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見我,行,這家就得靈丫頭當,一來人家不會貪圖家裏的破爛,二來也能好好整治整治貪贓的下人們,三來麽,靈丫頭管好了帳,結餘了銀子才好還小四墊付的花銷。”
衆人一聽,好家夥兩千兩又提出來了,像座大山一般又壓了過來,這當家真不是好差事,管的好了銀子是人家的,管不好了責任是自己的。
就連戚姨娘和杜姨娘也泛起了嘀咕,确實不是個好事,不過是一個小丫頭當家,還能翻了天去?二人眼神一對,全都點頭贊成。
公孫守正眼珠一轉,自己和公孫劍還算和睦,靈丫頭當家也不錯,至少不會比馮氏當家更差。
偏偏公孫劍不樂意了,站起身道:“大伯娘,這個,二姐她如今有一大攤子事呢,當這個家總歸不合适,免得旁人說三道四。”
馮氏哼道:“誰敢說三道四,站出來,這個家讓她當。”
拐角的趙姨娘一聽這話,差點沒脫口罵出聲來。公孫守道沉吟片刻點頭道:“老四,靈丫頭不錯,就讓她當吧,我們都沒話說。”
嗯?公孫劍愣住了,公孫雯将他拉過來,小聲道:“四弟,這家敗成這樣了,以後還不知道要出什麽事,到時候也要連累你。”
公孫劍想了想,還真是,就沖公孫守道的做派,遲早要讓花大爺坑一把,到時候有公孫雯,有公孫姝和崔玉缇,免不了還要自己來擦屁股,索性早些清理幹淨也好。
不過,公孫守道爲何也同意呢?公孫雯看他猶豫,又小聲道:“你大伯是怕那兩千兩。”
哦,明白了,錢才是命門啊,哈哈,好。
公孫劍咳嗽一聲,對花廳中的衆人說道:“既然大家都有這個意思,雖然二姐已經分家另過,但這親戚還是近親,這個抹不了,一筆寫不出兩個公孫字來,我就代表我二姐答應了,不過。”
說到這,公孫劍停頓了一下,臉色變得整肅起來,喝道:“不過,二姐當家,自然按照規矩來,誰的面子也不給,有不滿意的趁早提出來,免得傷了和氣?”
一句話說完,衆人并無異議,就是有異議,老宅如今入不敷出,還有那兩千兩壓着,誰也沒話說。
公孫劍一看沒人反對,沖馮氏點點頭,馮氏心裏甚美,感歎有個強力外援就是好啊。公孫劍又從懷裏将那和離文書掏了出來,遞給公孫雯說道:“大姐,以後你就自由了。”
公孫雯顫抖着接過後,上下看了一遍,珍而重之收入懷中,眼含淚花對公孫劍道:“四弟,謝謝你了。”
“大姐,自家人何必客氣。”
公孫劍微笑着搖搖頭,見再無别的事了,便起身告辭。花廳衆人隻有馮氏和公孫雯送了出來,來到外間,公孫劍問馮氏爲何想讓古靈兒出面?
馮氏扇了扇帕子,抹了把頭上熱汗,笑道:“小四,靈丫頭是個有出息的,老宅這邊勾心鬥角,她過來當家也是一份鍛煉不是?”
一句話說到了公孫劍心坎裏了,确實,能把老宅裏頭打順了,還能結餘出銀子來,将來到了婆家那也是管家的一把好手。
“再者一說,家裏有我在,她也吃不了虧去,你且放心吧。”
公孫劍嘿嘿笑道:“那就多謝大伯娘了,那兩千兩自當給大伯娘保管好了。”
這話意思更明顯,錢還是你的咱一分不要。馮氏聽了抹了把眼淚,道:“小四,唉,不說了,以後咱娘倆好好配合,把日子過好。”
“好嘞。”
馮氏以前可沒這麽掏心掏肺的,這回大難過後才發現誰是真正能依靠的人。
送出老宅門外,公孫劍回轉老王家,說把那些材料錢結了,明天古靈兒就來上任。馮氏和公孫雯點頭應了,一直等到他過了官道,兩人這才回轉。
馮氏邊走邊歎息說道:“這下好了,旁事不管,你也和離了,爲娘當給你再尋一門好親事。”
“娘,我,我都是這般了,哪能有人願意,我情願侍奉娘膝下再不嫁了。
公孫雯說着話眼淚又流了下來,馮氏紅了眼圈叫道:“胡說,我兒這般人才,配誰配不上,再婚又如何?前朝還有個窯姐做貴妃呢,我兒不比她強,皇後也做得。”
馮氏心還真大,公孫雯又哭又笑,萬分無奈,自家哪有那個命呢。
公孫劍回了老王家,家裏衆人巴巴的聽消息,還沒坐穩便七嘴八舌的問起老宅鬧騰什麽戲碼?公孫同學将事情一說,衆人大訝。
“我說,讓二姐去管那個爛攤子你是怎麽想的,管好了沒人說好,管不好人人罵,找刺激呢?”
王珂首先不答應,古靈兒也暗自撓頭,老宅裏的道道她可是深有體會,老爺夫人小姐少爺那個是省油的燈,更别說現在又多了兩個寵妾姨娘,還是大有來頭的,恐怕不用兩天就幹不下去了。
王道昌也急,靈丫頭不是閨女勝似閨女,王珂不在家時,王家上下管的井井有條,哪一件也不耽誤,去了老宅那種泥潭不是毀人麽。
羅氏在旁看的微微一笑,拍了拍王道昌的手臂道:“我看其實這也是件好事,不論做得好與壞,是他們請去的與咱們何幹,就算最後管不住那也是老宅的問題。靈丫頭麽,不如趁此機會好生磨練磨練手段,以後嫁了人家自然不吃虧就是了。”
羅氏說的極在理,公孫劍哈哈笑道:“還是嶽,啊夫人說的對,我也是這個意思。”
羅氏一聽個嶽字立馬紅了臉,老王頭哈哈大笑,老懷甚慰,王珂扭頭看古靈兒,就見她好似恍惚了一下,忽然眼光堅定了起來,說道:“好,我去,我去當當這個龍潭虎穴的家。”
王珂一驚,叫道:“姐。”
當天後晌,公孫劍又去了趟縣城,召集之前給别院供材料的商家,把那些欠的材料錢如數都還了,衆人無不贊歎四爺高義,說話就是算數。
之後便帶着杜二子和孟當子來接管鋪子,提前和趙捕頭打了招呼,一到地方衙差便解了封,杜二子和孟當子就留在鋪子裏,招夥計收拾裏外清理家當,準備重新開張。
爲了這倆鋪子,老王出了三百兩,王珂把那一千兩都拿了出來,用來補貨置辦家當,一分沒掙就貼出去一千三百兩,公孫劍心疼的這多咱才能掙回來呀。
處理了這個事,轉過天來,古靈兒正式走馬上任,不光她一人去,丫鬟翠兒環兒兩個跟着去打下手,另外羅婆子還有兩個王家的焊婦婆子也跟着去當打手。
公孫劍還不放心,又挑了四個青壯跟随,都是能打敢打,當初跟着公孫劍手裏見過血的,往那一站氣勢上就血煞逼人,比老宅那幫油頭廢物強的不是一點半點。
有了這些人的輔佐,古靈兒猶如鎮壓的太上皇一般,堂而皇之的進了老宅,先把家中丁口全都統計了一遍,又把各房資财,公中财産一一丁對了,這才發現老宅已然是個空架子了。
家中隻剩下一千六百畝的田地,還都是靠山的旱地,一畝地滿打滿算一年的糧食能到一兩三四,這就是兩千兩冒頭,看着不少,可架不住抛費太大。能收不過上來的佃租不過是四成,還要抛去管事的、農具的、買水的種種花費,一年下來不過能到手四百多兩。
其他進項全部沒有,老宅又一大幫人,吃喝拉撒的根本就不夠花銷的。古靈兒一陣頭疼,想找人商量,可想了想,自己來便是當家理财的,和别人商量那算什麽。
當下把老宅衆人都召集起來,算盤子嘩啦啦一打,先開革了一群混事的下人,各房的都有,頓時老宅裏一片大亂,馮氏和公孫雯自不必說,定是支持的,偏剩下其他人都惱了,尤其是戚姨娘和杜姨娘撕心裂肺的找公孫守道和公孫守正哭訴。
倆公孫老爺也見着家底了,心裏不是個滋味,想一想開革了也好,便沒應聲,讓古靈兒手下的青壯把人全都趕了出去。
一下子老宅便空蕩起來,遊手好閑偷雞摸狗的全都不見了,馮氏相當滿意,帶着公孫雯和公孫娴回自己屋裏去歇着去了,剩下倆姨娘鬼哭狼嚎。
等晚間古靈兒回來,把頭把火一說,衆人拍手叫好,公孫劍笑道:“二姐果然有大家風範。”王珂急問明兒燒那一把火?
古靈兒皺着眉頭歎息道:“不外乎開源節流兩途,宅子裏混事的開革了,然後就是莊子上的,雖說田地太差,但耗費也太多了,必然中間貪腐不少,這個要清理。然後就是月例,公中沒了鋪子的進項,月例再那麽發根本就不夠。”
說完,古靈兒深吸一口氣,又道:“開源的事我還沒想好,不過這節流也不能太急太猛,需得緩緩圖之才是,否則過猶不及恐怕鬧出什麽事來。”
“好,靈兒做得好。”
王道昌哈哈大笑,羅氏也跟着點頭道:“不錯,打一棒子給個甜棗,這才是安穩之道,靈丫頭想的周到。”
羅氏這麽一誇,古靈兒心裏高興,臉上卻好生不好意思,公孫劍撇撇嘴,道:“唉,真是麻煩,還不如打一場來的痛快。”
方同漸也有同感,跟着點頭,王珂等人不樂意了,差事是你找的,現在又說風涼話,你當當家好當啊,你每天優哉遊哉屁事不管,你還有臉說?
公孫劍急赤白臉的辯解道:“我,我不是掙銀子了麽。”
王珂一攤手,喝道:“哪兒呢,拿出來。”
嘿,這死婆娘沒理說去。公孫劍說不過她去,灰頭土臉拉着方同漸出門消食去了。王珂叉着腰狠狠的罵了一句,不當家不知柴米貴,明兒就扣你零花。
一句話,衆人哈哈大笑。
轉過天來,古靈兒帶着人馬坐堂,公孫劍來到菜地旁查看,如今的菜地讓老杜頭管理的甚好,每天能賣二兩多銀子,雞鴨豬都長得好,荷塘裏也種了荷花,也放了魚蝦。冬日裏菜肉是不愁了。
公孫劍看着極爲滿意,老杜頭又建議趕緊蓋那個什麽大棚,如今自家沒有糧田,沒有收秋的壓力,整個大棚先試驗一番,若效果好,等上凍前就多建幾座,冬天裏好多賣錢。
老頭想法是好,公孫劍卻笑着告訴他,現在建也行,不過卻試驗不出來,得冬天看着挑理順了,明年才能多上量。老杜頭聽了歎息一聲,空着那麽多宅院地實在是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