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慶勻這時突然注意到于将軍摸着下巴沉思着什麽,他問道:“于将軍,還有什麽纰漏?”
于有俊擡起頭,“你剛剛說,兩萬人和四萬人打的有 來有回?”
“對,咱們士卒看見你們沖鋒陷陣,一個個都喚出了血腥,打的那叫一個狠。”
于有俊眉頭凝在一起,絲毫沒有任何高興的感覺,他沉聲道:“我加入戰場之前,分明吩咐過林康林超兩兄弟,一旦兩個大軍彙入沖入高層,或者敵方有援軍增援,他們二人必須帶着餘下所有士卒加入戰場,我一開始感覺到輕松不少,還以爲林康林超二人來了,這麽說來,他們兩人沒有派兵?”
柳慶勻也眯起眸子,說好的增援,卻不出兵,隻要不傻都會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
于有俊皺了皺眉頭,他語氣有些不善,“我相信林康,但是那個林超太過陰沉,我很不喜歡,而且後方還有黃海平那個不确定因素,我直覺一向很準,但是這次我希望不要那麽準,如果林康也是一個表裏不一的虛僞之人,我于有俊就算是力竭也要将他們三人手刃!”
“于将軍,往好的想,林康這人我也熟,算是最早一批和你一起打拼的将領人物,應該不會……”
“王毅老兒拿命來!”
柳慶勻還沒說完,公孫劍在他耳邊大喝一聲,提刀就沖了上去,他順着公孫劍跑動的方向看去,那南朝軍大将軍王毅竟然下了丘連軍鎮,和大軍一起厮殺。
“糟了,我剛剛開玩笑說取了王毅的腦袋就不讓他受罰,這小子想要去殺王毅。”
柳慶勻看着往前奔跑的少年說道。
這王毅雖然年老,但是他縱橫沙場數十年,身體也是孔武有力不輸年輕人,可當得上“老當益壯”這四個字,以公孫劍那小身闆,估計在他手上也走不出幾招。
于有俊從地上撿起一把長矛,拍了拍柳慶勻的肩膀說道:“我也去,既然王毅老兒敢下丘連,那我就先殺他,省得夜長夢多,殺了王毅之後他們群龍無首,丘連軍鎮手到擒來,到時候不管後方如何,都能應對。”
柳慶勻深深點頭,在于有俊也一掠而過之後,他耳尖一動,回頭看了眼後方,這時間突然人頭攢動,不下萬人從外部殺來!
這時于有俊也轉頭,與柳慶勻對視一眼,二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擔憂,因爲這萬人之衆爲首之人,就是那名不轉經傳的黃海平。
于有俊皺眉,“我沒有給他兵權,我也沒看見林康林超兩兄弟。”
“糟了!”
柳慶勻一指遠處,黃海平帶領的萬人通通系上紅巾,肆意屠殺着淮安軍!
他破口大罵道:“這龜孫子果然是個叛徒!”
王毅也向遠處望去,他突然間大笑起來,那手臂上的紅巾他最熟悉不過了,當初南王策反他的時候,就是讓他手臂纏紅巾裏應外合。
“天不亡我啊!天不亡我!”
“天亡不亡你我不知道,我今天必亡你!”
王毅正得意之時,耳邊突然出現一個稚嫩的嗓音,他側目看去,一個年輕人提着有些卷刃的淮安大刀猛的挑起,橫刀斬向自己的胸口!
王毅在戰馬之上往後一仰躲過這陰險至極的一招偷襲,他“锵啷”一聲拔出長劍,三尺青鋒的脆鳴聲亦是催命聲,公孫劍持刀手臂突然出現一個足有五寸長皮肉翻轉的刀傷!
“黃口小兒,想讓我死的人多了去了,你可撒泡尿照照自己!”
公孫劍無處借力從半空中跌落在地,他急忙翻滾一圈躲過十數支長矛傾軋,半跪在地,猶如一頭陰沉野狗盯着馬背上的南朝大将軍!
王毅看着馬下這名小将,嘴角的陰險笑容更甚,現在淮安軍前有狼後有虎,他們也隻能祈求于殺了自己,然後再拼一次,能突出重圍便好,占領丘連軍鎮怕是他們想都不敢想。
不過他們派這麽個面生将領,還如此年輕,想殺自己?那亦是癡人說夢。
王毅又看向遠處,挂着紅巾的黑甲士卒将原來的淮安軍團團圍住,自己這一方的士卒們也都慢慢圍攏過去,戰場徹底被分割開來。
最裏面的是柳慶勻、于有俊二人所帶領的淮安軍,再外全是南朝士卒與背叛淮安的紅巾将士們。
王毅打眼看向公孫劍笑道:“年輕人,本将見你你勇氣可嘉,現在淮安軍落敗在即,你要不要棄暗投明,投入我的賬下?做一個後軍将領,領兵五千還是沒問題的,你年紀輕輕殒命在此何苦來哉。”
公孫劍站起身啐了一口,他不屑道:“整個戰場都是大周人士,何來棄暗投明一說?”
王毅眼睛微眯,這小子口齒十分了得,不僅暗罵了自己反水大周做了個叛徒,還暗指天下皆是大周疆土,若是天下都是大周的,那南朝算什麽?
他冷聲道:“别敬酒不吃吃罰酒,莫要以爲習得幾個把式,就敢在本将面前耀武揚威!”
公孫劍聽後一言不發,揮舞着手中大刀徑直砍向王毅戰馬的脖子,想要先讓這位南朝大将軍下馬來戰,後者冷哼一聲,一勒缰繩,胯下墨黑大馬顯然是受過訓練的高等戰馬,與王毅的配合十分默契,它高高擡起前蹄,兩隻後蹄竟然帶着人往前蹦了幾步,靠近公孫劍後狠狠踏下。
公孫劍又将手中大刀往下一劃,既然你伸出前蹄,那我就剁了你的蹄子!
王毅看出了面前這陌生小将的想法,他彎腰一劍往公孫劍心窩刺去,看這小子如何抉擇,要麽收刀,要麽拼着性命來斬下胯下馬蹄。
公孫劍顯然不願意做這樣虧本的買賣,要是讓他和這位南朝大将軍換命,他一百個願意,而且他也十分自信,死的不一定是自己。
可是與戰馬換命那可就虧大發了,公孫劍收刀往後一躲,馬蹄踏地,長劍斬空。
還不等王毅收回長劍或者是接着下一次攻擊,公孫劍步伐極快,眨眼間竄到這匹墨黑戰馬身側,對着王毅的腰間就刺了下去。
王毅沒料到這小子身法如此高明,大意之下竟真讓這小子差點得逞,他匆忙揮劍格擋,淮安大刀對上細長鐵劍,本就慌亂的他沒有用多大力氣,被大刀震的虎口發麻,長劍幾近脫手。
公孫劍見一擊不成,王毅已經有了防範,趁他還未收力之時,又對着馬頭揮刀,看他王毅是繼續匆忙一劍還是任由自己砍下馬頭。
如果他繼續匆忙出劍,公孫劍大可利用淮安大刀虎虎生風之勢,直接将王毅擊下馬背,再運用于有俊教自己的夜叉巡海拳将其一舉擊殺。若是王毅任由自己砍下馬頭,那平地而戰的話,勝算能再添一分。
公孫劍大刀即将到達馬頭之時,這王毅竟然沒有任何表示,依舊保持着收劍醞釀下一次攻擊的動作,他大喜,手中力道又加大了幾分。
可就在此時,已經步入七品上三流之地的公孫劍,一時間感覺自己腰部有獵風襲來,他眼角跳的厲害,手中大刀已經極力揮砍下去,萬萬沒有再收回的道理,他憑着感覺向側挪動一分,手中大刀也傾斜了幾寸,最終劃着墨黑大馬的額頭而過,僅僅是擦傷那厚重額頭的些許皮肉。
而公孫劍腰間一陣劇痛傳來,他匆忙擋住王毅一劍,往後退去數步,淮安大刀順勢往後劈去,隻聽一聲慘叫,那個背後偷襲士卒的脖子被砍斷了一半。
公孫劍捂着腰間,鮮血不停從指縫中滲出,這一傷口十分緻命,足有一寸深,若不是他向右扭去一分,恐怕就是那個士卒的長矛直接穿體而過了。
還不待公孫劍喘息片刻,那位南朝大将軍一勒缰繩,戰馬又向他奔來,王毅伏在馬背之上,以劍爲矛飛快刺來。
僅僅兩丈距離不過是戰馬一個跨越而已,可是就這一個跨越之勢,竟然有狂奔百丈的威力,那柄長劍閃閃發光直取頭顱!
公孫劍速度是快,可是在短距離的爆發如何能媲美訓練有素的戰馬,此時的他想躲也躲不開,隻能硬着頭皮接上。
他眼中露出些許兇光,森白滲血的牙齒顯得這個少年的面容極爲猙獰,他将淮安刀往前一伸,就算死!也要拉個墊背!
跨越一丈的戰眼睛中這時竟出現了一絲人性化的慌亂,它的腦袋輕輕撇過,四肢蹄子突然不協調起來,右前蹄一個踉跄,擦着公孫劍刀鋒向側面跪伏在地。
王毅眼中也出現惱怒神色,長劍直接插入公孫劍左肩,而這位小将的淮安刀也切開戰馬身側皮肉,順着劃開了他的大腿,頓時間未附铠甲的腿部皮開肉綻。
王毅向右一躍跳下戰馬,與此同時,那匹墨黑戰馬也倒地掙紮起來。
公孫劍這才看清,原是嶽荀義不知何時出現在戰馬右側,一刀砍斷了戰馬的右蹄,才讓這匹戰馬踉跄摔倒。
王毅見是一個名不轉經傳的小卒壞了自己的大事,還弄殘了自己的愛馬,頓時怒不可遏,從地上爬起後一劍就沖着那個小卒的咽喉而去。
嶽荀義的右臂還受着傷,還是先前在統計傷亡的時候被箭矢射穿的新傷,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左手持刀一橫,擋住王毅鐵劍攻擊不說,而後又一個轉身,胳膊肘直接砸在了王毅的肋下,後者吃了個暗虧,向後撤去。
公孫劍來到嶽荀義身旁,輕聲道:“謝了。”
嶽荀義笑了笑:“公孫将軍,我就說過,我這些把式真的是一個江湖老神仙教的,還是有些用處的。”
公孫劍不置可否,不管是誰教的,好用就行,黑貓白貓,能抓老鼠的就是好貓!
嶽荀義又看了看公孫劍的鮮血淋漓的左肩與腹部,關心問道:“無礙?”
“皮肉傷而已,不妨礙殺此老賊!”
嶽荀義嘿嘿一笑,二話不說舉着淮安刀上去就是一刀直劈王毅頭顱,這可是南朝鼎鼎有名的大将軍,而且還是從大周叛逃出去的,殺了他那可比殺幾個無關緊要的伍長标長甚至是一個将領的軍功都要多,保不齊就一飛沖天了。
王毅看着這直取自己腦袋的大刀,他瞬間就明白過來,這人也是個老手,大刀豎直劈下,若是自己躲閃他依舊可以順勢往前再進一分,再進一分的勢頭可就更強了。
他不敢多想揮劍一擋,大刀與鐵劍碰撞發出一聲鐵器相交的叮當聲,刀刃與劍鋒磨出一絲火花。
嶽荀義見王毅又擋住一刀,他故技重施又想一記肘擊過去。
可已經征戰大半輩子的王毅豈是無能之輩,同一招吃的虧絕無半分可能再吃第二次,他擡起腳尖踢在嶽荀義的胳膊肘處,嶽荀義手臂向上揚起,他隻覺左臂一麻,差點握不住大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