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兒曉得了。
說完這些,公孫雯扶着馮氏回了内宅,公孫娴一臉委屈的跟着回去。張氏湊了過來,問道:“就七千兩,沒多餘一點?”
公孫劍可算是明白崔老二怕什麽了,苦笑一聲道:“二伯娘,能榨出七千兩來就不錯了,還要怎麽樣?”
“哼,還有我閣兒受的罪就這麽算了?”
公孫劍實在沒辦法,小聲道:“那不是有曹姐夫麽。”
張氏一聽,雙眼一亮,也真能拉下臉來,緊走幾步來到曹子明跟前,上手就撓。
“你害公孫家,你害我閣兒,我跟你拼了。”
好一個張氏,撒潑打架不輸人後,曹子明猝不及防被藤下一把頭發,頓時大怒,正要回手,猛然看見公孫劍不陰不陽的笑着看着他。
就這一愣神的功夫,臉上又挨了一爪子。
“你幹什麽?”
“我撓死你。”
張氏得利不饒人,有人做主,那還不大打出手,曹子明攝于公孫劍的淫威,心頭大悔怎麽傻愣愣的就深入虎穴了。兩人一個跑一個追,繞着椅子轉圈。
“老四,你說句話啊。”
曹子明一邊跑一邊叫,沒一個人出手相幫,公孫劍嘿嘿笑道:“曹姐夫,哦不,現在該叫曹公子,三哥受了委屈,你補償一下不就好了。”
“你,唉。”
曹子明恍然大悟,從袖子裏掏出兩張銀票來扔給張氏,張氏一見着錢了,立馬停住了腳步撿了起來,一看是二百兩,臉上頓時有了笑意,曹子明氣喘籲籲一抹臉上一道血印字,心頭大恨,一跺腳出了花廳。公孫劍看事情也差不多了,和張氏告辭。
等出了老宅大門外,就見曹子明登上了馬車,正準備離開,公孫劍叫道:“曹姐夫一路順風,以後各不相幹,千萬别動歪心思,否則本官可不是吃素的。”
公孫劍如此說,就是怕他懷恨在心,老宅倒是不放在他心裏,怕就怕以後對公孫雯出些下三濫的招數報複。畢竟對公孫雯,還是有些姐弟之情的。
哪知曹子明卻探出頭來哼道:“一個屁大的官,以後走着瞧。”說完放下車簾子,一聲吆喝,車把式揚鞭,馬車漸漸開動起來。
方同漸皺眉道:“師兄,這小子不是個好東西,要不要”公孫劍擺擺手,看着馬車離去的背影,笑道:“用不着,他也就撂個狠話而已,他一個外來戶就靠個老太監能成個屁事。”
老宅裏,公孫雯和曹子明和離,自此以後再無關系,各走各路,各安天命。公孫劍勞碌命,又得接着跑腿了官司,接公孫守道等人回來。又得清理外債,辦和離文書。
雖然心裏不大樂意,但看着一家子栖栖遑遑不成個樣子,也隻得應下。正好劉知縣那裏還有一粧好處可得,一并了結正好。
和方同漸回了老宅,天色已然不早,夕陽西下,金光遍灑内外,老王家裏裏外外充滿了歡聲笑語。二人進了二門,裏頭小廳裏莺莺燕燕話語不斷,還有老王那好不要臉的大笑聲傳了出來。
方同漸呵呵笑道:“啊,師兄,回來整個人都靜暢了不少,在老宅裏可是渾身别扭,怎麽都不自在。”
“可不。”
公孫劍伸了神懶腰,晃晃腦袋,精神頭又充足了起來。
“這就叫做人逢喜事精神爽,那邊就是屋漏偏封連陰雨,能舒坦了才怪。”
二人進了小廳,就見桌上擺滿了一大桌子好菜,老王和羅氏居中坐了,兩邊是王珂和古靈兒衆人,羅婆子和一幹下人伺候着上菜。一桌人正談笑風生,老王尤其興緻高昂。
“回來啦,趕緊上桌,就差你倆了。”
“說什麽好事呐,這麽興奮?”
公孫劍笑呵呵搬了凳子坐了,瞅瞅這個瞅瞅那個,王道昌一拍桌子,叫道:“當然有好事,你秀姨以後就把這兒當家了,這還不是好事?”
羅氏瞬間羞紅了臉,公孫劍一聽不是之前就答應住下了麽?再一看老王那娶了新媳婦般的喜色,頓時明白了,哈哈大笑高舉右手,道:“好,我同意,姐,曼兒,蓮兒,從兒快舉手。”
古靈兒和王珂一臉詫異的看着他,同意就同意吧,舉什麽手啊。公孫劍一把将小不點的手舉起來,又探頭湊到王珂耳邊笑道:“看不明白,老來春。”
王珂啊了兩聲,頓時恍然大悟,給古靈兒和王熙使了個眼色,高舉手臂叫道:“爹,秀姨,女兒同意。”古靈兒和王熙終于反應了過來,笑呵呵也舉了手。
老王這時終于哈哈大笑起來,羅氏自然明白其中意思,紅着臉舉杯和大家敬酒,言道衆人擡愛,爲奴爲婢報答收留之恩。衆人哪裏聽她這個,都那她當續弦夫人來回敬了。
羅婆子站在一旁,嘴唇顫抖,擡袖子好生抹了把眼淚,心道老天有眼,夫人這後半輩子可算是能過個好日子了。
一頓飯吃了個賓主盡歡,老王喝了不少,非拉着公孫劍要好好謝謝他,公孫同學同樣舌頭打結,硬要好好教一教他夫妻相處之道,倆不正經的貨步履瞞跚,讓方同漸攙扶着去了書房。
羅氏有些心急,想去招呼服侍,讓王珂攔下了。
“秀姨甭管他,喝了二兩貓尿就反了天了,讓他倆作去,咱們回屋說話。”
“是啊,他們男人說男人的,咱們說女人的。”
古靈兒也再旁笑呵呵相勸,羅氏看了看老王三人的背影,紅着臉答應下來,幾人施施然回了後宅。
書房内,老王激動非常,拉着公孫劍坐下,一改醉酒的模樣,笑道:“小子,還是得靠你啊,我都暗示了半天了,傻閨女們一個應聲的也沒有。”
公孫劍呵呵一笑,嘩啦過茶杯來咕嘟咕嘟灌了好幾口,方同漸知道他倆有話要說,出去讓人燒水煮茶,自己則偷摸跑去找王熙去了。
喝幹了茶水,公孫劍笑道:“準備多會辦事?”
王道昌眼珠一轉笑道:“你覺得多會合适?”
“這個麽,我們是沒意見的,就看你倆了,羅氏娘家都沒人了,她要是同意明天都行,要是覺得不好意思,不辦也行,事實比名份重要。”
王道昌吸了口氣,緩緩點頭,歎道:“你說的對,不能拘泥于形式,當年若不是我猶豫,錯失私奔的良機,怎會抱憾到現在,總算老天有眼,原封不動的又送了回來,這次怎麽也不能錯過了。”
“可不是。”
公孫劍哈哈大笑,能這麽想就好,一把年紀了,還有多少光陰可錯過。老王頭打定了主意,轉頭又問此趟府城之行的内幕,公孫劍回想了一番,沒有保留全都說了出來。
王道昌聽完,捋着胡子,道:“果然是機緣巧合,哼,孫招賢總算是做了件好事,不然孫家非就此敗了不可,可見這天道循環,因果總有個報應的。哦,對了,那個永安郡王既然如此重視與你,還派人請你相叙,爲何故意不去?”
“老王,你當初說挨得近了怕是惹上什麽禍事,我也是這般想法。”
公孫劍歎息一聲,站起身來,推開書房的窗格,外頭溫熱的空氣吹了進來,腦子爲之一清。
“老王,你也知道我這性子,見了規矩就煩,見了裝逼的就火大,尤其是那些權貴們。以前覺得有個靠山是好事,可現在靠山來了,卻十分厭煩,總覺得要給人當奴才似的,這可不是爺們的性格,你明白不?”
“明白,怎麽不明白。”
王道昌一拍大腿站了起來,喝道:“當年我就是這個樣子,怪不得咱爺倆對脾氣呢,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不過,就這麽推出去是不是太過可惜了?”
嗯?公孫同學一愣神,扭頭看向他,叫道:“我靠,老王,怎麽有了新歡想法也變了?”
王道昌苦笑一聲,湊近了窗格和公孫劍并排一起,瞅着天邊的晚霞歎道:“這人啊就這麽一輩子,該争取還是要争取的,就像我,當初好多好機會猶豫不定,一步錯失步步錯失,否則的話,哪裏還會像現在這般,要琢磨怎麽讓秀兒過得好,過得不舍得離開,要琢磨亶兒将來如何,要琢磨蓮兒嫁個什麽人家,要琢磨曼兒嫁了你以後吃苦怎麽辦,唉,難過啊。”
公孫劍好懸沒氣血上頭腦殼炸裂,叫道:“我說老王,你怎麽能這麽想,你不看看老宅落了個什麽下場,别說富貴了,連自在也不得。”
“對呀,所以你要好生争取,老宅那是他們傻,你比他們聰明多了,一定能成功,到時候我也能跟着沾光。”
“你就覺得能行?”
“難道一定不行?”
兩人趴在窗口,大眼瞪小眼,好生看了半天,同時歎口氣,唉,誰也沒說得過誰。
轉過天來,公孫劍和方同漸去了縣城,在城門口,守城的兵丁一看是小四爺來了,啥也别說搬開栅欄優先通過。公孫劍得意洋洋下了馬,甩手給了二錢銀子,衆兵丁一瞧頓時大喜,恭維話不要錢似的送上。
等要入城時,忽然看見城門口的牌坊上貼着老大一張告示,圍看之人不少,咂嘴叫嚷的更多。
公孫劍奇怪這又是鬧幾呢,不會又加捐吧,叫過兵丁來一問才知,是通緝孫不願的告示,府城發了海捕文書,孫不願殺人潛逃,見之擒之均有賞,孫家抄沒發賣。
“嘿,這範知府辦事還是很利落的嘛。”
公孫劍心情大好,等進了城,先到縣衙戶房找到了新上任的主事,叫做郎大甯的,這人是本地富戶的子弟,長得黑胖癡肥,臉上好大一個痦子,十分的不好看。
公孫劍覺着依自己如今的身份地位,辦個這種小事應該手到擒來,哪知道那郎大甯看也不看,把他花了二兩銀子請人寫的和離文書直接就扔了出來。
“什麽玩意,叫兩口子來,混賬東西,當衙門是你家開的,随便寫一張文書就和離,天下不大亂了。”
郎大甯把書辦劈頭蓋臉的一頓好罵,書辦連連道息怒,緩緩從戶房裏退了出來。來到外頭,見着公孫劍,書辦苦着臉道:“小四爺,您看這。”
“啊,沒事,沒事,是我們沒規矩在先,哈哈你先忙你的,待會咱們再說。”
“要不我去請趙捕頭。”
書辦見他這麽好說話,心裏一松,還想挽回挽回。卻見公孫劍呵呵笑道:“不用,我先見見縣尊大老爺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