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冤枉啊,下官連身告都沒有領,算不得上任吧,況且就是個榮職官,我去哪兒上任去?”
“嗯,不錯,非常之合理。”
常貴呵呵一笑,轉身對李巡撫道:“李大人,公孫大人未曾上任,那便不算在職官吏,不列位恭迎合情合理。而他隻是來接人的,躲在車廂裏回避,更無不妥。依下官看,公孫大人非但不是大不敬,反而恭謙有禮實乃我輩之楷模也。”
“你”汪延年氣的吐血,李巡撫捋着胡子笑道:“嗯,不錯,混小子有長進。”
衆人一瞧,全都明白了,敢情是自己人呐,紛紛上來與公孫劍見禮。
正在這時,碼頭上兵丁傳号大叫。
“來了,來了,永安郡王就藩啦。”
永安郡王就藩,府城各個衙門口的官吏全都在碼頭上恭候,瞭望的兵丁喊一嗓子來了,衆人紛紛整衣肅正。
公孫望樓和崔玉涵兩口子省親回來,沒想到還帶了一個人,卻是二皇子朱蘊乾。
要說這朱蘊乾,身爲皇子卻沒有那種皇家的氣派,喜歡那吟詩作對,文人相嬉,最有一條就是怕麻煩。在龍舟上時就不待見這些官吏迎接,嫌煩,換了便裝跟着公孫望樓下船。
等登上馬車,他倒也不覺得車廂擁擠狹小,簾子挑開一角興緻勃勃觀看車外風景,剛剛感歎一句卉州多美人就聽崔玉缇把老公孫家的倒黴事抖了個幹淨。
公孫望樓聽完好懸沒暈過去,顫抖着問道:“那,那後來如何了?”
崔玉缇咂咂嘴,看了一眼公孫劍,見他閉着眼睛搖頭晃腦的模樣,便笑道:“現在還在大牢裏押着呢。”
“啊,這,這可如何是好。”
公孫望樓一聲嚎叫,急的捶胸頓足。崔老二也是個壞,就是不說公孫劍已經把事擺平了,由的他在那裏患得患失,左顧右歎。
旁邊的朱蘊乾吓了一跳,這還了得,求到自己頭上來是幫還是不幫,幫吧憑什麽,不幫又許朱詢的面上不好看,不行,得趕緊撤。
朱蘊乾打定了主意,一合扇子叫停車。外頭的兩名侍衛立即跑了過來詢問有何吩咐。公孫望樓也愣了,連忙問道:“朱公子,這,您這是?”
“那個,在下剛想起一件事未辦不可耽擱了,就此别過吧。啊,你們坐着别送。”
朱蘊乾說罷,心急火燎的撩開簾子出了車廂,公孫望樓急急跟了出來,叫道:“公子,可是侍奉不周?”
“不必了,你家裏有事我就不打擾了,好好進學,我看好你呦,後會有期。”
朱蘊乾說着話沖他微微一笑,拍了拍肩頭,轉身招呼兩個侍衛拔腿便走,身形極快,眨眼之間便消失在長街人流之中。
“這,這,唉。”
公孫望樓站在車邊一聲懊惱,大好的機緣就此葬送,心裏越發記恨起老宅來,好死不死怎麽出了這樣的事,人家二皇子聽了能不嫌棄麽,什麽看好自己不過是個客套話罷了。
公孫劍在車廂裏那胳膊肘怼了怼崔玉缇,笑道:“他是你姐夫啊,你這麽吓他?”
崔老二一瞪眼,哼道:“他還是你二哥呢,你就不說句話?”
兩人說完,捂着嘴哈哈大笑。
後頭車上,崔玉涵撩開簾子問出了何事,公孫望樓沒好氣的說朱公子走了。崔玉涵哦了一聲,眼角帶笑放下了簾子。
公孫望樓一看心火更盛,跺了跺腳返身回了車廂。方同漸和孟當子一甩鞭子,兩輛馬車咯噔咯噔慢走了起來。
“二哥,這朱公子是不是嫌棄咱們啊?”
“不知道,回家。”
“回哪個家?”
“呃,這個,先回府城的家吧。”
馬車混入人流,車廂内再無話聲傳出。等到了棋盤街新買的宅子,衆人下了車,崔玉缇當仁不讓興緻勃勃的領着衆人四處遊賞。
公孫望樓将公孫劍拉倒後頭,小聲說道:“老四,家裏可說這事怎麽辦?”
公孫劍呵呵一笑道:“二哥放心吧,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老宅塌不了,不過是要破一大筆财,以後日子過得緊些罷了。”
公孫望樓聽了這話,可算是松了口氣,忽然又道:“那我爹他們?”
“這不,我來府城一個是接你,另一個就是把曹姐夫叫回去說明情況,錢一交,大伯他們也就出來了。”
“真的?”
“當然。”
公孫老二終于徹底放心下來,臉上也有了笑模樣,點了點頭,從懷中掏出幾兩碎銀子來,塞到了公孫劍手中,公孫劍急道:“二哥你這是幹什麽?”
“诶,拿着,你也看到了如今新家啥都沒有,還需好好拾攝,我也要準備趕考,這兩天就不回去了,你待我回去說一聲,就說既然暫時無事我就全力備考,争取金榜題名,到時候給家裏一血前恥。”
公孫劍心中冷笑,你小子可算是露出真面目了,看了看手中的銀子有個四五兩,嘿嘿一笑收入懷中,沖着公孫望樓抱拳道:“二哥放心,一定給你傳到了。”
“嗯,好好。”
公孫望樓見他收了,終于放心下來。
前頭崔玉涵姐弟倆,一邊看一邊嘀咕,崔玉缇将老宅近來的事一一說了個清楚,崔玉涵聽完倒吸口涼氣,沒想到這才走了半年老宅就差點敗亡了,還是當初最不待見的公孫小四給拽了回來,嘿嘿,真是天道好報應啊。
崔玉涵深吸口氣,回頭看了眼湊在一起說話的公孫望樓二人,對崔玉缇說道:“你且和公孫姝回老宅給姐看着點,等姐這邊收拾完了就回去,到時候自有分說。”
崔玉缇沒想其他的,點點頭,忽然又笑嘻嘻的問道:“姐,那個我和姝兒的婚事,家裏怎麽說?”
“家裏還在爲這件事商量,你也知道你是要繼承家業的,和我不同,自然要慎之又慎。且等等吧,家裏定了自然會派人來提親的。”
“哦,知道了。”
崔玉涵略一沉吟,撒了個不大不小的慌,崔玉缇聽了,心頭不爽,不過大姐說的也有道理,好事多磨,且等着吧。
幾人各懷心事将宅子轉了個遍,崔玉涵很滿意,拿出銀票來給了公孫劍讓他代爲轉交,然後安頓丫鬟婆子開始收拾打掃,整理買下人。
公孫劍帶着方同漸告辭,說是明兒個就回卞州了,就不等他們了,崔玉堤得了吩咐也不留了,再說公孫姝還在老王家,他也留不住。
公孫望樓自然不無不允,崔玉涵單獨又給了公孫劍一百兩,讓他代買些禮物先回去,等過兩天安頓好了兩口子再回。
公孫劍笑嘻嘻接了,招呼上方同漸幾人,和崔玉缇出了宅子登車回家。
公孫望樓兩口子送出了門外,看着馬車越走越遠,公孫望樓歎息一聲道:“家裏的事你知道了吧。”
“哼,我說啥來着,遲早要栽跟頭,我跟你說,這回家去說什麽也得分出來另過,别看現在沒事了,可誰能保證以後不出事,到時候連累了你的仕途,可别後悔。”
崔玉涵冷笑着說完,公孫望樓深吸一口氣道:“是啊,誰能想到能出這樣的事呢,更可惜的是朱公子,唉,天大的機緣呐。咦,對了,要不我去郡王府拜訪拜訪,興許能挽回一些。”
“可别。”
崔玉涵一瞪眼,扭頭看着公孫望樓一字一句的說道:“我說你是鬼迷了心竅了是怎麽着,那樣的人家咱們能湊的起麽,就連我崔家都不敢往跟前湊,就怕吃了挂落,你個平頭百姓膽大包天了你。”
公孫望樓還偏不服氣,辯解道:“這怎麽能一樣,古有伊尹庖廚,太公釣魚,不都是平步青雲成就一番事業麽,怎麽我就不行了。”
“你,我告訴你,你要攀龍附鳳也行,我先休了你,你愛咋地就咋地去,與我無關。”
崔玉涵心裏一陣火大,扭頭進了院子,指使小廝關門。
“怎麽又這樣,唉唉,我不去了還不行麽。”
公孫望樓苦着臉一跺腳,急忙擠進了門去,追着崔玉涵好說歹說,這才讓她稍稍消了氣。
兩口子回了内室,崔玉涵擰着他耳朵又囑咐半天,最後說道:“要另過還得靠老四,你可悠着點,别拿臭架子惹人厭。”
“唉,知道了,怎麽都是我的不好。”
“你還說,你要是個好人,在船上那樣,旁人還以爲你要賣老婆呢。”
崔玉涵越說越來氣,嗚嗚哭了起來,公孫望樓徹底抓瞎,又是賠禮又是磕頭,直到伺候着姑奶奶哭累了睡下這才算了結。
等出了内室,公孫老二長長出口氣,回頭看了一眼,心頭五味陳雜。
崔玉涵啥都好就是太過霸道,前途的事你個女人懂什麽,死闆教條什麽都是你崔家,你崔家要能耐,族裏最大的才二品官,怎麽不登閣拜将,哼,說到底還是養尊處優,養成了廢物。
公孫望樓唉聲歎氣不止,恰巧丫鬟來請吃飯,公孫老二偷瞧看了眼崔玉涵睡熟了,輕聲關上門,順手就在丫鬟臉上摸了一把,笑道:“不吃了,陪老爺松松骨,诶呀坐船真乏。”
丫鬟紅着臉低低的應了,兩人七拐八拐轉到了書房,關上了門。
公孫劍這頭,出發啥樣,還是啥樣的回來,等到了老王家已經過了晌午飯了。王珂帶着王熙孫嘉把行李都收拾好了,正坐在花廳等他們回來。
一進門,王珂急問道:“怎麽這麽半天才回來?”
“唉,别提了。”
幾人上了桌,公孫四爺揭開桌上的碗蓋看了看,裏頭的菜還冒着熱氣,王熙和孫嘉連忙給四人去盛飯。崔玉堤一看不見公孫姝,連忙問出了什麽事?
老孫頭笑道:“沒事,就是憂心你們的婚事,沒吃多少,早早回去歇着去了。”“啊,沒吃飯?”
崔玉缇急了,連忙奪過孫嘉手裏的飯來,拿筷子夾了好些菜匆匆跑回了後院。等他一走,王珂立馬問道:“快說,發生什麽事了?”
公孫劍接過王熙遞來的飯,猛吃了兩口,将接公孫望樓兩口子的事說了一遍,王大小姐吃驚不小,叫道:“都這樣了也不說趕緊回家看看,還要急的去趕考,這什麽人呐。”
老孫頭坐在笑道:“也不能這麽說,事有緩急,老公孫家的事已經了得差不多了,專心赴考也不無在理。”
“爺爺,話不能這麽說,你看看人家成秀才,爲了老娘的病三次棄考,成就了多大的名聲啊,就算他不參加科考,有的是人舉薦爲官的。”
“唉,那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