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身來到那個裂口處,告訴老瞎子把紅柳綁了,救玲珑玉。老瞎子答應一聲,摸摸索索綁人,着實占足了便宜。
等回過身來,孫歸良氣的咬牙切齒,萬萬沒想到多年的手下居然是個盯梢的,這大哥做得實在太失敗了。
公孫劍拍了拍他的肩頭,拉到了窗邊,指了指街角,沒過多久,街角上走來一人,正是黃老三手下大将老虎,隻見他擡頭看了看,沖着公孫劍點點頭,從懷裏掏出一張紙來,撿了石子包了,扔進了窗戶,急匆匆就走。
倆人連忙回身撿起,扒開一看,上頭寫滿了小字。
“你念念。”
孫歸良捅了捅公孫劍,公孫四爺瞪大了眼睛一個字一個字讀了起來:“什麽爺,哦是四爺,什麽什麽兄弟什麽什麽,唉算了,寫的太他娘潦草了,師弟過來。”
把方同漸叫了過來,讓他給看看,方同學上下一掃,說道:“說是碼頭上的老兄弟說了,朱寶早已聽命孫不堅,力幫上下大部分都知道,就是孫歸良這孫子不知道。”
“嘿,罵誰呢?”
孫歸良跳腳大怒,公孫劍連忙拽過他來笑道:“你看看,你的左膀右臂都是人家的手下,那個老瞎子你敢信他,殺人于無形,殺誰啊?”
孫大少爺深呼一口氣,道:“那就是說,隻能信任你了呗?”
“聰明。”
公孫四爺贊了一聲,又道:“我是外人,自然不會謀奪你的家産,就是想謀也謀不了,所以咱們合作才是天生的一對,我幫你争家産,你幫我平事如何?”
孫歸良想了片刻,忽然問道:“等等,你是不是演的苦肉計啊?”
公孫劍一驚,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一挑大拇指贊道:“剛說了你聰明,你就又拐回去了,你可真行。我用的着演苦肉計麽,啥都不和你說,你還不是乖乖掉井裏任人宰割,我吃飽了撐得我。”
“嘶,有道理。”
孫歸良點點頭,卻又道:“不過,要是萬一就像你說的,示之以弱,讓我以爲一切都知曉,一切盡在掌握,其實是挖個大坑讓我跳,我該怎麽辦?
“得,師弟咱們走吧,這貨沒智商,活該被坑。”
公孫四爺哼了一聲,邁步就要走,孫歸良一看,連忙拽住他,笑着請公孫同學坐下,把茶水斟滿,雙手奉上。
“别急啊,我就是這麽一說,咱們好商量,畢竟我也沒别的路可走了不是。”
“這他娘的還像個人話。”
公孫劍接過來,品了一口,看着孫歸良笑道:“你信我不信?”
“信,當然信了,不信我是你孫子。”
“好,就要你這句話。”
公孫四爺把他拽到跟前,小聲道:“我有内應,已經提前安排好了,你這邊抓緊你的布置,咱們來個見招拆招,記住,決戰時刻看我眼色行事,有什麽黑料大爆特爆,明白了沒有?”
爆料?孫歸良思來想去,忽然雙眼一亮,公孫四爺一擺手道:“不要現在說,關鍵時候再放。”
“嗯,曉得曉得,那,四哥你除了要平了公孫家的帳還要什麽?嘿嘿,就是随便問問。”
“嘿,你小子有前途。”
公孫劍嘿嘿笑道:“等事成之後,你把公孫家的帳平了,孫不願那個狗腿子交給我處置,嗯,羅氏和宋姨娘歸我,哦還有玲珑玉也是,其他的麽就沒什麽了。”
“啊,人你全要了我還玩個屁啊。”
孫歸良急紅了眼,跳起老高。公孫劍指着他鼻子叫道:“看看你那個德行,那麽大的家産都歸你了,你還惦記這點東西?要不就算了,咱們各走各路,就當沒這回事了。”
“诶,别别,我答應還不成麽,不過你真有把握?”
“當然,你也不看看我是什麽人,天上星辰下凡的。”
公孫四爺大馬金刀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端的是别緻非凡。
孫歸良盯着他看了半天,點點頭道:“好,我就信你這一回,就按你說的辦。說着話,從懷裏掏出了雞頭黃紙。
公孫劍一愣,問道:“幹嘛?”
“拜天地結兄弟啊,隻求同年同月死,你說好不好?”
結拜這種事,有真結拜有假結拜,前者生死與共,後者利益共享。公孫劍和孫歸良的結拜就屬于後者,是個沒有約束的約束。
從萬盛賭坊出來,公孫四爺深深吸了口這古代的清純空氣,擡眼入目處處皆生機,滿滿的盎然之感。有賣兒賣女的,有乞讨賊偷的,有大魚大肉胡吃海喝的,有做買賣數錢大笑的。一眼望去,分外真實自然。
“嗯,不是幻覺。”
公孫四爺搖了搖頭,心裏後悔怎麽就腦袋一熱和這孫子結拜了呢,他要早死我不也亡,是我套了他還是他套了我?
“師兄,這孫子要是事成之後反悔怎麽辦?”
“怎麽辦?打出他屎來,哼。”
公孫四爺一臉的不高興,順着大街溜達,半路之上看着有不少賣月餅的,這才想起來馬上就是八月十五了,忽然特别想念前世的親朋好友,心中不是個滋味。
掏出碎銀子來賣了一大堆,讓方同漸抱了,二人晃蕩晃蕩回了王家。一進門,就看見前廳外頭擺了不少東西,吃喝穿用之物一大堆,王珂和王熙、孫嘉三人正在指揮着孟當子等人往後頭搬。
“快來,有大喜事。”
王珂笑呵呵招了招手,公孫劍幾步快跑來到近前,驚喜道:“是不是老王要納妾啊,這家吃的喝的,定了啥日子了,哪家的姐兒啊?”
“呸。”
王珂黑了臉,孫嘉哈哈大笑,指着堂上道:“四哥你看誰來了。”
公孫劍一愣,難道是古靈兒來了,連忙進了前廳,卻見堂上老孫頭正陪着趙捕頭在喝茶說話,老頭笑的沒鼻子沒眼的,趙賢良得意之色也溢于言表。
“趙姐夫,你怎麽來了?”
公孫同學連忙過來見禮,老孫頭笑道:“回來的正好,有好事來了。”趙賢良放下茶杯哈哈笑道:“不錯,小四啊,我可是要給你道喜了。”
“我日,我又事發了?”
公孫劍一聽到這個道喜二字腦仁都疼,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上回一個道喜劉知縣給上了個鎖套,這回又是道喜,不用問又有事來了。
老孫頭指着他一陣無語,對趙賢良道:“看看,我說什麽來着,這小子壞事幹多了,好賴話都分不清了。”
趙賢良哈哈大笑,道:“他想不到也屬正常,小四啊,這回可不是道喜送你上路,是真的有喜事臨頭,你小子可是撞了大運了。是這般如此,如此這般。”
趙賢良說着話,啪啪啪把事情來龍去脈細細又說了一遍。
原來因赈災之事,巡撫李大人微服私訪各地,探查了實情,便向朝廷上了奏報,除了講述各地災情以及應對之外,還力數了衆多傾家出力的義紳。奏報裏大書特書,請求朝廷表彰。
而卞州縣裏就列了六家,頭一家就是孫不思老孫頭,變賣家産赈災,城外治病累倒,數頭功。第二個就是王道昌王家,出錢出糧出人,保一方安靖。這第三個麽就是公孫劍了,平靜地面,整治惡紳,武力當屬第一。
這事可是劉縣令漏出的口風,說是看那意思朝廷極爲重視,爲了安撫民心,必不會駁了,表彰不日便可到達。
“小四,你說這是不是喜事?”
趙賢良滿以爲他能來個驚喜驚訝什麽的,可沒想到這貨居然揉了揉眼,問道:“能給多少錢?”
“呃,這個照以往來看,恐怕是不會給錢。”
“那可是給個官做?”
“這個,也沒有先例。”
“那還有什麽意思?”
公孫同學頓時沒了興趣,老孫頭指着他罵道:“你個蠢材,有了朝廷的表彰,就有了護身符,不是士紳勝似士紳,能免稅役的,你知不知道?”
“那才能省幾兩銀子,勉勉強強吧。”
公孫劍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老孫頭差點背過氣去,扔下茶杯,道:“得,你們坐着,我去看看飯好了沒有。”說罷,氣呼呼的出了前廳。
趙賢良指了指他,苦笑無語,公孫劍笑道:“老頭前些日子心氣不順,讓他發洩發洩也好。趙姐夫,除了這事,還有什麽好事啊?”
趙賢良一瞪眼笑道:“難道這還不夠?”
公孫劍嘿嘿一笑,道:“嘿嘿,不老實啊,光這個事值得大老遠跑一趟?”
“還真瞞不過你。”
趙賢良湊近了小聲說道:“我來府城,一來是給各位大人送節禮,順便麽告訴你這個好消息。二來麽,也是給縣尊大老爺給你帶個話,大老爺囑咐,說是讓你行動利索點,上頭可能要派欽差來撫慰地方,大老爺不想節外生枝。等做好了這個事,自然有大好處給你。”
“什麽好處?”
“不知道,不過師爺露了些口風,應該和鋪子有關。”
鋪子?公孫劍想來想去,八成是把老宅的鋪子發賣給自己,嘿,真他娘的好算計,惠而不費。轉頭問趙賢良帶了多少人來,待幾天?
趙賢良笑道:“來了十幾個手下,都在客棧住着呢,過了十六就走,有幾家的老太爺需得親自登門的。”
公孫劍想了想拿出一張銀票來,塞在趙賢良懷裏,笑道:“趙姐夫,不如把他們都請了家裏來,一來省錢,二來也能看家護院。”
趙賢良打開一看是二百兩,心頭一驚,想起劉縣令交代的事,心中多半明白了。
“你小子這是發财了?”
“小發一點,哦對了,千萬不能讓曼兒知道,不然老底不保。”
“了解了解,沒問題。”
趙賢良把銀票收入懷中,兩人哈哈一笑,正好老孫頭過來叫吃飯,三人又去了花廳,衆人圍了一大桌子邊吃邊說。
說起雜樹林那邊來,如今池塘已經都拾攝好了,整整一百四十三畝水面,比之前估計的少了些,不過挖的也更深了。
古靈兒在家打發人去四處踅摸魚苗荷種,菜地裏的菜又種了一茬,長勢很好,說是一天能賣三兩銀子,收入不錯。小豬也買上了,雞鴨也孵了好些,等秋下就能殺了賣錢了。
大家夥聽了都很高興,王珂尤其激動,孫嘉在旁打趣,是不是等宅子建好了就要完婚呐。公孫四爺一聽這話,連忙叫上方同漸躲了。王珂哇的一聲哭了,他娘的還有三年呢。
吃過飯,趙賢良準備好節禮給府衙各個口的大人們送去。公孫劍則和方同漸又去了趟雲來閣,和老雜毛獨山子偶遇了一回,到了後晌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