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 麽多也沒用了,反正老子這條命是交在你手上了,隻是可憐我那家中的小嬌妻,哎……你說我無緣無故的參什麽軍,你說對不……”
曹鷹說了一半突然住嘴,他刹那間想起,公孫劍在中州可是還有一個新婚妻子,這一對新人成親之後連十二個時辰都沒待夠就分别了,此時自己要交代在這裏都那麽想念家人,公孫劍何嘗不是?
“抱歉了公孫,我一時沒把住門。”
公孫劍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歉做什麽,我又沒多想,反正啊,咱們肯定能沖出去,相信我,你那什麽嬌妻回頭我也看看,就你這挫樣還能找着夫人,真是厲害。”
曹鷹翻了個白眼,如果說自己找到妻子是厲害活兒,那麽公孫劍能找到宋翎兒做妻,就是修了八輩子福分。
公孫劍咽下去最後一口炊餅,拍了拍屁股站起來,低聲對他說道:“不和你貧嘴了,現在要辦正事了。”
“你也是時候鼓舞一下軍心了,我這時候過來就是看你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主将沒有信心,下面的将士怎麽會有信心,俗話說得好,兵熊熊一個将熊熊一窩,你得好好說道說道。”
“放心。”
公孫劍拍了拍手掌,聲音不大,但在靜谧的懸崖邊顯得格外刺耳,所有士卒都向他看來,手中捧着饅頭,人擠人的站起身,等待着将軍的發話。
公孫劍起身又往懸崖高處跳去,高高躍起三四丈,穩穩的站在懸崖的一座矮山頭之上,向下俯瞰密密麻麻的大軍,他清了清嗓子,運用起林秋風交給他的氣沉丹田,以胸腔真氣彙入聲道,從而能加大聲音的辦法,他沉聲喊道:“将士們,爲何都這麽萎靡不振?讓本将猜猜,是不是打了敗仗?”
五六千人依舊鴉雀無聲,甚至還有些許的嘲弄笑聲,現在都什麽時候了,你作爲一軍主将還在此處賣乖,不就等于帶着我們往火坑裏跳嗎?
公孫劍面色有些尴尬,他自嘲的笑了笑之後眼神突然淩厲起來,猛然一跺腳,腳下矮山寸寸龜裂,下一刻變成無數石塊散落在地,他落在地面狠聲道:“不就吃了一場敗仗麽!赢得起,輸不起是嗎?一個個愁眉苦臉成何體統,你們作爲中州軍的驕傲哪裏去了?你們想變成天下最強悍軍隊的心去哪裏了?”
五六千人齊齊低頭,這次是真的不敢言語了。
公孫劍微微昂首,悠悠說道:“要我說,這山下的西蜀叛軍,也就五千來人,咱們也五千多人,爲什麽你們會覺得咱們就打不過他們呢,一人一槍捅穿兩個,咱們兩千人就夠殺他們的了,我對你們有十分的信心,爲什麽你們就不能拿出點氣勢來呢。你們告訴我,你們能不能在兵力同等的情況下,拿下敵軍?你們,弱不弱!”
“才五千多人,不會吧?我看他們那雄赳赳,氣昂昂的樣子,少說也有萬人之衆吧?”
“他不可能帶着咱們去死吧,咱們死了,他也活不成,将軍說的應該沒錯。”
“是啊,咱們中州軍弱嗎?肯定不弱。”
公孫劍話音剛落,五六千人突然叽叽喳喳說起話來,皆是在讨論着他們所關心的話題,山下如果真的隻有五千人,那估計真能沖一沖。
公孫劍給足了他們讨論的時間,足足一刻鍾過去,他就這麽站在原地,靜靜看着面前那些可憐又可愛的将士們,一個個就算是受着傷也要和意見不和的人争執一番,纏着白布的軀體做不出什麽大幅度動作的樣子,十分滑稽。
曹鷹在他身後幽幽說道:“我感覺到了,他們總算能說話了,可以讨論接下來要做什麽了,這種情況比方才死氣沉沉的樣子好太多了。”
公孫劍點了點頭,“他們想要的不是你信誓旦旦的說帶他們沖出去,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局勢還是能看得清的,他們想要的是一個真相,或者說是真相中那渺茫的希望,你把這一丁點希望說給他們,他們也就不會再亂想毫無意義的事情,都會向希望前進,畢竟……活着總比死了好。”
曹鷹豎起一根大拇指稱贊道:“你是這個,以前我覺得于将軍與柳将軍對你都太過偏心了,我也一度認爲你沒有什麽才幹,憑借着二位将軍的後台才爬上來的,想想以前對你冷嘲熱諷的樣子,現在我都臉紅,向你道個歉。”
公孫劍一笑置之,“大丈夫頂天立地不拐彎抹角,曹大哥也是真男人。”
二人相視一笑,算是徹底冰釋前嫌。
公孫劍又給了将士們一刻鍾的時間,足足小半個時辰,就一直靜靜地看着他們。
“差不多了吧?”
曹鷹提醒一句。
公孫劍點了點頭,渾身突然暴起一陣氣浪,腳下碎石突然下陷一寸,發絲無風自動,雙拳隐隐有虛影乍現,看起來極其剛猛有力。
這個狀态下的公孫劍,把曹鷹看的一陣目瞪口呆,在渝州城外時公孫劍僅是八品高手而已,這才打了幾天仗,竟然到了九流九品的實力,不是說境界成長不能殺人嗎,怎麽公孫劍殺得人不少,境界成長的也快。
如果這個情況下的公孫劍都能讓曹鷹吃驚,那麽如果告訴曹鷹,公孫劍學武不過三年而已,就踏足九品,豈不是要驚掉他的下巴。
隻見公孫劍此時雙臂一擺,胳膊上的盔甲布條炸裂,右臂的傷口竟然在不知名的情況下正在緩緩愈合!兩隻胳膊上隐隐出現一個猙獰的紋路,順着傷疤猶如一隻夜叉在東海之濱尋妖問怪,若有所查,必定翻江倒海。
那六七千士卒也安靜下來,瞠目結舌的看着這時候有些不正常的主将,一些沒見過世面的将士當場就跪了下去,直呼天神下凡,引得周圍不明就裏的同袍們也跪下,前面跪下一大片,後面不知道情況的士卒見前面都下跪了,也一個個跪在地上,六七千人整齊劃一,單膝跪地頭埋臂間。
公孫劍好像很滿意現在這種情景,他雙臂回歸丹田之處,引内力向上,随後深吸一口氣,胸膛高高挺起,他高聲喊道:“若是讓你們此時下山迎敵,沖出殺陣,殲滅西蜀叛軍,你們可敢!讓你們重振旗鼓,以一人之力要勝兩人,你們可能做到!”
不知怎麽回事,這一句話幾乎是直抨衆人内心,就連後面那個九品高手曹鷹都感覺心髒被人打了一拳一樣,那顆緩慢跳動的胸膛被激蕩起層層波瀾。
“有何不敢!有何做不到!”
六七千人異口同聲,驚起無數飛鳥,驚落無數灰燼。
公孫劍這才壓下丹田内力,一揮大手指揮道:“各自就位,等候命令!”
“是!”
公孫劍做完這一切暗暗向曹鷹招了招手,後者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走到公孫劍面前,公孫劍扶在曹鷹肩頭後那口氣一洩,雙腿一軟差點摔倒,還好曹鷹及時摟住他的肩膀,才沒能讓這個方才還威風凜凜的年輕将領,下一刻就變成了一隻軟腳蝦。
曹鷹低聲問道:“你那什麽招式,這麽厲害,竟然還能出現那種紋路。”
公孫劍摸了摸自己的右臂,上面的夜叉巡海正在消散,隻有一個淺淺的疤痕,“于将軍教我的夜叉巡海拳,我已經練習到大成了。”
曹鷹撇了撇嘴,“說于将軍偏心,還真的一點都不冤枉他,那這麽厲害的招式都教給你了。”
公孫劍尴尬一笑,“别看氣勢不錯,其實威力很低,就是造勢用的,不值一提。”
“休息一會再整裝催馬?”
公孫劍點了點頭,此時的他心跳地厲害,那一招其實威力很大,但是招式不是用給自家人的,于将軍曾經告誡過他,當手下之人越發不信任你的時候,你可以給他們一些武力上的壓制,一來可以震懾他們,警告他們不要做什麽出格之事,二來也能給他們信心,主将還有這麽大的神通,底下士卒自然也就升起了希望。公孫劍還是頭一次用這種敲打人心的法子,不過看起來效果還是十分可觀的,不說這些士卒已經有了鬥志,就連那些讓人攙扶着的受傷将士也推開同袍,自顧自磨着手中折刀。
公孫劍打坐調息了一炷香左右,又給曹鷹使了個顔色,後者心領神會,帶了幾個機靈的士卒率先溜了出去,公孫劍也随後趕到。
“我去抓個舌頭來問問,你們這幾人先充當斥候去前方探探路,畢竟現在還不知道敵方到底是以什麽陣仗在等着我們,切記不可與敵方任何人起正面沖突,一旦被發現調頭就跑,回來再核對信息。”
公孫劍與面前幾人蹲在石頭後面小聲商談。
曹鷹點頭同意道:“這些标長都是我手下的老卒了,辦事效率很高,公孫将軍就放心吧。”
公孫劍也不說太多廢話,貓着腰率先奔了出去。
這地形雖說是萬丈懸崖,但是在懸崖之上尤爲平坦,再往下幾分便又是一出密林矮草,中州軍的善後部隊與西蜀叛軍的援軍相隔不遠,隐約能看見人頭攢動,公孫劍腳尖輕點,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落在一根枝丫之上,擡起眼眸向前方看去。
正前面炊煙袅袅,比起中州軍吃的饅頭涼水,這些西蜀叛軍可以說是山珍海味了,又恰巧駐紮在密林,還有不少野味解饞,那一排排正烤着山兔野豬的火架,散發着誘人的香氣,看的公孫劍那叫一個食指大動,他舔了舔發澀的嘴唇罵道:“真他娘的人比人氣死人,爺爺這邊這個炊餅都要掰兩半吃,你們這群孫子倒好,有肉可以烤着吃,而且還有鹽巴!”
公孫劍氣惱眼紅這些西蜀叛軍的時候,也沒忘琢磨怎麽才能抓住一個舌頭來打聽打聽,可這群叛軍現在紮堆正在進食,基本看不到一個落單的傻子,就算有也離着營帳不遠,一旦出現什麽意外就會被所有人看見。
正當公孫劍愁眉不展的時候,他耳尖輕動,向後看去,竟然有兩個一高一矮的西蜀士卒提着一隻狍子,徐徐走來。
那其中提着狍子的矮個子士卒突然把一直顫抖的狍子往地上一扔,另一高個子被這麽一閃,一個踉跄就摔倒在地,那狍子眼中頓時又升起來希望的光芒,但是下一刻那跌倒的士卒猛然趴在野狍子身上,讓這頭瘦小的野獸動彈不得。
高個子眼神一瞪,看向扔狍子那人,怒罵道:“你瘋了!這玩意老子廢了老大勁了,你要是把它放走了,老子跟你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