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長長的銀河自東向西橫挂在蒼穹之上,閃亮的繁星宛如這條街道的燈光閃閃。
不知道是銀河的繁星灑落人間,還是人間的燈火照亮着天上的繁星。
這一切與公孫劍毫無相關,公孫劍和他的弟弟一無所有,他們現在所擁有的是無邊的寒冷和饑餓。
公孫劍答應了弟弟,他此番一定要給弟弟找到吃的回去,因爲弟弟已經處在饑寒交迫的生死邊緣。
公孫劍在深夜寒冷的街道上,已經走了很長一段路了,他就像一個孤魂野鬼一樣在四處遊蕩着,又像一條野狗漫無目的地行走着。
到哪裏去尋找一碗熱湯面或者窩窩頭回去給饑餓中的弟弟吃呢?
公孫劍對一碗熱湯面或者窩窩頭并不抱奢求,他現在能找到一些别人吃剩下的殘羹剩飯或者丢棄的菜葉子也行啊。好歹也可以充饑,隻要不讓弟弟餓死在街頭。
就算吃的找不到,如能找到一件破爛的衣裳也是不錯的,弟弟現在在那個屋角下,都不知道凍成啥模樣了。
弟弟還能熬多久?能熬到他回去嗎?
公孫劍心急如焚,他開始煩躁起來,他擡手甩了自己一個耳光,他恨自己沒用,讓弟弟掙紮在饑餓寒冷的生死線上。
公孫劍漫無目的地向前走着,忽然一道亮光照射過來,竟然讓他感到有些炫目,他擡眼一看,前面有一座很大的宅院,這是一個大戶人家。
公孫劍心想這大戶人家裏一定有很多好吃的,一個邪惡的念頭頓時在他心中湧現出來……
……
“公孫兄,你在想什麽呢?”
古靈兒的話又将公孫劍的回憶打斷,他笑了笑答道:“沒想什麽,你怎麽還不睡啊?”
古靈兒伸了伸懶腰,言道:“我一時睡不着,你告訴我剛才你想到什麽了?”
“我真沒想什麽啊!”公孫劍敷衍道。
“你騙人,我看見你都哭了。”古靈兒聲音輕柔,語氣中似乎充滿了同情與好奇。
聽了古靈兒的話,公孫劍才意識到臉頰上有一絲冰涼,原來是兩滴眼淚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順着眼角流了下來。
公孫劍連忙擡手在臉上擦了擦,順勢用手假裝揉了揉眼睛,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和尴尬。
“剛才眼睛裏好像進了灰塵了,真的什麽事都沒想。”
公孫劍尋了一句不着邊際的謊言搪塞過去,十多年來,公孫劍一直将那一段刻骨銘心的往事隐藏在他的心底深處,從來都不曾向外人說起過。
他不想讓外人知道他有一段不堪回首和充滿歉疚的過去,但是每當夜深人靜時,那段往事總是不由自主地又浮現在腦海中。每每想起那段往事的時候,眼淚總是抑制不住地流了下來。
“眼睛進灰塵了?要不要我去拿塊濕帕子讓你擦擦?”
古靈兒還是像剛才那樣輕言細語地詢問着,他其實知道公孫劍眼裏根本就沒有進什麽灰塵,這隻不過是在搪塞他罷了。
既然公孫劍不想對他說,那就不能再追問下去,順着他的意思說一點關心的話語,應該能轉移公孫劍的思緒和情緒。
“不需要,謝謝,你趕快睡覺吧,明日一早我們還要趕路呢,過了這個客棧要走幾百裏杳無人煙的深山老林呢。”
“嗯。”
古靈兒對公孫劍點了點頭,他嘴上答應着,但是眼睛卻偷偷注視着公孫劍。
一盞桐油燈點了半夜,已經燃起了幾粒小小的燈花,燈光比剛才暗淡了許多。古靈兒睡的這一頭剛好背對着燈光,所以現在公孫劍是無法看清他的眼神,古靈兒便趁此機會仔細地端詳着坐在自己對面的這個男人。
白天的時候,他就覺得公孫劍很是面善,加上他長相英俊,便對他生出幾分好感。這次隻身一人出門,要是能認識這麽一位朋友,在路上互相照顧到也是一樁美事。
但是白天時衆目睽睽之下,古靈兒不敢像現在這般仔細地看着公孫劍,再說死死地盯着一個人看,那豈不是很失禮。
現在面對面坐着,昏暗的燈光正好給了古靈兒一個絕妙的機會,他可以仔細地并且大膽地看着他。
古靈兒發現坐在對面的這個男人,五官竟然精緻到讓人看了便着迷的地步。有棱有角的輪廓充滿了男子的魅力。
憑着直覺,古靈兒覺得公孫劍是那種人品端正的可交之人,雖然今日才與他萍水相逢,但是通過短暫的接觸,讓古靈兒對公孫劍有種似曾相識之感。
“眼前分明外來客,心底恰似舊時友。”古靈兒想到這裏便在心裏默默地念道,卻不想念出了聲音。
但是他的聲音甚微,就如一個熟睡的人在呢喃着夢話一般,公孫劍根本就沒有聽清楚。
“你是和我說話嗎?”
公孫劍輕輕問了一聲,他也不知道古靈兒是不是說夢話,要是說夢話那他入睡也太快了吧,說睡着就睡着嗎?
古靈兒噗嗤一聲笑了起來,似乎是爲自己剛才喃喃自語的這句話而覺得好笑,因爲他剛才明明是在心底默念,怎麽就出了聲音呢。
“我剛在自言自語呢。”古靈兒笑道。
公孫劍也笑了:“我還以爲你說了夢話呢。”
“公孫兄,你說我們的相識是不是很巧合?感覺就像做夢一樣。”古靈兒突然來了這麽一句。
公孫劍答道:“這并不是什麽巧合啊,人的一生不就是在認識和遺忘的過程嗎?”
古靈兒點點頭,表示贊同公孫劍的話,又道:“話雖如此,但是能在此地與公孫兄相識相遇,也算是一種緣分吧?佛說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能換得今生的一次擦肩,你說我們是不是有緣?”
“哈……”
公孫劍聽了哈哈笑道:“靈兒兄弟此話不妥,那是指男女之間的有緣人,我們兩個人男人豈能用這話來闡釋?”
古靈兒也跟着咯咯而笑,言道:“那是,那是,兄弟我才疏學淺,說話牛頭不對馬嘴,讓公孫兄見笑了。”
兩人笑了一陣,又天南地北地聊了一會,大概過了一個時辰後,古靈兒的話慢慢變少,他打了兩個哈欠,既然靠在床頭睡着了。
公孫劍也感到很是困乏,閉起眼睛準備入睡。
朦胧間,公孫劍似乎聽到房門外有輕微的窸窣聲響動,猶如半夜老鼠走過的聲音一般。公孫劍是一個極爲謹慎和警惕之人,這也許和他的職業有關。
公孫劍豎起耳朵仔細一聽,這輕微的響聲并非老鼠走在樓闆上發出的聲音,難道門外有人不成?
三更半夜的誰還會在外面?并且就停留在公孫劍的房門外,要是客棧裏的客人半夜起來小解,那必定是咚咚的腳步聲。
公孫劍立馬聞到了一種異樣的感覺,他翻身下床拿起放在床頭的寶劍,光着腳施展輕功兩步躍到門邊。
公孫劍隔着門側耳細聽門外的動靜,但是此刻卻突然無有丁點聲響了,似乎門外根本就沒有人一樣。
公孫劍一手執劍一手快速地打開了房門……
樓道間挂着燈籠,房門外什麽也沒有,公孫劍探出身子往樓道兩邊掃視了一眼,突然發現在樓道盡頭的一個拐角處,有個人影一閃便不見了。
公孫劍本想追上去看看到底是何人,但是轉念一想卻沒有追過去。
房間裏長寬不過兩丈有餘,從公孫劍聽到聲響到他飛躍至門邊,隻不過是短暫的一瞬間,就算是門外的人有所察覺而轉身離開,但在如此短的時間内,那人卻快速地走過了很長的一條樓道。這說明來人并非無能之輩,如不是有上乘的輕功是無法完成如此速度的。
剛才鬼鬼祟祟在門外的人,目的是什麽暫且不論,但公孫劍很清楚他們被人盯上了。
憑公孫劍的武功和輕功,如是追過去一探究竟,也許能追上那人,但是追上了又能如何呢?大戰一場,将那人拿下詢問?
很顯然無憑無據,就算拿下那人也是問不出什麽來的,有備而來的人,怎會讓你輕易就得到想要的答案。
公孫劍輕手輕腳地回到了房間,悄悄的關好門,回頭看了看靠在床頭熟睡的古靈兒。古靈兒歪着頭睡得正香,很顯然剛才所發生的事并沒有驚動到他。
公孫劍笑着搖搖頭,心想古靈兒的武功雖然很好,但是在防備和注意自身安危方面和他公孫劍比,還是稍遜一籌。
這也難怪,畢竟太年輕了,涉世未深的古靈兒,對于江湖上的險惡,他又能知道多少呢?
房内的那盞桐油燈撲閃着微弱的火苗,似乎就要熄滅了,宛如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即将走完他一生的旅程。
就連灑在陽台上的淡淡月光也移往别處,使得房内更加的顯得昏暗。
公孫劍不知道現在是何時辰了,他走到陽台上擡頭朝天上看了看。蒼穹上挂着的那半勾殘月,似乎也将淹沒在漫天的繁星之中,估計現在也差不多快四更天了吧。
公孫劍返身走回房中,到桌邊将桐油燈芯上的燈花挑了挑,讓房間變得明亮起來。
古靈兒依舊歪着頭睡得很是深沉,看來他連日趕路肯定也是累壞了,但是他這樣子睡覺似乎不怎麽舒服,此刻正打着輕微的鼻鼾聲。
公孫劍伸了伸懶腰,倦意又上來了,正準備上床睡覺,但看見古靈兒這樣靠着睡着似乎有些不妥。就連被子都隻蓋到腰部以下,這要是着涼染了風寒可就不好了。
公孫劍彎腰把被子往上扯了一下,幫他把被子蓋好。古靈兒在夢裏哼哼了兩聲并沒有醒,但是卻把身子往下挪了挪平躺了下來。
睡夢中的古靈兒顯得極爲妩媚,幾縷發絲垂在額頭前,更增加幾分媚态。他這樣子要是讓外人看見了,說他是個女孩子估計人人都相信。
公孫劍既然莫名的有幾分心動,但又馬上清醒過來,爲自己龌龊的想法而感到不齒,眼前的古靈兒是一個男人,他公孫劍怎麽對一個男人也動愛慕之心呢?
忽然,公孫劍發現古靈兒的頸部有一顆黑痣,這讓他感到很是詫異,因爲公孫劍記得他弟弟的頸部也有同樣的一顆黑痣,隻是位置他實在是記不清了。
記得弟弟和古靈兒一樣,也是長得男生女相,身材瘦弱單薄,很多人都誤以爲他是一個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