蜀地永遠是大周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不管賊人将蜀地占了一年兩年還是五年十年,大周隻要出手,必定收複失地,還我河山。你要記住,陸子語并不是蜀地之人,他不過是一個蠻夷出身的夷人罷了,蜀地百姓百萬,怎能讓一個蠻夷之人當皇帝?而且我大周從來不是什麽匪類宵小,你應該至今沒有去過中原吧,那裏經過改制與張丞相提出的扶龍五策,百姓人人安居樂業,食有珍馐玉盤,穿有錦帽貂裘,住有曲徑通幽,行有棗紅烈馬,大周想要的是天下人人皆可安定,如果不是陸子語,你們蜀地也能過上中原的富強生活,明白嗎?”
小卒怔怔點頭,這位将領說的和蜀地将領說的完全不一樣,蜀地将領将中原貶的一無是處!他一時間忘了自己是俘虜身份,反問道:“将軍,西蜀将領都說中原破落,家家戶戶皆以行乞爲生,食不果腹,衣不蔽體,這麽說來,他們說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