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黃翠一時語塞,男人果真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有些東西用再多銀子也買不到,她又側頭看了一眼院内,恰好婉蓉也擡起腦袋,二女對視,婉蓉輕輕點頭便又換上笑臉,身子又往趙苟同身邊近了幾分。
這 三日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如果無聊的話,三日如同三年,一分一刻都是煎熬,但若是身邊有佳人相伴言笑晏晏,這三日可就過得很快了。
趙苟同這幾天再也沒有翻開任何書籍,隻是日夜待在婉蓉的院子中,一同吃飯習琴,在外人眼中俨然成了相敬如賓的夫妻模樣,随着時間的推移,那些還抱有幻想的丫鬟婢女的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
孫思漁從未踏足過知府别處,卻輕車熟路一般來到院子邊,對着趙苟同微微颔首,趙苟同見先生到訪,再顧不得與身邊佳人聊琴,急忙追了過去。
師徒二人漫步在偌大的府邸中,孫思漁面無表情,趙苟同一副做了壞事的孩子一般,低着頭跟在後面。
孫思漁頭也不回的問道:“這幾日将濟民經看的怎麽樣?”
趙苟同不敢說謊,坦誠回到,“學生近日習琴,未進一字,還請先生責罰。”
孫思漁嘴角勾起,語氣卻頗有嚴厲,“那可是關乎到你以後入仕重要知識。”
“學生明白,學生荒廢的這幾日以後必定日夜追趕補上。”
一路再無話,徑直走到幽深的花園中時,孫思漁才停下來,趙苟同也驚歎于知府府邸竟然這麽大,都快趕上稷上學府的半個山頭了。
“你就沒有什麽想對我說的?”
趙苟同抿了抿嘴唇,知是瞞不住了,他商量道:“先生,我破戒了……我能否帶一女子一同入京,我向先生保證,絕不會擾到爲官之途。”
“破戒?”
孫思漁冷笑一聲,“女色而已,你又不是和尚,七情六欲人之常情,你可知我爲何讓你過盡奢華?”
“爲了學生以後不被這些東西侵染了初心。”
孫思漁搖了搖頭,“有一些這樣關系在其中,但是關系不大,我最想讓你知道的是,以後你的生活可能每天都會如此,你還會不會好好的爲民更始,替寒門士子出頭,不會忘記自己是何出身。”
趙苟同長出一口氣,“學生自然不敢忘,說實話,學生對待奢華生活并無好感,唯一好感便是那個知書達理的女子。”
“你可知那女子是何身份?”
“風塵女子,可這又何妨,學生以爲,她是可以成爲賢妻的人選,至少會在我在外之時,主持好家中事宜,不過問是非。”
孫思漁笑了笑,“你倒是被她迷了心竅,罷了,這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做決定,我隻關心我将天下寒門未來以及稷上學府的未來,放在你的身上,到底可不可行。”
“可行!”
趙苟同堅定說道,“學生出身布衣,自然懂得寒門士子想要出頭更是難上加難,這幾日的奢靡生活,如果不是遇見了先生,學生這輩子都無法享受到這樣福分,那那些才高八鬥卻隐沒在世間的寒門,更是如此,所以學生堅定,要用我的雙手,爲後人打開一扇大門!”
孫思漁眉有喜意,“什麽大門?”
“讓他們高官厚祿衣食無憂的生活,讓他們可以指點江山爲民請命公正無私去做事的環境。”
“好!”
孫思漁重重說了一聲,“我這幾日用心良苦,倒是多此一舉了!”
趙苟同嘿嘿一笑,“不多此一舉,學生這不找到了意中人。”
孫思漁注視趙苟同良久,哈哈大笑!
立夏,天氣轉暖,萬物複蘇,東州稷上學府趙苟同,走馬上任五品民部郎中!
京城大街小巷川流不息人聲鼎沸,販夫走卒穿行在四城之中,吆喝叫賣着他們手中的物件,累的氣喘籲籲還要盯防着莫要惹了其他城中的地頭蛇,他們也想落地生根,可京城的地契價格是越來越貴,用市井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話來說,那就是每天都能漲半個月的糧食。
京畿之地南城門,今日來了一大一小兩個光頭和尚,其中年歲頗大的穿着十分普通,既不是白色袈裟的隐世高僧,也不是黃綠披肩的講僧,更不是大紅袍子的住持,僅僅是簡簡單單的一件灰色僧袍,小和尚穿的鮮豔一些,也僅是灰袍外再裹一襲紫色披肩。
這兩位僧人閑庭信步在南城街道之上,百姓皆是平視一眼就垂下眼眸,那歲數偏大的僧人還穿着沙彌的灰袍,在他們眼中,不是假和尚就是假扮僧人的真騙子,小和尚估計也是被老和尚當成坑蒙拐騙的工具罷了。
這一大一小不理會世俗目光,僅是目視前方,雙手合十緩慢行走。
這時,街道盡頭一陣馬蹄奔襲夾帶着百姓的驚喊聲傳來,老僧人搖了搖頭,輕念一聲佛号,聲音細潤清晰,絲毫不似半分遲暮老人。
“本想一路走去皇宮,卻不料還是要這般大動作了。”
一旁的小沙彌撓了撓腦袋,“師父,這樣一來那皇帝陛下不是挺有禮貌的嗎?”
老和尚輕笑一聲并未作答,這小徒弟哪裏知道其中谙事。
馬蹄聲漸進,南城是達官顯貴的宅區,其中不乏一些纨绔子弟,但是在如今嚴厲苛刻的制度之下,還敢騎馬上街擾民的纨绔子弟少之又少,沿街商鋪的賦閑掌櫃探出頭想看看又是哪個公子哥如此目無王法,又給他們那當官的老爹找麻煩。
馬聲嘶鳴,隻是片刻就行至兩位和尚面前,這一群騎馬擾民之人看穿着可不是什麽二世祖,一個個身穿氣勢淩人的黑色甲胄,背後還有長長的大紅披風,胯下大馬更是看起來就比平常馬匹大上一圈。
有些見過大世面的掌櫃的急忙回屋規避,這些人可比纨绔子弟更加難對付,他們是正兒八經的皇城守城軍以及禦林軍!
隻見那爲首一人翻身下馬,卑躬屈膝凝重道:“末将爲皇宮禦林軍大統領,特來此處迎接觀禅院住持明心聖僧與密堂小師傅。”
“阿彌陀佛,老僧帶小徒見過大統領。”
小和尚與師父一起行了個禮,癡癡的望向這一大群人。
宣元殿内,李如是、王知客、李乾民三人坐在兩側,好像在等着什麽。
李如是眉毛輕輕挑起,眼光掃向道統那不安分的手指,他輕笑一聲打趣道:“王掌教,難不成明心聖僧的到來,還給你添了幾分壓力?放心,朕可不會喜新厭舊。”
王知客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指在桌上十分不合禮儀的胡亂敲打着,他歉意說道:“請陛下恕罪,貧道可不怕那秃驢,隻是待會又要少不了一番口角。”
“口角什麽的還是不要發生了,朕已經派人去迎接聖僧,我可不希望佛頭與道統再争執起來,這樣朕可就少了一員助力了。”
李如是臉上帶着淺淺的笑容,凝視王知客,後者微微欠身,“貧道知曉輕重。”
李如是輕輕歎了口氣,絲毫不避諱的說道:“孫思漁這個大儒朕已經将好處給盡了,也将其拉在了身邊,隻要他站在朕這邊一時,他的寒門入仕之目的就能更進一步,而王掌教的道家也是站在朕這一方,隻要朕大周還在一日,就不會讓青陽山沒落,隻剩下那觀禅院佛頭,至今不知其站位幾何,若是也能站在朕這一邊,朕真就不用再怕齊得黃了。”
王知客點了點頭,“貧道知曉陛下用心之良苦,但貧道猶有話說。”
“但說無妨。”
“三教能存兩教已經是幸事,從古至今還未有三教并存的先例,一來寺院清心寡欲不與人争,也用不着什麽認同,二來佛教在百姓心中根深蒂固,百姓基數十分龐大,自然能夠長盛不衰,貧道以爲,佛頭不是太好争取。”
李如是聽後疑惑的“哦”了一聲,“朕就偏偏不信這個邪了,若是朕讓他佛教歸我李家,那朕就做到了前無古人的壯事,若他們依舊想獨善其身,那朕可就要好好盤論盤輪了,佛教是留是滅,不過是朕的一句話罷了。”
李乾民擡頭看向父皇,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如果父皇真的爲了禮儀,直接派人去觀禅寺接兩位聖僧更能凸顯對其的看中,而不是到了城下派禦林軍去迎接。
父皇這是在告誡,甚至有幾分警告的意味在其中,讓明心老和尚在來的途中,在好好掂量掂量。
王知客苦笑一聲,陛下這個念頭實在太極端了,要麽做到三教盡在他李家手中,要麽就直接滅掉,雖然從古至今還沒有帝王一統三教,但也沒有任何一位帝王能徹底滅掉一教。
先說儒教,門生千萬萬,哪個學文識字的百姓不算半個儒生?再說道教以及佛教,二者一個信奉東方仙人,一個信奉西方佛陀,雖有不同之處,但終歸都是信仰,信仰一事在百姓心中更是根深蒂固,甚至這兩個教派比大周對百姓的影響更加深刻。三教想要徹底抹去其一,都是不可能的事,隻能任其在曆史的長河中興衰,但絕不會滅亡。
王知客說道:“雖然我對那老秃驢頗有微詞,但還是希望陛下能一統三教歸心吧。”
李如是朗聲笑了笑,“朕的天下,必須要歸朕管,不然朕不管你影響力有多高,依舊能将任何一個勢力扼殺。”
不等王知客再說些什麽,李如是再不提這茬,他看向李乾民,“民兒,朕讓你去籠絡無劍山莊的莊主,以及黔玄山的掌教,可有頭緒?”
李乾民輕輕搖頭,“江湖人殺伐氣太重,那女子莊主甚至見都未見我一面,隻是派了個副莊主出面迎客,但是字裏行間也是江湖事江湖了,朝堂事朝堂管,黔玄山更不用說了,隻見到了幾個道童而已。”
李如是眼神瞬間陰沉了下來,他冷笑道:“這群江湖人士,倒是幾分傲氣,你堂堂太子入門都見不到廬山真面目,那這意思就是要朕親自走一趟了。”
王知客大驚,這些江湖門派自然有其自傲之處,不想受朝廷管制做朝廷鷹犬也是情理之中,可是李如是語氣中滿是殺氣,若陛下真有滅了他們的心思,這大周江山可就四面楚歌,岌岌可危了,他急忙起身問道:“太子殿下,這其中是否有些誤會?”
李乾民凝視王知客,在這位青陽山道統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忌憚,他也想到了其中利害,順勢說道:“父皇,莫要氣惱,無劍山莊莊主正在閉關,所以由她師弟代爲迎客,她師弟的話不能代表她,等兒臣再去一次,好好問一次就是。那黔玄山掌教出門遊曆,山中隻剩幾位已經數十年不見客的老道士,所以兒臣隻是見了幾個不輕不重的道童,話說至此,還是兒臣去的時機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