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日,公孫劍将黃文元和張翰的事全都交給了縣令劉大遠去處理。如果這麽點計劃好的小事他都處理不好的話,那他這個縣令以後也沒啥價值了。
好在劉大遠還算是不負所托,畢竟是在官場摸爬滾打了二十年的老油子,雖然性格有些軟弱但是對付張翰那種才入官場沒多久的菜鳥還是有一套的,況且還有黃文元暗中配合。
宴請一番,照料一番,暢談一番,而後下鄉收稅去吧!
即便是精明的張翰面對劉大遠這樣的安排也無話可說,自己是縣丞,本就是劉大遠的副手,遇到秋收這種‘大事’,自己不去難道要劉大遠親自去嗎?不過看似年輕的張翰能被選中派到這偏遠的臨水縣執行越皇親自交代的監視任務,可見也絕非一般的人。
天黑之後在臨時居住的館驿中,張翰和黃文元以及負責護送他倆并且擔負密探任務的金龍衛爲首的校尉三人對坐。
“看來劉大遠是想要支走咱們啊。而且我和黃兄這一趟下鄉說不定還會遇到很多的阻礙。果然如陳大人所說,這臨水縣如今倒是真的成了劉大遠和公孫劍兩人的天下。”張翰感慨道,随即又轉過頭看向金龍衛的胡添翼問:“胡大人,你們這幾天在城中可打聽到什麽有用的消息?”
看起來三十出頭,十分精悍的胡添翼略一思索後回答道:“這幾天我和手底下兄弟們在城裏轉了轉,事情的大概經過和之前劉大遠與公孫劍二人上報給朝廷的奏折基本吻合。那幾家确實在當地不可一世也多有惡行。不過這裏面卻有兩點可疑的地方。”
“哦?胡大人,你說說看,哪兩點可疑?”張翰一下子來了興趣。
“第一,那日楚家從暗道逃出城之後,兩司帶了六七百人圍城,結果被公孫劍組織起來的一千餘民壯給擊潰了,兩司人馬幾乎被斬殺殆盡。”說着話,胡添翼看了一眼對面坐着的張翰和黃文元,然後繼續說道:“二位大人是文官,可能不太懂軍務。你們想一群沒有受過正式訓練的百姓即便手中有刀槍,可又如何能夠擊敗朝廷的官兵?即使是人數占優,可也沒有達到絕對優勢。更何況不僅僅是擊敗,而是将兩司的人馬斬殺殆盡。就是我大周的正規軍隊也未必能夠做到如此。”
“嘶……”張黃二人聞言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黃文元看着胡添翼詢問道:“胡大人的意思是這臨水縣還藏着一支其它的武裝?”
“非也。”胡添翼擺了擺手道:“我仔細詢問過,那日确實都是城中的民壯,可唯一不同的是,攻擊兩司人馬的時候,領頭的是公孫劍的幾個手下和一百多位北軍退役的老兵。而且有人說當時有雷霆在兩司陣中炸響,這才導緻了兩司兵丁最後的潰敗。而那些民壯則是因爲公孫劍事先許諾的一個人頭十兩白銀的獎勵才會對兩司兵馬窮追不舍。最後連那兩個帶隊的官員也都沒能夠逃脫。”
“雷霆?莫非那公孫劍或是他的手下會妖法不成?”張翰有些吃驚的問。
胡添翼搖了搖頭,有些頹然的說:“具體的不清楚,不過根據公孫劍和他身邊幾人的檔案,都是從北軍服役多年因功退役的。而且也都是百戰生還,但是唯獨沒聽說誰有異能。否則在北軍的時候就被發現了。而且關于那雷霆,大部分人都隻是聽到響聲而已,并沒有看清楚是如何發生的。那些沖在隊伍最前面的老兵和壯丁如今幾乎全都進了民團。我派人試圖去接近民團,可是那裏比一般的軍營守備都要嚴格,平時根本不讓任何人進出。”
聽了胡添翼的話,張黃二人不由得全都陷入了沉默,半晌後黃文元開口問:“胡大人,這是其一,那還有件事呢?”
“還有件事就是,這臨水縣号稱有四大家族,陳楚沈三家已經被滅,而唯獨曹家卻不但沒有任何的損失,而且還貌似比以前能加得意了。據說原本不參與碼頭貿易的曹家,現如今擁有了兩座碼頭和三個大倉庫。就在前天曹家的長子曹德還親自去拜訪了公孫劍。”
“曹家?”張黃二人又是一陣皺眉。
“那曹家據說在臨水縣的勢力可不小。次子曹宏在上京戶部做員外郎,三子曹亮在州府做長史,還有幾位子侄輩的都在邊關當兵,其中曹剛做到了偏将的職務。看來這其中曹家或許和公孫劍有所勾結啊!”張翰分析道。顯然他在來臨水之前對于臨水當地的勢力了解的非常充分,一口就說出了曹家的情況。
“另外還有一點。”胡添翼微微皺眉道:“咱們來了幾天,可是公孫劍手下的幾人卻隻有魏猛和齊石兩人在縣城,其他的兩人卻都沒有見到。不知是被派出去辦事了,還是隐藏了起來。”
胡添翼的消息也不差,可唯獨他不知道還有個謝伍的存在。畢竟上京城和臨水縣隔着那麽遠,不可能什麽消息全都掌握。
“這……”又聽到一個意外的消息,張翰的眉頭擰的更緊了。看來自己這一趟還真是比較的棘手啊。不過困難越大,回頭的功勞也就越大。
沉思了片刻後,作爲三人裏面領頭負責的張翰咬着牙下定決心說道:“黃兄,後日下鄉督促秋收和催征賦稅你不用去了,我一個人去就行。你隻需要裝病留在縣城,一則需要有人繼續監視和打探劉大遠與公孫劍的動向和消息。二則咱兩人中必須有一人在城中,随時謹防發生變故。而胡大人派幾個手下随我走就可以,接下來你和金龍衛的兄弟們自由活動,盡可能多的打探各方面的消息。”
“張大人,你放心。你現在是我們三人中最重要的,所以你的護衛我一定會安排好,絕對不能讓你出意外。另外金龍衛可不止你現在看到的我們這些,這幾天會有兄弟陸續抵達這裏。聽說陛下的宮中的影衛也會有人前來。”
胡添翼的話一出口,黃文元的心中咯噔一下,沒想到越皇也太看的起那位公公子了吧!居然連影衛都派來了。而張翰聽聞後卻暗自松了一口氣。
三個人又商議了一會兒,分配好各自的分工,雖然這些都是來之前路上已經商議好的,可是等到了臨水縣卻發生了變故,因此之前的計劃不得不做一下修改。
等都商議完了之後已經半夜,三人這才分别各自回房休息。可黃文元卻絲毫沒有睡意。他在尋思着今天和張翰還有胡添翼三人之間的這場談話究竟有多少是真實的成分。
黃文元今年三十六歲,三年前中的進士。在同榜的人中他算年輕的,可在三個人中他卻是年紀最大的,卻也是職位最低的一個。
三人中張翰爲首,而胡添翼别看表面上說是配合和保護他倆,可人家是金龍衛的校尉,自然有自己獨立的一套系統。關鍵時刻根本不會在意他和張翰的死活。而今天晚上說了這麽多,有些消息或許是真的,可有些消息也可能是假的。作爲一個在還沒有考中進士之前就已經加入了功勳貴戚一系被作爲暗子來培養的他,時刻有着一份警惕。
仔細的回想了剛才的談話,黃文元突然覺得這裏面有問題。影衛那是越皇手中最緻命也是最關鍵的武器。地位可是在金龍衛之上,而且更加的神秘。幾乎沒有人知道其中任何一位影衛的真實身份。可影衛被調動胡添翼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這裏面有詐!
黃文元頓時覺醒過來。這是在考驗他和張翰。又或者說是直接針對他黃文元的。可是自己貌似沒有暴露出任何破綻啊?莫非是自己那日去見公孫劍被人跟蹤發現了?
黃文元苦思冥想着,想要發現其中的端倪。可一直到外面鼓打四更,也沒有能夠想明白。不過轉過頭來一想也無所謂,回頭把這事對公公子說一遍,提醒他多留意即可。根據出京前羅大人的交代,越皇和陳澄無非是想要找麻煩而已,并非是爲了真的針對公孫劍,主要目标還是那些功勳貴戚。
想開了之後,黃文元的困意也漸漸襲來。不大會兒的工夫也就睡着了。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睡着的同時,不遠處的一個小屋内張翰和胡添翼還在商議着事情。
又過了一天,張翰領着縣令劉大遠的命令下鄉去監督秋收和催征糧稅去了。而黃文元也按照之前商議的稱病留在了縣城。至于胡添翼打從那晚分手後就再沒有見到人影。
對于這樣的局面,公孫劍心知肚明。因爲之前黃文元已經把消息傳遞給了他。而他自己心中也早有盤算。
接下來的日子,公孫劍根本沒有理會什麽金龍衛和影衛。每天除了去碼頭轉轉和馮懷道商議碼頭規劃和建設的事情,基本全都待在南城外的民團。隻有每天傍晚之後才會回到石凹巷的小院休息,甚至連劉大遠的縣衙都很少去。
時間一晃又一個月過去了。臨水縣也逐漸恢複了往日的繁華,甚至比以前南來北往的商戶還多了不少。西門外靠近碼頭的倉庫已經基本完工,而幾座小碼頭的建設也逐漸進入尾聲。至于公孫劍要求的那兩座大碼頭,則要等到冬天枯水期的時候才好施工。眼下最主要的建設項目就是公孫劍所要求的的那個高大十多丈的三層樓交易所。
馬騰已經回來,跟着他一起回來的還有濟州府李家一位負責生意的二老爺以及曾經被他們救過的掌櫃李渾。馬騰回來沒多久,按照公孫劍要求以那些古玩字畫所換取的鐵錠和食鹽也經由汾河抵達。
公孫劍熱情的接待了那位叫做李乘風的李家二老爺。甚至還親自下廚做了幾道拿手的菜肴。惹得對方倍感榮幸和驚訝。在品嘗過之後更是對公孫劍的手藝贊不絕口。可誇贊歸誇贊,此次前來的目的還是要好好談一談的。
一番交談之後,公孫劍以絕對優惠的價格租給了李家兩座可以同時停靠三十條五百料船隻的碼頭和兩個新建的達到五十萬石貨物容量的倉庫。而李家所需要付出的,就是在臨水縣範圍内經商必須遵守法律同時按照公孫劍要求的稅率繳納稅費。當然鹽鐵這些東西還是被禁止交易的。畢竟這可是公孫劍的自留地,鐵器他自己需要留在日後使用,而鹽則是他目前最大的收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