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廳外頭石桌旁,孫管事和秀巧打情罵俏,張氏站在旁邊指桑罵槐罵大街,這兩人根本無所謂,笑的那叫一個暢快。
公孫四爺一到,馮氏和張氏就像見着主心骨一般,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沖了上來。
“小四你可來了,老公孫家遭大難了。”
“嗯嗯,我知道,先料理了這幫貨再說。”
公孫四爺安撫了一通二人,帶着人就進了花廳。外頭孫管事和秀巧對視一眼,秀巧心裏有些發抖,那孫管事卻叫道:“公孫小四,怎麽,從牢裏放出來了,咦,你糊塗了吧,我們才是大頭啊。”
“孫爺,快别說了,公孫小四可不講理的。”
“怕什麽,剛從牢裏放出來,敢動下試試,讓他進去再也出不來。”
公孫劍理也不理,進了花廳一瞅,呦,都他娘的不認識,抱了羅圈禮笑道:“諸位是來要錢的吧。”
“你是誰?”
“吻,是公孫四爺。”
還真有人認識他,站起身來把事情一說,如今見不着錢自己都揭不開鍋了,今兒怎麽也的解決了才是。公孫劍點點頭,說的在理。
“嗯,這錢該要,一定得要。”
公孫劍踱着方步來回一說,衆人齊聲叫好,哪知馬上公孫四爺又說了句,“不過,要錢也得有個保證,那别院是永安郡王的,如今老公孫家倒了,可郡王還在,你們供應了材料就得一供到底,否則王爺問起來這就是不給他老人家面子,你們說是不是。”
衆人都聽蒙了,“四爺,您什麽意思。”
“簡單啊。”
公孫劍哈哈一笑,道:“現在結算了的就得一供到底,否則掙一把就跑,是不是不把王爺當皇親啊。不結算的麽,天降大雨非人力可及,諸位受了損失過不下去了,王爺來了自然感念諸位,買賣不成仁義在,諸位說說是不是這個理。”
衆人一聽這個歪理都直了眼,我的娘,這不要了親命了麽。相互看了眼,要還是不要?
“好,四爺就聽您的,到時候王爺來了,您可得多美言幾句,不是我們不識擡舉,實在是過不下去了。”
公孫劍一聽哈哈大笑:“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軟,他好歹也是個郡王,必定理解諸位的苦處的,是不是。”
“那,那就多謝四爺了,我們告辭了。”
一衆供材料的垂頭喪氣的出了花廳告辭離去,馮氏和張氏瞪大了眼睛喜極而泣,偏孫管事急了眼。
“嗨,走什麽走,還沒要錢呢。”
“要,要什麽要,把條/子拿來看看。”
對上孫管事,公孫四爺沒了客氣,一腳蹬在石桌上,手裏把玩着那黃花大姑娘的匕首,孫管事吓了一跳,口中叫道:“公孫小四,你敢殺人,你也活不了。”
“姥姥,今兒不把條/子拿出來,我活剮了你。”
“你,你。”
孫管事慫了,從懷中抖出兩張借據來,指着上頭的字道:“你看,你看,整整兩萬五千兩。”公孫劍擺擺手,崔玉缇連忙跑上來,瞧了幾眼,道:“還真是。”
旁邊馮氏大叫:“小四,老天作證,老公孫家隻借了一萬五千兩啊,那五千兩還是在曹子明手裏,根本就沒見着面啊。”
公孫劍瞪着重重眼,仔細看了看那落款,臉上一片愁苦。孫管事一看來勁了,收起借據笑道:“公孫小四,你可看清了,這是府城孫家的借據,你老公孫家借的,白紙黑字紅印。你要不認咱們公堂上說理去。哈哈。”
“啪。”
孫管事還沒笑完就狠狠挨了一巴掌,嘴裏冒血,吐出一顆牙來。
“你,你打人?”
“打你還是輕的,這借據上多會還錢的?”
孫管事一愣,翻出來又看,上頭寫的是一年後。啪,另一邊臉又挨了一巴掌。
“沒到期,你就來咋呼,怎麽,看不起我公孫小四?”
孫管事兩個巴掌差點打昏過去,鼻血一流反應了過來,叫道:“不,不,我是奉命行事啊,不管我事。”
“滾,一年以後再說,回去告訴姓孫的,敢再登門打斷你的狗腿。”
“啊,是是。”
孫管事屁滾尿流的跑了,剩下個秀巧一看不對,緩緩起身擠出個笑臉來,說道:“我,我沒弄清楚,是是曹姑爺辦的,應該找曹姑爺才對。”
公孫劍也沒言語,就這麽盯着她,秀巧差點吓尿了,緩緩抽身,撒腿就跑。身後的丫鬟婆子吓得連忙跟上。剛出院門就碰上兩個婦人一把抓住頭發上手就是幾巴掌,嘴裏叫着,還我首飾來。
“呦,這是什麽人?”
公孫劍一見兩婦人穿着不凡,卻從未見過。馮氏和張氏咬着牙不做聲,崔玉缇苦笑道:“是大老爺和二老爺的新姨娘。”
“靠,什麽品味。”
要想在賭坊裏掙錢,一個你要有本事,另一個你要有真本事。
公孫劍和方同漸就是這樣的人,二人回家歇了一晚,養精蓄銳。第二天便去了這萬盛賭坊。說起這賭坊來,還有一則淵源。
這賭坊如今的話事人叫喬麻子,可原先并不是他的而是黃老三的。當年碼頭一仗,黃老三如喪家之犬般,被碼頭上的寶二爺趕出了府城,這處賭坊就落在了孫歸良手中,于是便讓喬麻子出面管着。
而這喬麻子和碼頭寶二爺就是孫歸良手下兩個哼哈二将,收拾了他便能引出孫歸良來。
二人照着時下流行的打扮,身上穿着百歲衣,頭上插了朵大紅花,梳着朝天髻,像是頂着個棒槌似的到了賭坊。看門的一見,呦,這倆爺可不一般,這是時下潮兒啊。
“二位爺,可有貴賓帖?”
“怎,怎麽,沒,沒有,貴賓帖,不,啊不能,玩,怎的?”
公孫四爺抖着腿肚子,鼻孔朝天,打着舌頭問話,一副鳥天鳥地的模樣,守門的大驚,連忙道:“當然不是,二位爺裏面請。”
“哼,這,啊這,還差不多。”
公孫四爺跳着腳,方同漸扭着屁股,兩妖怪在看門人羨慕的眼神中進了大廳,裏頭人聲鼎沸,忽然見這麽兩個東西進來了,都停了下來,瞪大眼睛看着。
公孫劍一瞧,想死的心都有了,原來人家要麽隻穿百歲衣,要麽隻梳棒槌頭帶紅花,沒一個兩樣全占的。
“方同漸,你要死啊。”
公孫劍咬牙切齒小聲罵了句,手上不停抱個羅圈拳,方同漸臊的能鑽地下去,小聲回道:“我,我也不知道啊,都見人這麽打扮,以爲兩樣一起更浪一些呢。”
“哼,回去收拾你。”
公孫劍抱了拳,見人們都沒動靜,喝道:“沒人伺候麽?什麽破地方把東家叫出來。”
衆賭客一看,喲,穿這麽騷氣,怕不是來砸場子來的吧,都扔了手上的籌碼,打算看好戲。就在此時,二樓上閃出一個妖豔的婦人來,粉面櫻唇,紅裙綠襖,手裏拿着個水煙袋,吸了口緩緩噴出個煙圈來。
“呦,這是哪兒來的花大姐啊,怎麽,來挑場子?”
“娘的,老子吃飽了撐得,有好地方沒有,玩大的。”
公孫劍一把将頭上紅花扯下踩了個稀巴爛,那婦人咯咯一笑:“這位爺,鴻運當頭都踩了,這可不吉利啊,咯咯,就沖這個,請吧,小女子賠二位玩幾把如何?”
“哼哼,别輸不起當褲子就行。”
“當然,隻要爺有本事,别說當褲子了,當了我這個人都沒問題。”
那婦人咯咯一笑,公孫劍大叫一聲好,和方同漸竄上了二樓,樓下一衆賭客哇哇亂叫,這騷客要倒黴,紅柳出手還不嫌死的快麽。快快,開個盤口,幾柱香下來,下來穿幾件衣裳,扔出去還是打出去。
另一邊有夥計朝着二樓點點頭,轉身出了賭坊找人去了。
樓上,那叫紅柳的婦人扭着腰肢帶着二人進了一處花閣之中,裏面布置十分堂皇,盆栽花景到處都是,伺候的丫鬟個個标緻,比那些什麽頭牌花魁可順眼的多。
“二位,想怎麽玩。”
紅柳坐在桌子一側,身後拿煙的,遞水的,捶腿的,揉肩的,裹了一圈人。公孫劍呵呵笑道:“我們兄弟啊,腦子不夠,就喜歡玩簡單的,你坐莊,我押大小如何?”
“可以,不過這花閣裏,起步是一百兩,兩位覺得怎麽樣?”
“沒問題。”
公孫劍從懷裏掏出五十兩金子來,啪的一聲拍在了桌子上,黃橙橙的金元寶晃花了衆人的眼,紅柳一看頓時大喜,叫道:“來呀,給二位爺上茶,上好茶。”
樓下衆人一聽上好茶,都興奮了起來,連忙加盤口,賭能喝幾碗茶。
紅柳坐莊,骰子一甩,嘩啦啦蠱中亂響,啪一聲砸在了桌上,公孫四爺笑呵呵把五十兩金子全押了小,開了果然是小。
“來呀,拿五百兩,不六百兩來。”
“承讓,承讓。”
公孫劍笑的眉開眼笑,方同漸小聲道:“要不咱們撤?”紅柳卻聽了個正着,将外襖一脫,顯露出美好身材,笑道:“怎麽一把就滿意了,剛剛誰說要當褲子的。”
“嗨,你别聽他的,他腦子不靈光,來繼續。”
公孫劍哈哈一笑,紅柳再次開盤,一連十幾把,公孫劍三輸七中,一側桌子上的銀子都放不下了,頂上全是銀票,怕不下兩千兩。
紅柳頭上冒汗了,盯着公孫劍看了半響,咬牙道:“敢問這位爺怎麽稱呼。”“好說,好說,卞州公孫四爺。”
“是黃老三讓你來的?”
“屁,他算什麽東西,你還賭不賭了,不賭就脫褲子,甭廢話。”
“我。”
一句話把紅柳僵在了當場,此時賭坊裏的現銀都差不多輸在這了,現拿可真拿不出來,紅柳一咬牙,就要伸手,正在此時,就聽樓下一聲暴喝:“好手段,咱家來會會你。”
紅柳一聽松了口氣,公孫劍往樓下一瞧,就見一個黃臉大漢蹬蹬瞪竄了上來,一臉的麻子,正是這賭坊的話事人喬麻子。
“我來替她如何?”
喬麻子坐在了紅柳的位子上,讓這些丫鬟全撤了,紅柳乖乖答應,轉到喬麻子身後輕輕在耳邊說了幾句,喬麻子點點頭,毫不在意。
“随便,愛誰誰,别耽誤我掙錢就行。”
“好,爽快。”
喬麻子簡單嘩啦啦一晃,請公孫劍押注,方同漸頓時瞪大了眼睛,想要出聲提醒,公孫劍卻道:“呵呵,高手啊,沒點。”
此話一處,喬麻子臉色就變了,緩緩拿起盅來,果然骰子全都碎成了幾瓣,沒一個點數朝上的。