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我是什麽人,需要這樣麽?”
“好,就這麽辦。”
朱蘊乾嘿嘿一笑,轉身回了花廳落座,叫那門子帶人進來。公孫劍心裏盤算用他來攪黃了也好,不過之後得想辦法讓二大爺他們打消了攀皇親的念頭才是。
朱詢見兩人好像能說道一起去了,心裏高興,擠眉弄眼的笑道:“二哥,你們說什麽呢?”
“沒什麽,小四要上京領身告,央我給打招呼呢。”
朱蘊乾扇子一抖,編排了一通公孫劍,公孫同學大叫我日,就聽朱詢笑道:“這個還真得二哥張羅一番,不然京城衙門口他都進不去的。”
“嗯,小四,你可聽見了?”
公孫劍一見他那得意洋洋的模樣,氣就不打一處來,坐下悶頭喝茶,不理會他倆。方同漸在旁左看右看,還是決定閉嘴。
這麽一會的功夫,公孫守道和公孫守正二人讓人領着來到了花廳。一進門,兩人一瞅廳上就四人,公孫劍和方同漸自動過濾,剩下一高一矮兩個朱公子,二人嘿嘿一笑,沖着朱詢山呼拜倒,口稱鄉野山人見過郡王爺。
公孫劍一看大樂,心裏給崔玉涵叫好,指定是不說朱蘊乾的身份給老宅挖坑呢,崔玉缇和公孫姝隻知道他是宗室和朱詢一起來遊玩的,卻不知是個皇子,哈哈這下有搞頭了。
果然,朱蘊乾一見二人隻沖着朱詢拜,心裏不高興,暗道這倆人也是個沒眼色的,蠢材。
崔玉涵一回來,老宅裏馮氏和張氏的腰杆子瞬間又硬了不少。一家子團團圍坐,一問說公孫望樓上京了,考完才回來,除了趙姨娘外,大家都有些洩氣。
公孫守道臉色就不大好看,總覺得是這兒媳婦挑撥的,不讓自家兒子回來,什麽時間緊迫都是借口,還不是嫌老宅敗落,厭氣了起來。
馮氏見他臉色不好,怕說重了話再惹得崔玉涵和自己生了間隙,連忙問崔玉缇和公孫姝怎麽又跟着回來了,不是和古靈兒去老王家取賬本樣子麽。公孫姝委委屈屈的把路上碰到永安郡王的事說了。
原來老宅裏以往的賬目混亂不堪,古靈兒清理了一上午也沒理出個頭緒來,索性便放棄了,打今兒開始重新建賬,不過記賬方式要改,便趁中午時分回老王家把王珂的賬本拿來,比照着建賬。
這公孫姝不說此事還好,一說出來,公孫守道和公孫守正就瞪直了眼,郡王的兄弟看上咱家姝兒了?倆人心裏一動,走去見一見去。
當着崔玉涵姐弟的面隻說是人來了,不拜見一番顯得老公孫家不懂禮數,又問那宗室兄弟是什麽人?
公孫姝自然不知道,崔玉堤正在氣頭上哪裏有好話,還是崔玉涵把底細說了,不過卻是藏下了皇子身份,隻說是永安的堂兄,不知道是那家王府的。
她的心思倒和公孫劍差不多,老宅之人見利忘義,尤其是自家公公和這二大爺,要是知道了皇子還不得舍身撲上去,隻說個宗室就好,免得節外生枝,要是順帶着攪和了崔玉缇和公孫姝的婚事那更好,崔家也不落埋怨,都是你們自己作的。
公孫守道和公孫守正哥倆哪裏會細想這裏面的道道,隻覺得上天垂青,柳岸花明,不僅永安郡王來了,又送來一個宗室,真要是當權得勢的娶了公孫姝,老公孫家翻身就在眼前。
什麽花大爺之流就滾一邊去吧,以後就是面對崔家自己這腰闆也能挺的直溜溜的。
馮氏和張氏聽了這話臉現難色,戚姨娘和杜姨娘也不大高興,一個怕崔玉涵姐弟生氣,一個怕騎到了花大爺頭上,自家沒了地位。
一時之間老宅裏愁雲慘淡起來,公孫守道和公孫守正卻不管這些,挑最好的衣裳換了,搜刮了一通,置辦了一副禮盒提了,二人誰也沒帶,急匆匆往老王家而來。
半路上公孫守正問若要真是實權的宗室,那公孫姝和堤哥兒怎麽辦?
公孫守道想了想,狠狠說道:“若真是這樣,說不得咱們得做回主了,崔家雖好卻不是咱們的依靠。家裏出了這麽大的事,她小兩口回來,就沒說拿着崔家的帖子給衙門施壓?那可是五千兩還有幾千畝的田地鋪子啊。哼,我看這門親事是娶差了。”
公孫守正一想還真是,這趟回來,公孫望樓連面也不見,說不得一定是受了崔家的蠱惑,嫌棄家裏是累贅,翅膀硬了想獨飛混自在去。
“大哥,老二也是,怎麽就拿不住自家的婆娘呢?”
公孫守道長歎一聲,道:“誰能有後眼呢,唉,當初我還極爲看好這門親事的,真是不到絕境不顯人性啊。說起老二來,啥啥像想我,怎麽關鍵時刻卻像他親娘呢,連個家事的住也做不了。”
公孫守正忽然嘿嘿一笑道:“大哥,若這回咱們翻身了,得官不必說,就是老二也能借光直起腰杆子來,到時候就不用看他婆娘的臉色了。”
公孫守道微微一笑道:“不錯,到時候誰的臉色都不用看,哈哈。”
兩個沒臉皮的,人還沒見着就想着以後的美事,也不想想人家就一定非公孫姝不娶?
來到老王家,通報進去半天也不見召見,就又把老王恨上了,一定是想吃獨食,見不得别人好。
兩人心懷不滿,等出來傳見後,一進花廳先來個正兒八經的三跪九叩大禮,然後學着戲本裏的模樣,唱了個肥諾,自報了家門名号。
這一番做作,倒把朱詢吓了一跳,老公孫家的事他這些天來也知道了不少,不過卻不太在意,攀龍附鳳人之常情,不攀倒顯得有些假清高。
不過像老公孫家這樣攀的差點家破人亡的倒是少見,可見是個沒什麽城府的人家。再一個還是公孫劍的親族,面子不能不給。
當下便和顔悅色的道:“二位善人請起,不知爲何來此拜見?”
二人一見朱詢如此,心懷大樂,看來這次是來對了。想想之前和老太監的一番做作,心頭大悔,賠大發了。
又偷眼看了看朱蘊乾,隻見這人一副吊兒郎當藐天蔑地的模樣,也沒見着有多少氣勢,心裏便覺得猜對了,指定這是實權宗室,隻有那樣的人家才能培養出如此放蕩不羁的氣質來。
兄弟二人對視一眼,瞬間便打好了主意,公孫姝要嫁,永安也要抓在手中,兩位皇親加持,卞州,不,整個府城,不,全省何人敢小看。
美事想的挺好,公孫守道整了整身形,躬身答道:“不敢勞王爺問,我兄弟二人聽聞王爺巡視鄉裏,自覺爲甲一方怎能躲于人後,便不請自來,望效勞于駕前,還望王爺恕罪。”
原來如此,朱詢點點頭,正待說些客套話,應付一番也就算了,可沒想到這倆人居然對着朱蘊乾照原樣又來了一番,口中唱道:“願爲聖親前驅,還望準許。”
“啥,啥,你們叫我啥?”
朱蘊乾剛剛暗罵倆人不識真人當面,沒眼色的蠢材,轉頭就見二人又來了個聖親,不由得呵呵笑問,這聖親是個什麽說法?
公孫守道咳嗽一聲,學着官衙裏的雅音笑道:“聖上的宗親不是聖親是什麽,小人可沒有胡說,一看公子便是人中龍鳳,九天十地往來穿梭,我等折服矣。”
公孫守正緊跟着道:“折服矣。”
朱蘊乾差點笑噴了,朱詢一頭黑線,剛還以爲是個沒城府的,現在看來簡直是愚蠢,有這麽見人的麽?扭頭看公孫劍,公孫同學低着頭一概不理,旁邊方同漸擡頭數梁上的橡子,一副大惑不解的模樣。
“诶,好好,有意思。”
朱蘊乾扇着扇子哈哈大笑,這時才覺得公孫家這倆貨不是什麽伶俐人,倒顯得有些憨楞。想起公孫姝來,心裏的提防又減了大半,心道就是些許麻煩也無妨,就這種腦子,不足爲懼。
當下親自起身将二人攙扶起來,笑道:“二位善人請起,本公子愧不敢當。”
“當得當得。”
公孫守道見朱蘊乾笑的開心,自以爲二人應對的甚爲得體,給公孫守正使個眼色,把那禮盒又拿了過來,雙手奉上,口中笑道:“小小土産,不成敬意,還望笑納。”
朱蘊乾好奇,打開一看隻是些金玉首飾和兩幅畫,拿起那畫來一看,咦,有意思。隻見上頭是兩位美人賞月圖,看那身形容貌,佳人無疑。
“這是何人大作?”
朱蘊乾來了興趣,這類玩意兒正和他的胃口,公孫守道讪笑兩聲,頗爲自謙的道:“不才,正是在下拙作,還請公子品鑒。”
“哈哈,好,有空品鑒品鑒。”
朱蘊乾大樂,越看這倆人越覺得有意思,屁也不懂裝風做雅,心裏最後一點提防也盡去了。
朱詢實在看不下去了,本是性情人偏要見這假模假樣的場面,心裏不舒服,拿眼直看公孫劍,公孫同學也受不了啊,适時站起來笑道:“諸位,時辰差不多了,要不咱們開飯?”
“好,開飯。”
朱詢大叫,帶頭就往出走,正巧外頭老王頭跑了來,說酒席預備好了,請諸人移駕。朱詢在前,老王頭引路。朱蘊乾和公孫守道公孫守正一路說笑跟着,剩下公孫劍和方同漸落在了最後。
方同漸皺眉道:“師兄,這倆人打的什麽主意?”
“哼,賣女求榮呗。”
公孫劍哼了一聲,随着衆人來到飯廳。
這回酒席隻有男人作陪,初次拜見是正禮有女眷無可厚非,這上桌吃飯便不能再現身了。朱詢有些失望,偏公孫守道二人毫不客氣,不等下人倒酒,便親自把盞,倒顯得好像他倆是主家一般。
指點菜色有何特點,本地吃席如何講究,喝酒行令怎麽個玩法,說的是頭頭是道。公孫守道主講,公孫守正附和,還别說,典故張口就來,笑話随手撚之,倒是讓朱蘊乾有些刮目相看,看來還不是太過不學無術,還是上過學的。
席上又唠起了家常,這才知道二人一個是舉人一個是縣衙戶房的主事,當然都是過去式了,剛剛丟的。公孫守道和公孫守正長籲短歎,直念有心報國卻無出頭之日,甚是愧對先人。
公孫劍和老王方同漸三個在旁一句話也沒說,隻冷眼看着,偶爾陪上幾杯。朱詢見了,有些不大好意思,悄聲說道:“二哥就是這性子,好這些,你們别介意。”
公孫劍搖頭笑道:“曉得,曉得,王八對綠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